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千重鲤

5、五

　　二十七

　　像这般兴师动众的盘问巡查，定是失踪的女子数量多，或是丢了什么重要人物。

　　只消去衙门口的告示栏上瞅一瞅便知。于是裴衡带着齐霄直奔衙门口，告示栏上，果不其然张贴着不少失踪女子的画像。

　　“这县令总算是下令调查了。”

　　“哼，要不是他自己家的闺女也丢了，他能这般十万火急的搜查？”

　　裴衡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又听了一会附近街坊们聊天的内容。

　　发现这些丢失的女子，多数尚未及笄或才及笄不久的闺阁女子。

　　按道理来说，犯人应该接触不到这么多闺阁女子才是。

　　他又是如何将人掳了去？

　　裴衡问了问聚在一起议论的街坊。

　　街坊们此时也答不上来。

　　“我们若是知道，不早就将采花贼抓住了！”

　　裴衡无意引火，“大哥勿躁，在下只是想推断一二，诸位乡亲不如想一想，近来城中可有什么活动，或是场所，能让如此多闺阁女子齐聚的地方。”

　　刚才还跟裴衡呛的那位大哥突然拍了拍巴掌，“夏令节！”

　　二十八

　　原来沧州城每年夏季都会有游园会，也就是那位大哥所说的“夏令节”。

　　每逢夏令节，城里的青年才俊和妙龄女子都不会缺席这一年一度的节令。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夏令节的规模大范围广人群多，调查起来怕是不易。

　　相当于这条线索也断了。

　　裴衡略微思所，“衙门派人去失踪女子家中查看可有线索？”

　　“坏就坏在什么也没有呀！”

　　这就难办了。

　　“半点也无？”齐霄追问。

　　一旁抹眼泪的婶子神色更悲，“半点也无啊！”

　　裴衡看向齐霄，似是思所。

　　齐霄也看向裴衡，倒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一定不是寻常采花贼，方才婶子说了，有一夜同时丢过三个姑娘，极有可能并不只是一个人所为。”

　　裴衡点头，心想这崽头脑转得挺快的，不愧是他带出来的。

　　“霄儿所言甚是，可有什么头绪？”

　　齐霄摇摇头，线索太少，无从查证。

　　“县令家的千金是何时丢的？”

　　裴衡又转头问乡亲。

　　“应该是昨夜里。”

　　裴衡单手展扇，扇了扇，“那伙贼人还在城中。”

　　他又看了看齐霄，“既然还在城中，又无线索可循，那便只有等线索上门了。”

　　二十九

　　齐霄先还不明白师叔看他的意思。

　　直到他被带进成衣铺子里，方才想清楚了师叔的话。

　　“好霄儿，你年纪同那些女子相仿，身材虽高大了些，但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裴衡已经自顾自的开始给他的好霄儿挑起裙子来。

　　齐霄脸色不太好看，他伸手去捉裴衡的手。

　　“师叔！”

　　齐霄的手很热，手劲也不小，虽然他只是叫了裴衡一声，但裴衡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愿。

　　裴衡放下挑选裙子得手，反握住齐霄，另一只手又往他手上拍了拍，“好霄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那么多无辜女子。”

　　说完裴衡感觉自己有些像馆子里那些个妈妈们所用的话术，他又尴尬的放下手，“师叔也不强迫你，你要愿意救那些姑娘，咱们就乔装，若不愿，咱们就回家。”

　　齐霄捉住裴衡的手腕始终没放开，他想救人，可他并未做好穿女装的准备，他被一时扑面而来的羞耻心所攻陷。

　　裴衡也不催他，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大概也知道了齐霄的脾性，这崽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呢。

　　二个人大概站了一柱香的时间，裴衡脚有点麻。

　　齐霄缓缓松开了握住他的手，低声跟他说：“我想救。”

　　三十

　　傍晚的沧州城里好不热闹。

　　“听说那钱庄的杨掌柜家里，来了位长安城的姑娘呢。”

　　“可不是嘛，听说是杨掌柜的孙女，才及笄不久，说是回来探亲呢。”

　　“我方才可看到过，小娘子比寻常女子高挑多了，听说在长安城里学过剑舞。”

　　“虽然戴了面纱，但我从那双眼睛便可瞧出，是个美人儿呢。”

　　“我看那杨老爷风度翩翩，年轻时一定也是个美男。”

　　“要命，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这时候回沧州探亲呢！”

　　“嗨！从长安一路过来，少则也要一两月，人家也没料到如今沧州城里是现在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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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坊四邻摆摊的聊起了话头，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而如今正在被热议的杨家孙女儿，此刻还确实在钱掌柜的家里头坐着。

　　不仅“她”一个，还有她那得了新身份的便宜爹——裴衡。

　　裴衡此刻正摸着他那新贴上不久还热乎的胡子，“有点扎。”

