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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在下陆随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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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夏天的灼热已经彻底褪去,北卫国身处北方深秋来的更是早,似乎只要一夜,皇宫里的树木叶子已染上了大半金黄金黄,在初秋的寒风中瑟瑟打着转儿。
清晨柔和明朗的光线在经过高大的宫墙与数不清的百年老树的切割后,被冲撞的晦暗不明。
“谢公公,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过了各位皇子的寝宫了吗,现在是要去哪儿啊?”陆随安大步跟上前方带路人显得有点急匆匆的步伐。
“这个……六殿下住的地方稍微清静一些,不过不远,再过两片园子就是六殿下的寝宫了。”带路的老太监身着一身暗纹缎面红袍,一望便知身份不低,但神色倒也和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慈祥。一面朝他友好的笑笑一面又急匆匆地朝深宫中赶去
终于到了一间小院的墙外,只见谢公公在院门口顿了顿,好像在踌躇些什么,才向他说到“六殿下性子有些…额…安静,待会儿见了六殿下,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陆随安一边满口答应一边暗暗向院内打量,干净简朴,不像是皇子寝宫,倒更像是寻常大户人家
“根据消息六皇子在宫里并不受重视,正好方便我联络。”陆随安心想到
是的,没错,他不是正经伴读。他是个探子,兼职的那种。
传说北卫国在十四年前能够大败湑梁正是因为其国师手中的《连山令》,传说帝王之家得之,上能通天地鬼神,下能受百姓拥戴。湑梁虽然建国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有两百余年,国破之后更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余党。一边苟且偷生,一边暗暗联络集结各处,窥视着《连山令》。期盼有一天能再建自己的王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探子自然不敢动国师这号人物,只不过潜伏在宫中定期为湑梁残党提供消息而已。
他自小无父无母,由一个老贼养大,老贼功夫不咋样,轻功倒是一等一,他在老贼哪儿学的轻功,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也是武林中上上水准。
老贼死后他便偶尔在暗会接些散活。这次的活儿,正是由湑梁残党发布。北卫国师极其神秘,平日没有半点消息透露。但还有两年就是北卫建国四百年的大典,国师为了佑护北卫天下必定会进行祭天仪式,他年方十六,正好卡在伴读的最大年龄上,靠暗网关系还能进宫给不受宠的六皇子当伴读,进而打探国师消息。他倒乐得轻松,这次的活儿报酬还不错,也不用风餐露宿什么的。陆随安对两国都没感觉,管他哪国是死是活,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好。
另一边,谢公公也正暗自打量这个年轻人,一身灰袍,眉目算得上清秀,笑起来亲切感十足。唉~只可惜是来自小家族,其他皇子的伴读之位早就被名门望族的孩子抢走了,没有关系的便只能给这位当伴读……能有什么出路?
六皇子—齐晔,并不受宠。其母余氏是南楚国和亲的公主,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政治意义的那种。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余氏在他五岁时便一病不起,短短两个月便撒手人寰。北卫皇帝虽然怜惜他幼年丧母,但说到底,并不可能对这个带有一半异国血统的孩子有多深厚的感情。吃穿用度虽然不缺,但并没有什么关注。其他皇子大多都是四五岁便有了自己的伴读,齐晔愣是孤零零长到了到了了八岁,而且这伴读年龄也忒大了些,都十六了才送进宫来。唉~不过有就不错了,以后三皇子继承了皇位,六皇子没有丝毫势力,在这宫中什么下场还不清楚吗……
不是不是!我想什么呢!这种事是能乱想的吗!
“咳咳”清了清嗓子,停止了自己大不敬的瞎想。谢公公才正式道:“六殿下寝宫已到,陆大人请自行上前,奴婢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拜别谢公公,陆随安迈进小院,与刚刚路过那些皇子寝宫气派的房屋院落不同,屋里装修的很是简单,甚至可以用简朴来形容。前厅右侧是书房,高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孩儿,正拖拖拉拉地收拾桌上的文房用品,想必那就是六皇子了。
“参见陛下”陆随安行礼道,面前的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
眼前的小孩儿五官倒是很漂亮,虽然瘦弱矮小了一些但并不影响皇家优秀血统的体现,只是皮肤透露出一股不健康的惨白。见他向自己行礼,也没理他,自己跳下高椅,穿上外袍,抱着砚台向外走去。
所以,我这是碰了一鼻子灰?陆随安刮了刮鼻梁想到,随即注意到小孩已经抱着砚台走出去一截路了,却并没有人上前接手或者帮忙,院里空落落的,下人也不知道都跑到了哪里去。
齐晔走进水房里,把砚台放进桶里,又打了一瓢水倒进去。小孩子力气不够,只能一瓢一瓢慢慢倒水进桶里。取来抹布,细细擦洗着砚台。身上昂贵的花罗织锦长衫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污渍,不过他貌似并不在意,只是默不作声继续清理砚台。砚台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清理过了,起了一层厚厚的墨垢,他费力地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露出砚台青灰的底色。陆随安倒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身为伴读的自觉,就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在门口看着。
这院子里的奴仆呢?早听说六皇子不受宠,没想到居然连下人都没几个,未免嚣张过头了吧?陆随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也是大不敬。
此时,齐晔终于刷洗好了砚台,他把袖子一撩,矮小的孩子就踮着脚趴在大大的桶边捞着砚台,桶里是有一半都是黑乎乎的水,看着甚是不安全。
“陛下需要帮忙吗?”陆随安终于发话了。齐晔也不理他,在桶里捞着砚台。只可惜他短手短腿的并不好使力,在桶里沉了底的砚台需要弯下腰去拿,水早就被墨汁染的黑漆漆的的,看不到桶里的砚台,小孩儿忙了半天也没捞起来,倒是给本就沾上墨渍的裤子上又蹭了一坨灰。
此时,一直修长白净的手穿过他的眼前,伸入漆黑混沌的水里,稳稳地单手拿起了砚台。丝毫不在意污水弄脏了自己的手。
他愣愣地看着这只手和手里的砚台,一抬头,撞进一双清澈深沉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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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陆随安,是您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