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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   “是。景吾少爷。”

      按断通话键之後,手指滑了一下,听筒掉到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然後,从闻到毒药香水的味道那一刻开始,他对战了整个白天再加整个夜晚的心动心焦心痛心伤就再次袭来。
      (发球机唯一的绝对优势在於它永远不知疲惫。)
      而在天色破晓的这一刻,他终於再也,防守不能。
      回球失败。
      就此溃不成军。

      他花了一整个夜晚都没能成功记忆起的关於忍足侑士这个人的一切,此刻都倾巢而来。
      初见时的微笑轻呼。
      一次又一次对迹部大少爷喜欢柠檬事件的吐糟。
      电话那头传来的《四小天鹅》舞曲和他的低语安抚。
      午後两点冰帝理事长室阳光和窗帘的阴影分割里他埋首於文件堆里画地为牢的心甘情愿。
      飞花绝踪的樱树下他睡中唇角噙著的痛苦和甜蜜。
      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肩上时他抑止不能的颤抖。
      从集团的董事会里历劫一样归来,在大厅的中央却得到他交付了所有的情感一样的拥抱。
      雨中任性的散步之後,却发现他淋著盛夏的暴雨为确认自己的平安而守侯。
      病床旁他与自己交换的约定。
      还有如今破碎的笑容……
      每一个……每一个……
      都铭心,刻骨……
      一样的疼痛。

      这样,你让本大爷今生如何再去爱另一个人?

      所有的身形动作,所有的表情神态,所有的言语声音……哪怕简简单单只是他的一个低头,一声轻叹,都如此纤毫毕露的重现於脑海。
      会疯的。
      有那麽荒谬的一刻,迹部景吾对自己的理智失去了信心。他完全想不出,这麽多的忍足侑士,他要拿他们怎麽办?
      他记忆出这麽多的忍足来,是要怎样?
      这麽多记忆中的忍足,是要拿他怎样?

      连这疼痛都一片混乱,吵嚷著,一筐被同时发错的会叫的网球一样四处乱撞。

      真的会疯的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花瓶。
      水晶质地的花瓶,张扬得声色不动,华美得优雅,洁净。
      视线忽然就安定了。
      地球终於又恢复了匀速的自转。
      宇宙重回秩序。

      像每一滴骨髓每一条神经末梢无处不在的流窜著一样的疼痛,也到底开始脉络清晰了起来。
      一点一点往心上聚拢,沈淀。

      “生日礼物。”
      “花瓶?”
      “恩,守护一年平安。”
      “品位不错。”
      “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定了七十个呐。”
      守护七十年的平安吗?

      七十年……已经是一生那麽长了啊!

      我会守护你一生……

      视线终於迅速的模糊。
      迅速的,潮水冲决堤岸。

      我会,守护你一生。

      忍足,侑士……忍足侑士……

      终於可以安心的疼痛著。
      只用心来疼痛著。

      只用哑然的语声说与自己,“这样就,已经,够了。”
      再要求更多,就过於贪婪。
      我已经拥有了我所能够拥有的全部。
      我已经拥有了你所能够给予的全部。

      我放你,离开。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等这疼痛,终於也会,安静下来……

      “是,老爷子,少爷已经吃过早餐了。”
      这样的消息该是可以松口气了。
      但是,那个天塌下来也只会抬抬眉毛,然後老天也会乖乖的再返回到原处去的迹部老爷子却是将眉头微锁了,沈吟了半晌,方才抬起头:“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曲子?”
      “喂喂!饶了我吧。我是私家侦探,又不是百科全书。哪里会知道那是什麽曲子?”
      迹部老爷子不答,只用那震慑日本政商两界的目光稳然不动的看过去。
      对面的私家侦探很快举手投降,“谁仔细听那个啊?不过呢,就我熟悉的有限几个旋律来看,有点像是勃拉姆斯。”

      “勃拉姆斯……吗?”

      忍足谦也翻了翻架上的乐谱,一脸的若有所思,“不是莫扎特,也不是贝多芬,而是勃拉姆斯啊?”
      乐谱的主人完全的答非所问:“喝什麽?”
      “啤酒。”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谦也咬咬牙,把未出口的反驳吞了回去。“那就有什麽都行,侑士。”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这次造访肩负著更重要的任务。
      “勃拉姆斯年轻的时候对舒曼的妻子一见锺情。”喝完水,谦也继续讲故事,“可是,舒曼却是他的导师兼好友。他不得已,只能将这份爱恋埋藏在心底,一辈子与心中挚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自己却终身未娶。直到四十三年後他的心上人去世,他才将这一生都未能出口的爱恋,在心爱的人的墓前,用一把小提琴,以一首无人知晓的曲子诉说了出来。”
      “无人倾听。”
      “什麽?”
      “那首曲子不该叫‘无人知晓’,而该叫‘无人倾听’。”

      对著一座坟墓,诉说一场爱情。
      没有听众。只有拉琴的自己,和墓中人。
      而墓中人是听不见的。
      墓中,已是尘归尘,土归土。
      再也没有跳动的可以倾听的心。
      无知无觉。
      所以,虽然那音乐是有著一个假定的倾听者的。但是,那只是假定。
      而事实上,从头到尾,那诉说,都没有人倾听。

      就像曾经的某一个夜晚,他痴魔一般拉了一整晚的勃拉姆斯。
      却无人倾听。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那同一个夜晚,迹部景吾在露台上一动不动的站著吹了一整晚的冷风。
      包围著那个痴然的伫立者的,是天地无声的寂寞。

      谦也当然也不知道。
      但是,他了解他这个堂兄弟。“说得跟真的一样。像侑士你这种人的话,真爱上谁,哪怕再怎麽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也会不管不顾的抢过来。除非……”

      谦也原本是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的。
      如果不是他正与一个六年之後将成为忍足谦也夫人的女孩处於某种情感的微妙期。这直接导致了他在类似事件上的直觉被几何数增强。
      而这使他忽然开始觉得那个迹部景吾在这整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有些莫名的诡异。
      而这又使得他鬼使神差的半开玩笑的问出那句话:
      “你该不会是爱上了迹部景吾吧?”

      忍足侑士的杯子落到地上。他公寓的客厅没有铺上地毯,因此那碎裂的声音极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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