　　说罢喝了口热茶。

　　杨掌柜正吩咐家里头的下人去收拾屋子，又转头恭敬地对着裴衡说：“二少爷稍坐片刻，老奴这便吩咐下人做饭。”

　　“弄几个清淡的菜，天热，吃不下，再弄点消暑的汤就行了。”

　　杨掌柜得了令便去忙着准备。

　　齐霄坐在桌子旁一动也不动。

　　裴衡给他倒了杯茶，“好霄儿，委屈你了，喝口茶。”

　　齐霄端起茶顿了顿，这面纱是掀还是不掀？

　　他不想让师叔看到他脸上的妆容，他难为情。

　　索性他直接隔着面纱喝了这杯茶。

　　裴衡反倒觉得他这副模样倒添了几分神秘，更好看了。

　　三十一

　　杨掌柜家里的孙女在这片儿传了好几天，孙女本人穿着繁琐的裙子耽误练功了好几天，都没见什么采花贼。

　　身为杨老爷的裴衡倒是舒服了，整天吃着精心准备的饭菜，出门遛弯，逢人必定夸一夸自己美若天仙的女儿，顺便添油加醋的说一说自家防卫有多严密。

　　全然不把那什么采花贼放在眼里。

　　这也是裴衡的圈套之一。

　　他们父女二人这时间点来沧州，又托了众多街坊邻居四下宣扬，贼人肯定有所疑虑。

　　他这些天在外头喝酒听戏，过得甚是散漫，将他自己的纨绔发挥到了极致，又是如此目中无人，吹嘘自己已经花重金雇下护卫，布下天罗地网，对采花贼不屑一顾的那份自信，必定能激起那伙贼人挑战欲。

　　这沧州城里县令千金他们都掳得，一个区区钱庄掌柜的孙女他们掳不得？

　　三十二

　　又是几日，杨掌柜家附近多了些陌生商贩，其实还有一位敲门叫卖香料，往里头瞧过。

　　齐霄当作全然不知，还吩咐人买了些香料，等裴衡回来以后，将香料之事告知。

　　裴衡捻了些香料，嗅了嗅，只是寻常迷迭香，用来安神的。

　　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但料想他们动手也就在近日了。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裴衡的想法显然和采花贼们不谋而合。

　　窗外风过，树影摇曳，齐霄却已经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他闭着眼睛假装熟睡，很快他闻到了白天里买的香料味，只不过比白天里要浓上几分。

　　紧接着房门轻微响动，有人进来了。

　　两个。

　　那人靠近他，又给他闻了另外一种香，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觉脑中有些混沌，他不敢表于形色，又要平稳呼吸，又被迫闻了几个呼吸。

　　顿时脑中昏昏沉沉，似是要睡。

　　很快有人将他扛了起来，将他带出了院子。

　　“哼，我还以为这小娘们家有多难进，护法还特意吩咐你我二人前来，也不过如此。”

　　“那什么狗屁杨老爷，整天胡说乱道的话，我当他有十全把握呢，不过酒囊饭袋一个，如今女儿不也还是丢了。”

　　“大哥，这小娘子可是最后一个了？”

　　“刚好一十五位，这件事办好了，咱们兄弟日后有得是快活日子。”

　　“嘿嘿，还别说，这小娘子真漂亮，不过还挺沉的，这长安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齐霄一路上被颠了好几下，脑中清明了不少，再听他二人对话。

　　心下完全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魔教。

　　三十三

　　传闻这代魔教教主所练功法阴毒，需要以人为祭，这邪功每精进一层，所需人祭便会随之增长。

　　看样子，沧州城丢的女子，都被魔教所掳，用来给教主当祭品。

　　齐霄咬紧了牙齿，几次都想将手中的匕首刺入这魔教之徒的心口。

　　但是还不到时候，他还得忍，还要去救那些无辜女子。

　　三十四

　　两个魔教之徒带着他上了山，将他带入了一处矿洞之中。

　　从这两人行走的时间来看，这矿洞很深，越往里走，洞却越开阔，火光也越清晰。

　　“护法，人我们带来了。”

　　扛着齐霄的这人，说罢便将他从肩头拉下，此刻手法也算不上温柔了，在这里，他们也不怕这小娘子醒来，就算醒了又能如何？她俨然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齐霄假意被摔醒，伸手遮了遮眼睛，实则在打量这矿洞，看看有没有被关押在此的女子。

　　然而这里并没有。

　　他心下一惊，人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他轻哼了一声，身子往后缩了缩，将手放下以免引人怀疑。

　　那位护法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要将他盯穿。

　　他心下一怔，慌忙张嘴，只发出几个音节，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直呜咽只发出音节，惶恐地看着他们。

　　那位护法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只当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难怪不会说话，原来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