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局》一只赫奇帕奇的小獾

2、一.启程

　　S市国际机场
　　八月下旬的南方依旧是烈日炎炎，往人身上打着一阵一阵的热风。还好机场白色的主调减低了热气到来的冲击，也有空调的冷风缓和温度。
　　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的青年坐在自己墨绿色的行李箱上，叨叨地对着手机说些什么。
　　“我就跟你说不能让那小子自己来，看吧，你看吧，我都在这等了半小时了。”
　　手机那边传来无奈的叹息，“知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更何况，小川会说英文。”
　　“去去去，不会说英文咋地。咱国家母语那么好听，英文有啥可学的。”说罢那青年停顿了下，“哥，你怎么对那幅画那么执着？”
　　“那幅画很特别。爷爷找我，挂了。”
　　青年刚发出一个音节，电话就挂断了，只留着那头人的名字在上面。只能抿抿嘴，镇定地把手机揣进口袋，然后手撑在行李箱上，注视着人群，想从中找到他熟悉的身影。
　　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这个姿势，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想再抬起头。
　　“路知北！知北哥！”
　　恍惚间，青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一定是幻觉，他想着，不去管那喊声。
　　“知北哥，你怎么了？”那还拥有点少年音的人儿拍拍青年的肩膀。
　　路知北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看面前人的脸庞，脸色刷地沉下来，右手轻轻搭在那人儿的左肩上，看着很是轻松，但肩膀上越来越大的力道却无法让人忽略。
　　他的言语中压着怒气，“白渡川，你这是坐错地铁了还是给哪个小姑娘骗去了，啊？”说着还挂着不明的微笑。
　　“抱歉知北哥，我就是昨晚打游戏然后就起晚了会儿。”白渡川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路知北的眼神，也不敢让他轻点。
　　“得，走吧。下次再这样你那份票我就退了。”路知北收回手。
　　两人一言一语快速地取票，办理托运。白渡川的手上提着他和路知北两个人的箱子，肩上还背着包。待到他们向候机厅走去，他才放松下来。
　　“为什么远哥一定要我们去N市？”少年偏过头，对着身边的人问。
　　检查员将装着手机的篮子放在他们面前。
　　“呵，他就是脑子抽了。哎，你说路远对你这么好，你想过原因不。”
　　通过检查，路知北带着他走到登机口旁边的等候区坐下。
　　“这，我没想过。”
　　路知北笑得醉人，“路远那人不太正常，我看他身边除了老刘家和老缪家的人，就没过别的女孩。尤其是近年他给家里老一辈儿的人训得更怪了。啧，说不准呐，他是看上你了。”
　　还没等人讲话，他凑在白渡川旁边，又跟他讲，“这路远小时候，有一回不听话去了家里的里间，然后倒好，半天都没见人。老辈儿人听了，立马冲去里间那，你是没见到，那天家里乱得不行。老一辈儿人把他带出来后，还不让我进去看他。再后来，路远就开始跟他们学东西。可惜啊，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的事……”
　　一直到飞机起飞，路知北都没停，像是想把这些年的事都全说了。
　　等到空姐发水的时候，路知北这才停下，喝掉了半杯他要的水。
　　“知北哥，我不太明白，你真的不怕远哥知道你说他吗？”
　　“怕啥，我又不当着他面说。”路知北说，“行了，你这孩子瞎操心我跟我哥的事干嘛，过来点，借我靠会儿。要不是带着你，我也不至于昨晚熬那么晚。”
　　他喝干净杯里的水然后靠着白渡川，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没有回复任何话，白渡川只是替他摘下眼镜，用温柔地眼神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明明就比他大三个月，却天天以哥来自称，更何况他都已经成年三年多了，比他还高，哪里需要他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他。心里怀着许多心思，最后只是也闭上眼睛。
　　几个小时后，路知北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推他。
　　“知北哥，醒醒，要到了。”
　　“嗯。”
　　阳光透过小窗照在他身上。路知北缓缓地靠回自己的位置，睁开眼。他的眼前是模糊一片，他有些发懵，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冲自己眼上摸，没有眼镜。
　　“眼镜。”他像白渡川伸手。
　　旁边的人皱了皱眉，没有把眼镜给他。“知北哥，你太累了，要不就先别带了。”
