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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试炼二 ...

  •   谢流萤醒来时,昨日五脏六腑煎熬难耐的痛楚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觉浑身舒爽,宛若新生。
      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谢流萤慢吞吞地穿好衣服鞋袜,揉着眼睛便往外走去。
      正赶过来的洛清疏与他打了个照面,谢流萤使劲揉了揉脸,微笑起来:“早啊,三师兄。”

      洛清疏已经下意识地扶住了他,明明昨日谢流萤还疼得小脸惨白,下唇都咬破了,现在却精神得很,面色红润笑容明媚。

      而且昨日自己明明在谢流萤房里照料着,怎么就突然在院子里醒来了。
      “我现在很好,师兄你不用扶我。”
      谢流萤推开他的手,又有些紧张起来,面色凝重:“师姐找到了吗?”

      洛清疏哑然,摇了头摇随即偏过头避开谢流萤期待的眼神。
      谢流萤沉寂良久:“走吧。我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
      没有冷颜霜做的美味早饭,谢流萤只喝了半碗粥便再吃不下了,尽管洛清疏做的排骨粥味道也不错,总是少了点味道。
      再有一炷香时间,试炼大会便要继续进行了。
      谢流萤给自己鼓了鼓劲,已经先上了擂台。第一场比试,是他与叶止奕的对战。
      沈缨昨日被谢流萤伤的不轻,这会儿走过来,神情复杂地看向洛清疏:“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阿萤?”
      洛清疏没有作答。
      如果可以,他希望谢流萤永远都不会知道。
      今早冷清秋带回了冷颜霜的尸首。尸首里爬虫无数,已经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可留下的那把佩剑,已经昭示了,死尸的身份,正是冷颜霜。
      他见到那尸身尚且沉痛,更何况,是和冷颜霜关系如此亲近的谢流萤。
      明丽的笑靥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就剩下一堆发臭的腐肉了。
      ……
      面前的少年比他矮了一个头,青衣墨发,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星辰闪烁,扑面而来清纯楚楚的气息。
      叶止奕浅淡的瞳仁渐渐收缩,食指屈起搭在唇边,似笑非笑地低头打量谢流萤。

      “你?你行么?”
      这嫌弃的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谢流萤仰头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腮帮子微鼓,咬牙切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
      哼。
      “试试就试试。”

      话音刚落,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管通体水碧的长萧。
      谢流萤用的还是那银月鞭。
      二人分占擂台两方,二人对峙间,元神已现。
      叶止奕的元神,是一头鹰。
      虎,岂能扑倒那灵活矫健的雄鹰?
      谢流萤昨日夜里就被告知,他已经不能再遭受一次反噬了,再来一次便是灭顶之灾。他不敢用银月鞭的邪力,此时已经是放平心态,摒弃杂念。这银月鞭也因此,成了件普通的鞭子。
      叶止奕将萧舞得灵活,谢流萤的鞭子未伤到他丝毫,自己却因为反应太慢被萧伤了好几下。

      元神之间,雄鹰连连啄击,已经啄去了幼虎的一只眼睛。幼虎笨拙地去扑那雄鹰,可鹰每次啄伤它后都能灵活而退,在空中自在地盘旋几番,仿佛在笑话它。
      那一下落在谢流萤膝弯,谢流萤吃痛,脚步一虚,竟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洛清疏与沈缨登时站了起来。

      洛清疏面色阴沉,额上青筋尽显。
      十年前,也是如此。
      洛清疏被叶止奕戏弄着双膝跪在他面前,他的蝎子断了尾,剑撞玉萧却是剑断。他落败的丑态让周遭人议论不止,而叶止奕一脸兴趣缺缺,仿佛觉得他太容易打败让他扫了兴:“太夜山的剑一碰就碎,太夜山的大弟子也不堪一击,你,师门之耻,太夜山,修真之耻。”

      不过十岁左右的少年,哪里知,叶止奕如此狠毒。
      而他如此羞辱只是因为旁人同他说洛清疏可与之一战。
      回去后洛清疏就大病一场,还落下心疾。
      如今,叶止奕似乎是想玩当年的旧把戏。

      “师父!”
      洛清疏的语气头一次如此急切。
      冷清秋方经历了丧女之痛,面色憔悴,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他摆摆手:“阿萤不是你,他输得起。”
      谢流萤,从来都是所有弟子里,最豁达,最坚韧之人。
      他从来不是笨,不过大智若愚,锋芒内敛罢了。
      且洛清疏插手,谢流萤,不战而败,更为丢脸。
      谢流萤咬着牙站起来,方站起来却再遭一击,膝盖擦在地上,空气中泛起了血腥味。
      叶止奕太喜欢看谢流萤这打不过气不过又非得打的样子。

      真是有趣极了。

      还以为这么柔弱的小美人只能在这试炼大会一轮游,未曾想还撑到了决赛。更未曾想他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凶?
      你凶的起来么?
      叶止奕觉得好玩。兔子急了?兔子急了还是只笨兔子。
      “早早认输吧,我都不忍心伤你了。或者,你想像你师兄一样,尝尝屈辱落败的滋味?”

