18、慕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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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江茂勋起身。
男人将近五十岁，却保养的极好。他穿着一身高定黑西服，头发打理的利落且整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
然而保养的再好，也敌不过岁月。
他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
空荡的房间内，站着两个人。
体面的父亲，以及浑身是血的落魄儿子。
父子俩相隔不过一米。
江舸目光落在江茂勋的无名指上，男人手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
那个爱江茂勋，胜过自己生命的女人。
江舸上初一那年，江母怀了二胎。
本来是举家庆祝的好事，然而江茂勋却在江母怀孕时出轨公司秘书。
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丈夫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更令人恶心和痛苦的了，更别提，江母当时还怀着孩子。
她日夜伤神，最后难产而亡。
江舸永远记得母亲去世那一天的场景。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消毒水和血液的铁锈味儿混杂在一起，女人躺在染血的病床上，死死握住他的手，对他道。
“小舸，别恨你爸爸。”
“别恨他”——这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言。
然而怎么能不恨啊……
怎么可以，不恨他呢？
如果不是江茂勋做出那样的事，他本该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一个健康温柔的母亲，就是因为他，一切全毁了。
江舸直直盯着江茂勋，因为回忆起往事，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江茂勋看到江舸的反应，猜到他想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纠结那件事？”
男人眉头皱起来，似乎是不理解江舸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我不过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那个秘书我后来也开除了，是你妈非要小题大做，怨不得我。”
直到今天，他居然还在为自己辩解。
江舸真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多待，他拉开公寓的大门：“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这公寓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财产，和江茂勋没有半毛钱关系。
江茂勋根本就不配来这里。
江茂勋原本以为，江舸对他的抗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可没想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儿子，对他寄予厚望。
然而身为江家的继承人，江舸却耽于感情，沉溺过去。
论可塑性，他还不及怀舟的千分之一。
江茂勋对江舸道：“你真是令我失望。”
男人说完，整理了下西服，头也不回地走出江舸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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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奖比赛复赛定在八月份。
慕念是晋级决赛的热门选手之一。
微博上，甚至有网友专门给慕念建了个超话，他们给自己命名为“慕斯”，现在超话里已经有六万多“慕斯”了。
许多喜爱慕念舞蹈的“慕斯们”自发地聚集在这里，每天给慕念加油打气。
【念念不忘：念宝加油哦，我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仙女念的棒棒糖：对对，念宝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你都是最棒的！爱你！】
【砸核桃了没：（摊手）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念宝随便跳一跳都能秒杀其他选手吗？（捂脸）】
【蓝精灵的蓝：小声BB，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樱花甜点：咳咳，谦虚点儿，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给念宝招黑。】
【什么是快乐星球：就是就是，其他选手也很优秀啦。】
………
惊鸿舞团。
练舞室内。
乔倩打开手机微博，进入慕念的超话。
一点点翻阅着“慕斯”们的评论，她视线落在那句“随便跳一跳都能秒杀其他选手”上，眉眼不受控制沉了下。
……真的，随便跳一跳都能秒杀吗？
乔倩望向不远处的慕念。
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修身的练功服勾勒出她美丽优越的身形，她弓足，抬腿，每一个动作都完成的极标准，完美的如同教科书。
任何一个看过她舞蹈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优秀。
可乔倩还是不服气。
她不是不服气慕念的舞蹈水平，而是不服气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凭什么慕念生来就拥有一切？
美丽的外表，舞蹈的天赋，良好的家世，这些她望尘莫及的东西，慕念却早就已经置身其中，司空见惯。
甚至，现在连鲜花和掌声，慕念都轻而易举地拥有了。而她，明明在舞团待了那么久，却还只是一个主舞。
乔倩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穿着的舞鞋。
这双鞋，她不吃不喝攒一年，都未必买得到，而慕念却能说送人就送人。
如同施舍。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恶意，不是因为她触及到了自身的利益，而是因为她太过优秀，优秀到令人嫉妒。
乔倩关闭手机页面。
她双手自然垂下，静静看着慕念跳舞。
等慕念跳完，乔倩拿起一瓶苏打水走到慕念身边，关心地道：“累了吧，喝点儿水补充补充能量。”
慕念：“谢谢。”
她接过水，却没有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的乔倩有些奇怪。
虽然以往乔倩也对自己很好，但这些日子以来，乔倩对自己好的有些过分了。
乔倩把手机递到慕念跟前，她手机打开，页面还停留在慕念的超话里。
乔倩笑道：“念念你看，网友们都在说，你肯定能进入决赛的。”
慕念扫一眼手机页面，看到“慕斯”们对她的鼓励，她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些粉丝还真是可爱。
明明大家都是陌生人，可他们却能给予她无限的信任和关怀。
