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夜雪弦歌

2、第一章（2）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村民中走出，说：“这位勇士，白谷一直是远离外界纷扰的，何况这里都是小门小户，如果有谁家私藏囚犯，我第一个就会知道的呀。”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间传来众人私语：“不对不对，单氏姐妹家最近好像收留了一个小男孩。”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在众人间炸了开来，单明荷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单明苏也抱住明荷的腿大哭了起来。

　　“你胡说胡说！”明荷朝身后不住地叫喊，但同时她的脊背一阵发凉，当天从白谷南坡上发现那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十五岁男孩时，她就答应过他为他保密的，她只知道他的逃亡身份，却不知是明阳城主要抓的人，如今面对已将她抛在脑后无比凶恶的人，明荷知道是万万不可把羊送入虎口的。

　　“谁在胡说谁自己清楚，这单氏姐妹本就不是白谷的人，谁知是不是扫把星要给咱们带来灾祸呢！”

　　“是啊是啊！”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逐渐骚乱起来，一个一个，都怒盯着毫无力量的单明荷，这姐妹俩，此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不得了。

　　明荷不再理身后围攻她的共同生活了七年的白谷的村民，只是最后一次望着马上的人，他的身影在阳光中若隐若现，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她三年前爱上的那个有感情有血性的让她等他的楚淮了。

　　那年，也是白芷花在白谷里盛放的季节，白色的海洋在风中飘荡。那年的楚淮从外面的世界流浪到白谷，误闯入一间民居，情缘就这样悄悄蔓延，楚淮是有抱负的人，明荷也是知道的，所以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只是默默为他打点好一切行装，把所有的家当都兑成银子给他，只为了他那一句“等我。”也许，当明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白芒中时，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如此老人心肠。

　　难道如今他重回白谷中时，就没有一丝丝不安吗？

　　她不知道，他的心已死去多年了。

　　“我劝你还是快快把人交出来，我也好交差。”他的一字一句冰冷刺骨，眼中的淡漠如把把利刃，也在一刀刀刺死她的情感。

　　“我真是太可笑了，你今天若是仍苦苦相逼，就不如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她还是落泪了，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他的眼里也有一丝不忍，这让她心里一动，他还是有感情的吧。明苏吓坏了，只是抱着明荷哭个不停。

　　“你……你再如此，休怪我无情……”他的双手紧握成挙，似有深深的矛盾在内心煎熬。

　　“无情！哈哈哈，你，你有过情吗？”单明荷又哭又笑，村民似乎不太懂二人之间的对话，但他们明白，这单氏姐妹，果然有许多故事，而这灾祸，也应该是她们带来的。

　　“难道你真要我用箭指着你吗？”她的声音坚定决绝，响彻半空，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他是下定了决心，浑身都在不住颤抖。

　　任他声音如何狠辣，她也是不管不顾了，同样怒瞪着马上的陌生的他，半点不让。

　　所有的人都不敢作声，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的箭已高高举起，箭尖所指，正是一脸苍白的单明荷，他仍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身旁的明苏哭个不停，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啪”的一声，他松开了拉出的弦，箭已发出，再难收回。她的心一紧，闭上了眼睛，身后有众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此时，他们共同为这对单氏姐妹揪心。

　　羽箭没有刺穿谁的身体，在射出的那一瞬，他的手移动了一下，只是射入了身下的泥土，他勒紧了马绳，掉头离开，身后只留下一句：“既如此，你我之间，从此陌路，再无瓜葛。”

　　她慢慢睁开眼睛，不断有泪水夺眶而出，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抱着吓坏了的明苏无声哭泣，身后的人也渐渐散去，村长也叹气离开，夕阳西下，一片落寞之景。

　　空空的谷里二人相依而泣，似是摆脱不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