      叶止奕神情惬意,雄鹰也懒得逗弄那幼虎,拍着翅膀落在老虎面前,竟是毫不畏惧。
      谢流萤闻言已经握紧了拳头,他腿还有些兜,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扔掉了鞭子,拿出了剑。
      叶止奕想笑。
      和沈缨聊天时也听他说起过谢流萤,谢流萤的剑术从来都是下三滥的水准,上不得台面。

      谢流萤淡青衣裳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那是方才,擦跪在地上弄的。
      叶止奕向来心狠手辣,不过想到那完美的皮囊要留下一个丑陋的疤,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高台上的老者抚着胡须,颇为欣慰:“这场,奕儿必胜无疑了。”
      这谢流萤不堪一击,还当不得奕儿的对手。
      临忧天尊看着少年站着的腿还在颤抖,面色却为露出一丝惧意,他食指直接轻敲桌面:“你看。”

      场上,这次谢流萤先出击,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谢流萤的剑术,快疾如风,招招致命;严密如墙,毫无破绽。

      这剑术出神入化,飒爽利落,和他之前用鞭的拙劣技术,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旋身握着剑柄接了叶止奕一萧,旋即剑出手,他踩着剑腾空,踢在了叶止奕没有防护的脆弱腰脊处。

      叶止奕刹那间仿若遭受腰斩,在地上连滚几圈。
      因着那腿受了伤,力气不足,谢流萤自己也被反震得摔倒在地。
      幼虎扑向了鹰,鹰再次灵敏旋身躲开,那虎却是做了个假动作,回身咬了鹰翅就要吞入肚中。
      雄鹰急忙自断一翅,自空中跌落外地。
      幼虎舔了舔爪子,已经不屑于折磨失去羽翼哀嚎的鹰。
      叶止奕惊诧不已,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谢流萤的剑术,连洛清疏也不如他!
      沈缨也明明说过,谢流萤,剑术极差,连自保都做不到。
      如果他装了十几年的废物,那谢流萤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你……”
      谢流萤站起身来,俯视着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叶止奕:“现在,轮到我了。”

      被动方成了自己,叶止奕双瞳紧缩。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尚且撑了那么久,自己断不可能就如此认输。

      况且谢流萤剑术再灵活又如何,他的萧也是用的炉火纯青,方才不过没有防备,被谢流萤钻了空子。元神惨伤又如何,他还有萧。
      他狼狈地站起来,要与谢流萤进行最后一场恶战。
      他不敢再有一丝松懈,紧紧盯着谢流萤手中的剑,进攻,防守,进攻,防守,谢流萤舞剑的样子像一只翩然而飞的蝴蝶,可是力道完全不虚,叶止奕的萧每次接剑都会被这力道振得手心疼。
      两人恶战一番,开始还不分上下,慢慢的,叶止奕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他的体力绝不可能比谢流萤弱,可是他好像突然就觉得累了,双腿逐渐发软,被谢流萤逼得节节败退,一瞬间头晕目眩,他陡然生出一股困意来。

      怎么可能?
      谢流萤趁着他分神,腾空而起,毫不留情,一击制胜。
      萧碎,鹰死,人伤。

      “你输了。”
      台上临忧看着老者失落的神色,笑道:“天道好轮回。”
      ……
      “主子,他这般打伤了您的猎物,您竟然只用了些让他精力疲倦的药散。”
      “做的太过分,旁人会怀疑他的。”
      “您看中果然不是凡人,十分争气,属下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话无意识讨好了两个人,素日里对这种话无甚感觉的青年竟是愉悦起来,勾起了好看的唇。
      “走吧。”
      “不是还有两场,您不做安排吗?”
      夏风推了他一把:“
      要你担心,主子早已安排妥当。”
      ……
      谢流萤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活了那么多年,做魔修时便天赋异禀,小小的剑术,怎会难倒他。
      只是,他本就只想做个在人庇护下无忧无虑被宠爱的人罢了。
      沈缨蹲下来替他清洗包扎了伤口,洛清疏已经被叫上了擂台。

