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92、第 92 章

　　哪怕知道了苍旭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或许与他见面并进入基地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零七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

　　比起基地，他潜意识里似乎信任苍旭更多一些。

　　这很奇怪，明明是基地养了他近二十年，他却对基地没什么感情，反而是对这个正式见面才几个月的人全身心信任。

　　不对劲，但零七自己又不想反驳什么，甚至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是零七最开始警惕与排斥的，但不可否认，苍旭真的太了解零七了。知道怎么让他慢慢软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回过神来时早已没了退路。

　　这种了解并不是浮于表皮，而是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有点太像苍旭挂在嘴上的所谓的“灵魂伴侣”了，极其玄乎，带着宗教的神秘色彩。

　　意识里，零七觉得被人了解该是件幸福的事情，足以激发人的喜悦以及满足的情绪，毕竟这代表着被人认可，被认可了存在。而来自伴侣的认可更是一种契约一样慎重的存在，至死不渝。

　　但是。

　　这是单方面的。

　　是的，单方面。

　　零七倒也不是不爽苍旭知道太多自己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大概从来都不了解这位情人的来龙去脉，为此懊恼与烦闷。

　　鉴于自身身份就是个机密，在不确定苍旭是怎么了解自己、对他的身份了解到哪个地步了之前，零七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不然会有“打草惊蛇”的遗憾。

　　至少，他能确定苍旭不是普通人。

　　至于进入基地的目的……只要他不违反基地的规则，那他也能算是半个基地成员，不在防卫范围内呢。

　　仅用几分钟想好了苍旭的后事，零教官觉得倍感轻松。

　　苍旭:？

　　接下来的时间里，或许是因为结束的日子将近，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除却训练营里的琐事，针对特殊人员的任务也多了起来，起码零七见到自己的“同伴”的机会多了不少。

　　除此之外，零七还总是见到那位跟他长篇大论的重博士。

　　这位重博士怀着一种沉湎又心痛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劝说着零七，甚至直白地询问零七要不要“离开”基地。

　　这很奇怪，为基地服务的人却与基地的理念背道而驰，图个什么呢？

　　比起真正的劝说，零七更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考验。

　　考验他对基地的忠诚度？

　　那倒是有可能，毕竟自己可是一个异端。

　　之前偶然见到的红眼睛似乎只是个意外，至少打过一次照面后，零七就再也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人，人还好说，如果是丧尸的话……会自我隐蔽的丧尸至少也是高阶的呢。

　　现在还是平静的。

　　如果能一直……至少坚持到观察期结束……

　　“阿七，最后一个月了。”洛雪把头靠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窗外的景色随着车子的移动不断后退着，不停歇的，如同没有暂停键的电影，“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不过好像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事，没完没了的训练，没完没了的测试……”

　　开着车的零逸保持沉默，他觉得洛雪这些话是对他说的。

　　零七把枪扣在腿上的，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很大概率是用不上的，基地安排的训练，就射击这方面零七从来不上心，对枪支的没由来的厌恶令他宁可选择更容易受伤的近身战斗。

　　自从遇到苍旭这个不确定因素，零七的情绪明显丰富了起来。

　　要说之前的他就是一张白纸，那现在这张纸上已经在不知觉中渲染了不同的色彩。

　　他认同了零司令的羁绊论，也认同了自身因外力产生的情感因素。

　　于是他能认定自己是真真切切地讨厌枪支这一类的武器。

　　如果说是因为预感到危险而厌恶，那对于刀剑这一类的武器，零七却并不反感。若是因为人性的恐惧而排斥，这显然说不通。

　　其实莫名其妙，就像苍旭对他的情感……

　　洛雪还在抱怨着基地苛刻的安排，似乎这些事情的执行者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零司令一改在会议上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任由洛雪指指点点，包容得不行。而零七坐在后排老老实实地整理自己的物品，腿边搭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临近目的地了，零逸才开口简短地叙述了一下这次特殊任务的内容。

　　执行官们是基地的刀，可以用于挥向敌人。但挥刀这一动作的出发点应该是“守”，而非单纯的“攻”，不然基地又与那些侵略者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不再是消灭丧尸或者是清除杂粹，而是前往群众受困的地方，将他们解救出来，安然无恙地带回基地。

　　“这次任务并不是演习，而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营救。”零逸将手搭在手刹上，视线的余光扫过后视镜里的青年，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依旧透着天生的薄凉与漠然，“为了防止意外，还有人会跟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里面也有你认识的人。”

　　听到这儿，零七微微抬眼，视线与镜子里的人的对上，依旧沉默不语。

　　直到车子停下来，零七下了车，远远地看到一个小姑娘冲自己招手，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认识的人是指苜蓿，还有她的搭档，云涌。