慕念拧开苏打水，在喝之前，同乔倩道：“说起来，我能拥有这么多粉丝，还多亏了琳琳酱，要不是她收了钱，在网上抹黑我，网友们连认识我的机会都没有。”
乔倩表情一怔。
而后僵硬地笑了下：“是啊，多亏了她。”
慕念继续说：“只是现在还没找到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如果找到了她，我一定……”
乔倩：“一定怎么样？”
慕念把苏打水塞到乔倩手里。她摇头笑笑，把话说完：“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女嗓音清甜柔软，可说这话的时候，偏偏带着威慑力。
乔倩手捏着苏打水的力道紧了下，嘴上附和道：“是啊，这人这么坏，肯定得要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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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念只是觉得乔倩最近对她过于殷勤，没想到稍微试探了一下，就试探出了她有问题。
之前琳琳酱晒出的那个账号ID虽然已经注销，可数据恢复后，还能查出账号的归属地。
账号归属地并不在南洋，对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可其实以慕家的势力，查出账号的注册者，只是时间问题。
账号注册者名叫王鑫，慕念顺着乔倩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王鑫是乔倩的前男友。
给琳琳酱转账的开户名写的也是王鑫的名字，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她没有察觉到乔倩的反常，那么即便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受惩罚的也只会是王鑫。
而乔倩，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清白无比的惊鸿主舞。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今天之前，慕念怀疑过惊鸿舞团的任何一个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乔倩。
她伪装的太好，一度让她认为，乔倩是可以交心的姐妹。
却没想到，外表如此软弱怯懦的乔倩，竟然在背地里策划着那样一场阴谋，想让她声名尽毁。
慕念觉得手脚冰冷。
查出幕后主使之后，慕念第一时间告诉了江雯。
江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绝不能容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主舞，做出这样伤害同舞团舞者的行为。
江雯对慕念道：“念念，都怪我识人不清，你受委屈了。”
慕念摇摇头。
她从小到大都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最初她选择当一名专业的舞者而不是去慕氏财团历练，家族里就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作为慕天远的女儿不思进取，当舞者没前途之类的风凉话。
最初她听了还会质疑自己的选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乔倩制造的那场风波中，她确实受到了攻击和谩骂。
但她也收获了许许多多爱她的“慕斯”。
她并不感到委屈，只有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心寒。
况且“识人不清”这点，不止是江雯姐，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乔倩的真面目，是乔倩隐藏的太好，好到她们谁也没发觉到她的恶毒心思。
错的人是乔倩，而不是她们。
既然犯了错，就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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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是个多雨的城市。
乔倩结束排练从舞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雨太大，她忘了带伞，只能无助地站在舞团门口，等待雨势小一些。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乔倩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王鑫。
她犹豫了几秒钟，接起电话。
王鑫粗粝的声音混杂着雨声传入她耳里：“倩倩，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的爱你……”
乔倩身姿挺得笔直。
她目光落在外面漆黑的天幕上，雨水接连不断落下来，仿佛要将城市淹没。她面无表情听完王鑫的真情告白，然后道。
“可是慕念非但没有退出舞坛，知名度还越来越高。”
“阿鑫，你说你爱我，我很感动。但这次事件让我明白，你根本没有爱我的能力。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只要你一出马，慕念肯定不会再成为我的绊脚石。可现在呢？”
“你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我怎么有勇气把自己托付给你？”
“倩倩你听我解释，我也没想到那个琳琳酱会……”
“不用解释了。”
乔倩把手伸入雨幕之中，豆大的雨点儿打到她手上，发出“噼啪”声。
她冷淡地道：“阿鑫，我们到此结束吧。”
乔倩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下滑，慕念优越的侧脸慢慢显露出来，乔倩心里一慌，手一松，手机掉落在地上。
她匆匆忙忙捡起来。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王鑫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不知何时，慕念已经下了车，乔倩率先看到的是慕念脚上踩着的白色高跟鞋。她起身，视线上移，看到慕念精致的面容和漂亮的桃花眼。
慕念身旁，有专人为她打伞。
即便站在雨中，她也如同高贵的公主，纤尘不染。
乔倩眼中闪过嫉妒。
慕念一步步朝她走近，最后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手机上。
小公主桃花眼弯起来，她嗓音在雨中仍旧清脆：“乔倩，你电话响了，不接吗？”
乔倩这才反应过来。
她把手机按了关机，而后道：“不重要，是隔壁房地产公司的人，推销房子的。”
慕念无所谓“哦”了一声，随即视线落在一旁戴着鸭舌帽为她打伞的男人身上，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唯一露出的嘴唇也隐没在夜色中。
慕念桃花眼中带上些戏谑。
她脸上露出亲昵的笑容：“雨太大不好打车，你上来，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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