      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战斗也是一出绝佳好戏。
      楚寒月将银发抓成一束,取下口中的发带就高高扎起。
      洛清疏还沉浸在方才谢流萤那比他还要精湛卓绝的剑术,被楚寒月拍了拍肩膀也毫无反应。知道被人大声提醒着才反应过来,草草回了楚寒月一礼。
      “你这是……瞧不起我?”
      楚寒月阴沉着脸。
      洛清疏可没有这个想法。
      楚寒月从小便性格孤僻,不喜欢与大家一同练习,上次试炼大会他也未曾参加。洛清疏只知道他的修为在太夜山是上等水准,具体厉害到哪个程度,他也不明白。
      不明白敌人的实力,又怎会轻敌。

      二人已经幻化出元神,蝎子对蜈蚣,剑对剑,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蝎子抬尾去蛰蜈蚣,蜈蚣爬上蝎身——二人已经打斗了数十个回合,剑的击撞声清脆响亮,两人剑术来自同一门派,招数一样,比的不过是出招的快慢。

      打斗许久,两人都不曾受伤。
      洛清疏不敢松懈,额上青筋凸起,冷汗连连,颊肉紧绷,已经紧张认真到了一个境界。
      楚寒月嗤笑一声。
      叶止奕可是私下找他,说了洛清疏的命门。
      本来三式已过就是洛清疏的薄弱期,听闻叶止奕说,十年时间洛清疏已经精进到了十式以后才薄弱。
      此时已经十式。

      楚寒月试图激起洛清疏的怒火:“你不是自诩谢流萤的保护者,他啊,可是比你强多了。你这不入流的剑术,打我都艰难,更别说,谢流萤比你我精湛数倍。”
      洛清疏确实一直未自己不能强到成为谢流萤完美庇护而感到痛苦,听闻这番话神色已难看起来。
      就是现在。
      楚寒月趁机出招,可是洛清疏的剑气并未普通叶止奕说的一般瓦解,只是这一剑来的突然,他抬手挡过,生生用左手接了这一剑。
      而楚寒月却在洛清疏受伤后,左手骤然一疼,好似被利刃划破。
      他神色骤变。
      母子蛊。
      方才他拍洛清疏肩膀时下了那西域殿下交与他的说是会让洛清疏难以集中精力的蛊虫。
      可是,这疼痛感,明明就是母子蛊。
      母子相连,生死与共。
      那人竟是不知不觉也给自己下了蛊!
      好毒的心肠!
      那母子蛊会让人有同样的疼痛,却不会有同样的伤口。洛清疏不知晓楚寒月也痛楚着,一剑刺去,楚寒月翻身躲过,一头长银发被削至肩膀长。

      二人接着缠斗起来。
      很快,洛清疏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母子蛊,”楚寒月咬牙切齿,“有人给我们下了蛊。”
      他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下的,刚好自己也是受害者,赶紧将包袱甩了去。
      洛清疏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他看着楚寒月,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

      楚寒月还没看懂,就觉得右臂一疼,惊呼出声,手中剑掉落在地。

      洛清疏卸了自己一条胳膊还跟没事人一样,甚至眼中还有一丝快慰。
      既然是母子蛊,那么,只要在自己身上下手,楚寒月便会受到同样的痛楚
      。
      两败俱伤,那阿萤,不就能拿第一。
      这么想着,他左手持剑,竟是要刺入自己腹中。
      “你疯了!”
      楚寒月扑过去制止他,两个人扔了剑抱着滚打在一团。
      画风突变让大家更加专注,台上那两人打斗了半个时辰,最后互相掐着脖子,皆是毫不退让。
      楚寒月面色涨得通红:“我数一二三,你我一同松手。”
      “我、不!”
      “你个疯子!”
      楚寒月用力踢洛清疏腹部将他踢开,腹部一痛,又被洛清疏死死缠住。
      半柱香过后,两人浑身是血,精疲力尽,双双还剩最后一口气。

      胜负未分,那判决员看他们状况不对,问他们是否要继续。
      楚寒月似是怕了:“我认输,我认输!”
      最后一场,本来是由洛清疏谢流萤来打。
      洛清疏受伤过重,自动放弃了。
      第一名,落在了谢流萤身上。
      弟子们的赌局,押沈缨第一的,叶止奕第一的,洛清疏第一的,楚寒月第一的,还有许多旁的人,唯独压谢流萤第一的,只有一人。
      临忧看着被送来的一大堆银两,想起那晚山妖一般美丽柔弱的少年。
      实在是妙。

      妙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试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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