　　难得的这一次洛雪没在惺惺相惜，零七很快就登上了前往营救地点的交通工具。

　　零七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空间里的人只有十来个，但每个人都是异能者，看起来戒备森严，与那些半道出身的异能者不同，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大抵是真正的军队出身。

　　其中有一个队长，脸上布着经历风雪的疤痕与皱纹，让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长许多。

　　这会儿，零七借着空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听了一遍，了解了个大概。

　　这次任务是紧急发布的。

　　大约一周前，一支异能者小队外出执行任务，任务是小队根据自己的实力选择的。

　　这支队伍选择的任务是剿灭丧尸。

　　在末世里的这段时间，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比起在基地内部参与生产活动，外出危险但也更有机遇，不少有实力的人不甘在基地里平静地埋没自己。

　　然而，这次任务出现了偏差，他们没能成功脱身。

　　紧急事件倒也成全了基地。

　　无言中，零七把手搭在刀上。

　　护不护得住呢……

　　说不准，在面对丧尸群的围攻的时候，守护可要比进攻难太多了。无数的丧尸会像潮水一样填充暂时被突破的空隙，一点一点的，其实根本找不到一块真正安全的地方。

　　零七对自己的战斗力十足的自信，但这是建立在自己了无牵挂的基础上的。而守护就意味着联系，这种牵挂会像锁链一样束缚住人的行动。一旦被束住手脚，人又该怎么全身心地进行战斗呢……

　　正阖着眼皮假寐，零七感觉到有人用手戳他。

　　睁开眼，就看到苜蓿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还一眨一眨，颇为不知死活。

　　“累了？”苜蓿压着嗓音小声地说道，上头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还在叙述着作战方案，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不待零七说话，一道排外的声音就接着传来，随后又接上这一十分不友善的视线:“如果现在就喊累的话，还有机会回去，半天脚程就可以到了。”

　　“……”零七微微抬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苜蓿缩在一边不敢动了，抬头看看零七又看看远处的队长，然后又暗戳戳地眼神求助云涌。

　　她好像干坏事了！

　　讲道理，现在人的听力这么好的吗？

　　她真的只是想问候一下零教官，从她装上假肢后就再也没说上过话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用自己神奇的视角硬是看出了几分不同，她有预感有什么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自认为看人是很准的。

　　“如果是在基地里，我什么都不会说。但是现在是在这里，既然成了我的队伍的人，就要遵守规则。”队长一脸严肃地说道，然后又继续他原来的内容，不再看这三个新加入的小鬼了。

　　比起在场的老兵，他们的年龄真的年轻。云涌苜蓿之前已经露过脸，有没有实力他们心知肚明，所以也不计较他们的加入，毕竟是被基地公认的战斗力；但零七不一样，在此之前，他一直像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外人不可知，再加上他的年龄和外貌，看着实在太像花瓶了。

　　在上飞机前，队长还在对这个外编人员抱怨着:这么个救援任务加上个花瓶，真的能顺利完成吗？

　　不过，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里不得不走。基地塞人，不得不带着，没准保护名单里还要再加一个……头大。

　　此时的零七还没有获得精神系异能，因此也不知道这个队长内心多么的无奈，内心戏多么的丰富。

　　他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队长对他算不上恶意，其中掺杂着很多零七说不上来的情绪。

　　总之，挺纠结的，这人。

　　早点完成任务能早点回去吗？待在外面很累的……

　　零七捏了捏眉心，反抗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倦意。

　　大概是冬天的关系吧，格外让人困倦呢……

　　意外似乎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零七从没想过自己会犯困，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睡着——哪怕只是晃神几分钟。

　　在身体下意识地扼住陌生人的手的时候，零七还处在恍惚的状态，睁眼见到了沧桑的大脸——于是他抓着人的手再次收紧，一片看戏的人的眼神从原来的好笑变成了惊恐，因为他们听到了嘎啦嘎啦骨头摩擦的声音。

　　饶是身经百战，早就被磨练的不怕疼的队长也下意识地咧了一下嘴，嘶了一声挣开年轻人的爪子。

　　看着跟鸡爪似的手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这队长也吃惊了，活动着手指微微后退了一步。

　　“零……零教官，你还好吗？”苜蓿眨着眼睛从云涌身后探出脑袋，担忧地看着零七，但又不敢跟他对视。

　　起床气？这眼神要杀人了啊。

　　害怕，原来零教官还有起床气这个属性的嘛，平时起的那么早，根本看不出来……

　　一边的队长捏着自己尚还完整的手，听到这么个称呼，当即抽了一下嘴角——教官，他？什么时候一个毛头小子也能成为教官了？基地现在门槛这么低的？

　　不待他深究，对讲机里传来的带着电流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队长，有情——”