　　路知北又一掌呼在他肩膀上，“哎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呀，连你哥的东西都敢不还了，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说给路远听，让他训你。”
　　伴随着略微地不适，飞机落地了。
　　白渡川拉起路知北的手，笑得开心，路知北没再向他要眼镜。
　　“知北哥，我们去哪？”白渡川带着他一直走出机场。把眼镜塞在路知北手里。
　　N市不愧为大城市，街道繁华，店铺的人出出入入，整个道上烤着太阳，倒也不算太冷。
　　路知北带上眼镜，翻看路远的信息，“我看看，那幅画在MOMA，MHD第四大道，路远订好票了。”
　　他叫了辆的士，对着司机说，“N市现代艺术博物馆。（英语）”
　　早上十点十一点的街市人还比较密集，红色的汽车载着他们向N市现代艺术博物馆开行。
　　“快的话，今晚就能回去。看来要辛苦点了。小川，一会儿靠你了。”路知北把背包抱在怀里。
　　他一手回着几小时前刘家小姐刘棠的信息，一手把凑过来看的白渡川推开。
　　“路知北！”
　　手机在路知北抖地一下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手机，擦了两下屏幕，把人推回座位上，“你小子是不是一毕业就长本事了，啊？咱还坐着车，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就回个信息。见到她，你还得叫人家姐呢。”
　　只见座位上那人一改往日少年单纯的样子，眼神蒙上一层阴沉，语气也不复往日的轻快，“对不起。”
　　从没见过少年的这番模样，路知北也不知该说什么，扭头向窗外看。
　　“到了。（英语）”司机开到离博物馆旁的街道边。
　　白渡川把钱交给司机，拿起箱子，率先下了车，没像往常一样给路知北打开车门，自己直接走向博物馆大门。
　　“年轻人，都会闹点脾气的，哄哄就是了。小俩口总得有个人先服软。（英语）”司机突然转过头来对路知北说。
　　本来英语就不太好的路知北没听出几个单词，只好匆忙说了句谢谢，赶紧下车去追前面的人儿。
　　糟了，他不太会说英文，路知北猛然想起这件事。他环顾四周，旁边好像有一个咨询处，他赶紧跑过去，对着工作人员说取票。
　　工作人员张嘴一口流利的英语。路知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把手机上的预约给他看，还好预约是英文。
　　似是看出来他不懂英语，那工作人员带着他去取了票。拿着两张票的路知北，对着工作人员连忙鞠了几个躬，外加几句谢谢。工作人员又一张口，他这回倒是听出来了，好像在说不用谢。
　　待到他再找到白渡川时，已经到了博物馆门口，箱子已经被白渡川寄存起来，路知北赶紧把票递给工作人员，抓着还在闹别扭的白渡川进去。心里暗叹，孩子大了，管不了了啊。
　　馆内比想象中的安静，人们都在欣赏这些历史的艺术，天花板很高，头顶的灯光反射到墙壁，艺术品上，很耀眼。这个地方，不知集聚了多少历史的沉淀，每个艺术品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但多少也有点时间遗留下的沧桑。
　　那些时代，那些人，都走了。
　　挂在馆内的每幅画都值得好好品鉴，所以得快点了，不然怕是没法儿全看了，路知北想着，快速地略过好几个展区。真可惜，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也略微地欣赏起艺术来。雕塑，壁画……到了油画区。
　　路知北低声说，“油画，油画，啊，对，就是它了。”
　　围着这副画的人很多，他们只好站在边缘上看。
　　虽然已经在网上见过许多次，但真的亲眼见到时路知北还是为之感到震惊，那该是怎样的人，才能画出这种让人超脱于世的画。
　　这副画叫《The Starry Night》。
　　梵高的星空。
　　路知北盯着这副画，它好像穿透到了他心里最深的一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了。
　　良久，他才放松下自己的视线。
　　真是神奇，他在心里赞叹，怎么能有人画出这样的景色。
　　突然地，在他左边的白渡川向左转过身，挡住路知北整个人。
　　“怎么了？”
　　路知北疑惑地也转过身向旁边走两步，去看白渡川面前的人。那人看到他，冲着他的方向，微微地弯腰。
　　“路远叫我来接你。”
　　男人穿着贴身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的半框眼镜，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优雅，像是个上世纪的贵族公子。
　　“你也是Z国人？”路知北有点惊奇。
　　“当然。我们走吧。”男人笑笑，越过白渡川，在路知北面前拿出一只怀表，表盖的图案是路家的家徽。
　　只有路家人才知道路家家徽。
　　路知北看着他的眼神凛冽起来，“你从哪里来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