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檬硝酸

16、谈判

　　　　江先生略为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之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淡定地将杯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像是不经意间看向对面，眉眼向上轻挑，眉角的一颗黑痣显得尤为扎眼。
　　他的眼瞳是浅褐色的，但又显得深邃，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又尤为清冷：“江先生现在想要好好谈合作了？”尾音稍微上扬，韵味十足。
　　江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先生，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是你们这边的人先动的手，还挟持了我们的人，我们很难做啊，这要是被传出去我们万刹被你们区区一个罗氏欺压，人家估计还得先想想罗氏是谁呢？”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敢相信：“你们万刹算个什么东西？”
　　刹那间，江先生背后的保镖们齐齐将枪口对准了他，只要江先生一声令下，就能将他打成筛子。
　　江先生闻言没有恼怒，反而大笑起来，笑的夸张，眼泪都出来了一些。他身旁的红裙女人也跟着娇笑。原来只是个空有表皮的脑瘫啊。
　　江先生边笑边问道：“虽说这次的谈判是我们来提出来的不错，但是这位先生，你好歹用用你的脑子，你没有吗？你问我们万刹算什么东西？啊？年轻人，谁他妈教你这么说话的？嗯？你娘吗？！”最后几乎就是吼出来的，这次连他身后的保镖都跟着笑了起来。
　　万刹算什么东西？可笑，万刹是存在了将近两个世纪的庞大势力，在一个多世纪以前从别的势力中单独分离出来，到现在早就已经成了大名鼎鼎的一个多极势力了，而江先生现在又是万刹的二把手，竟然还会有人问他万刹是什么东西？
　　在刺耳的笑声中，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颇为无奈地挠了挠眉心，然后一个响指，声响不大，却保证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这个动作。
　　然后，身后的黑衣人“喀嚓”一声，上了膛，都对准了对面沙发上的江先生。
　　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江先生一僵，皱起眉，“什么意思？你敢？！”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像是为了证实似的，江先生话音刚落，几声闷响，后面的保镖直接倒了四个。
　　速度之快，江先生甚至还能听到子弹在他耳边划过空气的声音。
　　他下意识想要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保镖，对面男人又道：“江先生最好不要动，狙击手们的眼神不太好，一有动静他们就会当做目标，万一看到江先生动了误以为是您的保镖，子弹卡在头骨中，应该会很难受吧。”
　　他一说这话，原本因为慌张而左右张望的保镖们也不太敢动了。
　　江先生悻悻将自己的头摆正，不敢再猖狂了。
　　狙击手……们。
　　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地说道：“是装了消音的，如果江先生想知道的话，只要您好好配合，有机会把子弹取出来，就会发现跟这个小袋子里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射中的地方也一样。”说着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江先生眼睛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狙击手的影子。
　　一股被他人玩弄于鼓掌的愤怒感油然而生，叫着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他，继而是非常响亮的一声“砰”，身后的一个保镖小腿中了枪，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冷汗都下来了。
　　身旁的保镖想要扶起他，然后又是响亮的一声，又一个保镖大腿中了枪，也倒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们别动！”江先生气急败坏，但是他自己又不敢回头，毕竟他可是被四个狙击手盯着。
　　江先生愤怒地推开身旁的女人，恶狠狠的说：“谈！我会跟你们谈合作的！”
　　又是一声，一个保镖腹部中了一枪，顿时直接倒了过去。
　　“还望江先生斟酌一下用词，我的耐心有限。”
　　九个保镖，没了四个倒下仨，还有两个目前安全无恙。
　　剩下的两个保镖自觉地将枪扔到了一边，不敢再有动作。
　　江先生终于脸都白了的放正了坐姿，脸色阴沉却没了之前的嚣张。
　　“所以说，人贱不一定有天收，也有可能有其他人收，懂？”
　　男人微微侧过头看向罗宛。
　　罗宛被那轻飘飘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随即颔首低下了眼，“是，老板。”
　　江先生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您到底想干什么？”
　　这回没有人再倒下，男人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他。
　　“虽然说是我们先动的手，但是其实江先生您也清楚，你们在背后也做了不少手脚。”
　　江先生不语。
