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光》南巢旧巷

3、高考结束

　　在问完以后的一分钟里，苏可感觉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几度不止，更冷了。
　　当以为仍然要板着张脸时，“我爸希望我去国外念大学。”对方开口说出了原因，而且仿佛能听到她内心想说的话，“我不想去国外，一待就是几年，还要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生活。”这无疑就是在控制自由。

　　“…听我妈说，你爸是那种拿定主意就会想要下死手的人。再讲句实际的，咱们现在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论做什么，结局也不会有多大改变，“说点实际的，适当顺着点，得到的东西相对来说，可能会好一点。”可说是这么说，又有谁能完全保证呢。

　　对方说的这些情况，桑予心里同样有数，不过是暂且把不想去活生生地摆在了脸上，就算是再怎么哭闹，最后同样免不了一样的结果。
　　或许就是报着这样一个侥幸的心理。

　　兴许是一时想通，又或许是暂时不愿想，“这是刚路过包子铺买的。”她指了指早已在桌上摆放了几分钟的早餐，“还没吃呢嘛，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早餐怎么总觉得没那么饿呢。

　　两人半句话没说，无精打采的吃了足足半个小时。
　　苏可望着茶几上的快递，转移话题，道：“这是那边寄来的，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开呢。”想着有在乎人的信息，心情会好一些。

　　然而当下只听到某人平淡的语气，说着你拆了吧。
　　拆开后，是妈妈和阿姨坐在一桌饭菜前的合照，照片上的时间显示是昨天拍的，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虽分辨不出那边的环境，但看起来过得应该还算不错。

　　她没过多说话，将手里的另一张图和信直接递到了对方跟前。
　　接着两人就自顾自地关注着自己的信。

　　信里桑晴说不准备回来，她在那边一切安好，同时也会随时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麻烦会在暗中帮助，只是不想再同庄严竹的人和事有任何瓜葛。

　　“我妈说要同阿姨在那里再住一段时间，那是代表没有生命危险，是同那些人是认识的？”苏可一时间都不太敢相信信里的内容，不过见着眼前人默然的表情，她晓得这是真的，所以真的可以不用担心。

　　桑予把手里已经读完的信递给旁边的人，“我妈说是她认同对方以‘绑架’的方式带她们离开的。”其它多余的事，以后会再慢慢告诉自己，让她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有了安排就照着规定走，不要试图做无用功，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她不禁在想，母亲还有多少事在瞒着自己，又或者是她做的一个局。

　　“那把我妈一起带走是因为什么？！”苏可有点疑惑，“难不成是没人搭伴。”若是真的是，倒也说得过去，那她现在也就没之前那么担心，全当是出去旅游，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可瞅着身边人的满脸愁容，“你现在在担心什么，年纪轻轻先管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学习，再过几个月，你爸可就要把你带到国外了，我和你说，你这一去，那就是”说了这么多，应该能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吧，可还没等说完，对方拉着她进了房间。

　　让她站在衣柜前，在不确定要做什么时，“换上衣服，我们出门。”苏可不禁发笑，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也照单全收了。

　　出门后，桑予带着她走了半个小时，最后在一条小巷子停了下来。
　　她记得这里，之前说了好几次要过来吃的，可每次不是因为这就是因为那样的事忘记来。

　　这时正是过年的时候，估计早就回家了，可又抱着试着的态度，两人一起往里走，几乎每家每户都是关着门的，特别想吃的那家糖糍粑粑，也是得过了元宵节后才回来，印象中好像比往年要晚一点。

　　本来是抱着很大希望来的，结果因为时间不对，没几家开门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像是两个失魂落魄的人一样，在路上慢悠悠走着，“这次晚了，我们还有下次的，你要相信机会还多着呢。”苏可走在旁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你有没有其它想吃的，我现在就去买。”

　　旁边这人的兴趣不是很高，听到说的话也是闷闷的摇摇头，而后开始往家走。

　　“你别不开心啊，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一路上，苏可都试图让对方开心起来，整体来讲，效果欠佳，不过人是愿意开口说话了，“我们去游乐场。”

　　本来是想等下次有充裕时间去的，可现在满打满算下来的话，基本也没什么时间可以去了。

　　渐渐会发现短暂的快乐是不可少的，即便是以后漫长岁月，也是值得的回忆。

　　果然是节假日，这人是真不见少啊，买的学生票相对便宜。

　　游乐场里爸爸抱着孩子，牵着妈妈，小情侣吃着街边买来的小吃，一路有说有笑，还有四五人同行正商量着要先玩哪个好。

　　摩天轮在暖阳下慢悠悠地转着，海盗船能看到最后一排人的呼唤，旋转木马上有人在嬉笑，相识的在相互拍照……

　　看了一圈，她俩也没想好要先玩哪个。
　　照苏可的话是，也不是没想好，就是在分辨是先玩刺激的再玩休闲的，还是先把休闲的玩了再玩刺激的。
　　两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就坐在一边的靠椅上决定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
　　这个头是苏可起的，可是每次输，又开始了耍赖阶段，最后以先玩刺激，再玩休闲的方式获胜。

　　赢得前提下是，玩的刺激类游戏由桑予来决定先玩哪一个，她得跟着对方走。
　　跟在身后往前走的每一步，她有种自己被小坑的感觉，因为本身是可以拒绝的，结果现在是每一个游戏，都得陪着去了。

　　上午吃了几个包子，到现在都多久了，整个人都快要饿虚脱了，我和你说。”

　　在厨房的人洗着刚拿回来的菜，安静听客厅里人说的每一句话，将新鲜的菜端出来后，又拿了水杯过来，“知道，所以这不准备了这么多吃的。”而且你也喜欢的。

　　苏可吃的乐不思蜀，嘴里念叨着今天去玩的事，“我觉得今天那过山车真不是闹着玩的，我下次是打死都不会去坐的。”真真是吓人，“嗯……摩天轮可以，上头的风景还是蛮好的，就是吧，有点失重感，总是怕随时会掉下去……”这两样，她以后都会尽量少去或者不去。

　　听她在那碎碎念，桑予感觉很满足，脸上的笑意不自知的露了出来，也不回话，只默默地听对方开口说话。

　　瞧着人吃饱喝足就开始躺在椅子上，“碗是你洗吧，你吃的那么慢。”苏可半躺在那里，整个人觉得无比舒适。

　　真正说起来，她们俩也没有什么谁吃完快慢，而谁去洗碗筷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桑予下水的多，当然她也有打下手，收碗筷的时候。

　　在厨房收拾完的人，远远地瞧见阳台，坐在那里的人手里捧着茶杯，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桑予从客厅接过一杯茶，端坐在另一边。

　　两人若有若无的观望着对方，没有开口说过半句，却又像把想说的话给说了。于是就这样莫名地坐着，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几杯茶，直到犯困，开始朝房间里走去。

　　苏可在前头朝左走去，而一向睡在后边屋子的桑予跟着步伐，且一起进了房间。

　　“你干嘛？”都说是要睡觉，瞧着这人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我是要睡觉，不是要一起看电影。”再说看完电影，也是各回各屋的啊。

　　她们去的第一站是鬼屋。
　　来之前也有简单了解一下，听说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可见这里面的氛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见到黑时，苏可就紧抓着对方的衣袖，每步都尽可能不睁开眼，但又出于好奇偶尔睁开看看。
　　从来没觉得这路有这么漫长，一直弯弯绕绕见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光明了，一出来她便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在一旁轻缓气休息。

　　桑予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低眸看向右手，握在一起回味着方才的余温。

　　“给，”她买来水递给身边的人，“你很怕？”从前说起的时候，没听提起过。
　　接过喝了一口苏可，这时缓解的更好了一些，回道：“怕黑还好，打雷，忽然的声响会受不住，起先反应很小，也就没太在意，这两年好像严重了些，不过也还好，”边说着，身旁人眼神里透露的担忧，她面露灿烂的笑容，“要不到一会就会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担心的会不会太过了。“走吧，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自己起身顺道也把对方给拉了起来，“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可得好好玩。”推着人往前走，结果这人停下脚步，走到身边牵起她的手，拉着一起走向了旋转木马。