　　“前段时间，市里大大小小的案件，包括我们的工厂失窃，这些都是你们的手笔吧。”罗宛的声音依旧很镇定。
　　前段时间，他们的工厂莫名其妙丢了一把匕首，其实都知道，丢了匕首只是对外的一个借口，他们工厂什么都没丢，只是当时有人察觉到他们周围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监视着他们，然后就借口丢了东西，顺便撤离的时候一把火点了那个工厂。
　　他们费了一些功夫才揪出了一些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江先生，其实你大可不必为那些人劳神费力，有的甚至连尸骨都已经找不到了，替他们奔波又不讨好，何必呢？”男人的声音一贯的清冷，可语调轻缓，听起来还是非常的悦耳的。如果换些内容的话。
　　不过这次他倒是戳中了男人的想法了。他原本也没想因为这些在他眼中就是小势小利的事情而亲自跑来这边跟罗氏谈判。不过万刹的当家一把手，也是他的兄长咽不下这口气，被小小的罗氏欺压而没有动作的话会让他很没有面子，这很不符合他的作风，所以他这个二把手就被派遣了过来。
　　谁曾想会碰到个敢挑事儿的。
　　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管你家大势大，只要你没法活着走出去，后面再怎么找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以后的事会怎么发展他不管，但是他不能永远的留在这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那先生就是承认东森是被你们挟持了？”
　　即使被盯着，男人的反应也不大，“是啊。”
　　接着又轻笑一声，“可是你们有证据吗？”
　　江先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突然反应过来，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最大的保护伞给挟持，要么就是这群人的真正面目远比他想象的要深，要么就是他们所谓的保护伞里被安插了卧底。
　　他身边的女人小声地提议道：“老板，要不然就把他解决了吧，剩下的估计也没有太大的胆子敢对您动手。”
　　江先生没有应声。
　　他不敢赌。光是从罗宛的反应来看，这个男人来头不小，至少不简单，如果真的要解决这个男人，那些暗处的狙击手不敢说，单是他身后的几十个黑衣人必不会放过他，更何况还有罗宛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美艳动人实际上要更心狠手辣的女人。
　　对面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慵懒的状态，“江先生，不要再犹豫了，跟我们合作你不会吃亏的。”说着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散落一桌子的文件，“至少你给我们带来的损失会清零的。”
　　江先生没有立即给出回答，他还在观察这个男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男人也不说话，静静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一个男人竟然会带这种饰品……黑色戒指……
　　一个画面突然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思绪不知怎的被拉到了很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记忆都不怎么清晰，在那个时候的某一年，他的外公去世了。
　　外公是很受人尊敬的，他记得外公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都是穿着黑白衣服前来吊唁的。
　　当时因为他小，所以家里的人没有让他出去面对那些人，那个时候，他的兄长都还得让家里的人牵着走。
　　他待在外公生前的房间里，但是因为小，闲不住，就去翻东西玩，他记得他翻出来一本书，然后掉出来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甚至还是黑白照片，现在想想并不是逝者的遗照，而是原本就是黑白照片，照片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穿的还是早些时候的军装，一个穿的就是简简单单的西服，两人是坐着还是站着他都不记得了，两人长什么样他也不记得了，但是穿便装的男人手搭在一根拐杖上，这就导致他手指上的戒指很显眼。
　　他当时也是很快就忘记了这回事，也早忘了那枚戒指长什么样，就算现在看到对面男人手上的戒指，他也不确定是否一样，就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他曾在照片上看到过的戒指模样。
　　然后，就像被打通了记忆，某个真实的记忆就浮了上来。
　　身旁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刚要有所动作，只见他犹豫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的男人，眼中却满是不敢置信。
　　“老……”
　　“你……你是……”江先生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但因为紧张，咽的有些艰难。
　　对面的男人停止了转动手上的戒指，抬起眼来，看着他轻笑，笑声可以算得上动听，“知道我是谁了？”
　　随即有些无奈地努了努嘴，“江先生你的记忆力可真是令人堪忧啊，是要进入更年期了吗？”他歪了歪头，眉角的黑痣愈发显眼。
　　“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刀禹，”
　　“你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