　　在有一丝疑惑的时候，“坐这个。”没看错是个座位类型的。
　　这确实不刺激，就是坐久了会开始犯晕。

　　她们俩可谓是能试的都做了，除了极个别特别刺激，一看就不想去的没去。
　　最后选的是碰碰车，两个人像幼稚鬼一样开始乱撞，洋溢的笑容把短暂的恐惧，不美好都一扫而光。

　　有时候啊，若是幸福快乐就定格在那一刻该多好。

　　玩了这么大一圈，
　　最后竟然是回家做饭，
　　苏可脸上的抱怨都能撑破房门了，“出去吃不好嘛，干嘛非得回家做，不仅时间长，还要洗碗。”这还不如直接倒床就睡，实在不行，点个外卖多方便。

　　桑予默默穿好围裙走到厨房，把冰箱里买回来的菜和肉，洗好分类放在碟子和碗里，拿着前些天买的火锅底料，等锅里烧开后，换个插线的地方摆在了桌子上，她让苏可去拿菜，走前还和她说，“你昨天就想好今天吃什么了啊。”菜、吃喝来的太及时了，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你还去拿蛋糕了，怎么不喊我一起？”桑予心想怎么去了那么久，听到开门声便立即往门口赶，就看到这人两只手都没闲着，连忙把重的拎了过来。

　　而这个进门就闻到香味的人，这会哪还想着搭话，放下蛋糕就在一边坐了下来，“你刚才让我下去拿菜，我想着定好的蛋糕应该也快做好了，所以就顺道过去拿了。”说完尝着已经熟了的肉片，“也没多重，再说我俩一起去，哪里还能这么快就吃到好吃的，我和你说，我就

　　她说完，眼前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以前也经常睡在一起的啊，以后走了，就更难有这种机会了，而且你没发现，两个人睡更暖和嘛。”这语气，这调调，苏可严重怀疑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桑予。

　　可瞅着那可怜巴巴，自己又实在想睡一觉，倒也懒得管，便让人和她一起。

　　她们俩在没有冷战，日常在一起时，基本都是睡在一张床的，所以对方在抱着的时候，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再醒来时，桑予已经起来了，起床的声音依旧很轻，被子也如往常一样掖好，她还不是很想起来，所以转过身抱着被子，将头微微缩进去又眯了一会。

　　直到有人来喊自己，她睁开眼，望着被灯光照射人的脸，棱角分明，刘海耷拉在眼角边，头发散漫但有层次，深邃的眼眸，浓厚细长的眉毛，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

　　“你在看什么呢，还不起来？”

　　正在自己的世界里入迷，然后被呼唤声打醒，这还是昨晚那个撒娇的人，果然都一样，得到了想要的就不珍惜。

　　救命，她在想什么……
　　肯定是还没睡醒，“不用你叫，这不就起来了嘛。”自己很容易就会醒来的，哪儿需要亲自过来叫的。

　　嘴上回得快，脚步也跟得速度，较对方一步先进了厨房，开启了刷牙模式，等她结束，对方已然准备好了吃食。

　　晚餐就是简单的面包配鸡蛋，再加个牛奶，这搭配和平常早上吃的也没什么区别，当然，今天早餐吃的是白粥配菜。

　　不得不说，桑予规划得很好，她们确实是在晚上的8点，开始拆蛋糕许愿。

　　蜡烛光下的人，不知许了什么愿，瞧着聚精会神的模样，想来是个极其重要的，苏可记录着这个时刻，并等待着对方吹灭。

　　这样的场面说起来也很寻常，毕竟她18岁时也有着一样的情况，只是那时许的愿还没实现，自己没有对谁说过，因为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她也没准备要去问别人的，虽然她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可说到底从内心还是很相信的。

　　正品尝着蛋糕里的美味，“我成年了。”便听到对面的人嘴里碎碎念，“有好多事想去做，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的，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你愿意等等我嘛。”在苏可听来，对方说得话云里雾里，或许是因为刚成为成年人，所以有很多感慨吧。

　　“成年了，确实有很多事可以做，你上次不是一直说对车感兴趣，可以去考个驾照，成年可以去做的事，你也能去。”她从对方所说的角度，说着可以去尝试的地方，“想拉着我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从国外回来，还记得我的话——”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激动的说：“我一定会记得的。”

　　像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她这个假设的结果。

　　她只好笑笑改变个说法，“你只要来找我，我都愿意陪你去。”果然还是个孩子。

　　可以说，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这么长时间待在一块。

　　高考结束，桑予连暑假都没过，就被她父亲给带走，也是自那以后，她们俩之间再也没有了单独的联系。

　　难得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