　　话还没说完，众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是一个猛烈颠簸，魂都要给颠出来了。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零七迅速醒了过来，直接将手搭在刀上，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那队长好歹也见过世面，这时候也没有慌神，反而冷静地询问着对讲机那边的情况，自个儿趴在窗边，透过加厚的窗户看外边的情况。

　　只不过一眼，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末世里，基地还能看，毕竟是人类生存的环境，至少有人打理。而基地之外，已经全然是废墟了，除非是那些高级的有意识的丧尸闲到没事干了想要体验一下保护环境的快乐，不然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坍塌的建筑与苔藓，以及游荡的无意识的亡灵。

　　长着植物的废墟并不少见，毕竟哪怕是末日，生态的演替仍然在坚强地进行着。

　　但他们下方的这座城市，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一片绿意盎然，恍惚间好像进入了热带雨林，但事实上这儿并不处于赤道，就算末世的气候再极端，也不可能把地理气候给掰的这么歪。

　　是什么东西把这里变成这样的？

　　“迫降——”

　　嗞嗞。

　　人声，电流声交杂早一起。

　　零七捂着耳朵，蹙着眉头看向队长，看向他手里的对讲机。

　　从那儿发出来的？

　　有一部分，但不全然。

　　似乎很多很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像大杂烩一样，热水沸腾，蒸腾的水汽翻出泡泡的同时，也带着各种东西浮出水面。

　　好吵。

　　好吵。

　　太吵了。

　　……

　　在队长下令迫降，还没来得及发布下一道命令，他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连表情都被呼啸的狂风吹走了。

　　只见他认为的花瓶用相当暴力的手段打开了机舱的大门，差点没把整个门拆下来。

　　飞机剧烈地晃动起来，随时都要坠落的样子。

　　“你他妈干什么——”队长怒吼一声，抓住扶手才稳住身子没有被风压强行卷出去，“你给我——”回来啊！降落伞都没带你要干什么？！

　　一边的苜蓿和云涌也给看傻了。

　　只见身形瘦削的青年单手握住大门的扶手，半个身子已经倾斜了出去，狂风呼呼咧咧地吹着人的头发衣服，张牙舞爪的像要把人撕碎。

　　“零七，回来！你要干什么？！”云涌也吼了一声，他以为这个一号执行官应该是个稳重型选手，毕竟他平时看起来那么沉稳，比他哥都冷漠，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是跟卞柏一样这么疯的吗？！

　　指尖迅速将异能调动，霎时间聚集起的水汽似乎可以在这个空间里凝结成雾，形成实体。

　　凝结成固态将零七捞回来——

　　理想很好，但现实有些残酷。

　　大量的水汽聚集在飞机上，无疑加重了这架交通工具的负重。飞机再次颠簸起来，甚至出现了倾泻，一机舱的人跟倒豆子一样，要是没有安全带拴着，他们就要跟球一样被摔得滚来滚去了。

　　然而，他刚凝聚出来的冰还没够到人，只见零七冷漠地扭过头，用刀一碰伸出来的冰柱，那看着寒光层层的冰柱瞬间化作水汽，将这个空间变做了暂时的蒸汽房。

　　这是——

　　云涌难得的脑子转得飞快，他跟卞柏打过交道，好歹是他哥的搭档。

　　这是卞柏的异能——雾化。

　　随后，他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异能。

　　“云涌云涌，愣着干嘛，他要跳下去！”苜蓿惊呼，眼角余光就见青年满脸漠然地松开手，真的跳下去了啊！！

　　所有人呼吸一滞，倒是云涌还算冷静，扶着脸色苍白的苜蓿，说:“不用担心，不会出事。”

　　这会儿，云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位能被基地这么重视了。

　　面对着众人又惊又疑的目光，云涌说:“他能用我哥的异能，只要他足够聪明，就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

　　风压用得好，也是个传奇。

　　只不过风起从来都不会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一来他要比这些小疯子稳重得多，二来他也不喜欢这样“装逼”，他更乐忠于将风压运用到武器研发上。

　　一众人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稳定了一下，队长咬了一下牙，说:“那小子冲动，但也跳对地方了。全体，背上降落伞！”

　　本来想让飞机找个天台什么的降落，但眼看这个被只被包裹的城市，就算是高楼大厦都被植物吞没了，根本找不到落脚点。看来只得他们自己努力了。

　　得令，一切又井然有序起来。

　　如果没猜错，这座城市已经被植物系的丧尸或者是变异植物占领了。也难怪那支异能者小队会被困在这里，植物看着无害但有时要比单纯的丧尸更加难缠。

　　一个个巨大的降落伞挂着人从天而降，落在这片满是血腥气味的土地上。

　　那队人发出来的坐标是在——一个化工厂。

　　比起丧尸满城，这座被植物占领的城市要安静太多了，如果不知道它暗藏危险，人看到的第一眼只会觉得恬静美好。

　　但这终究不是真正的天堂。

　　在所有人汇合的时候，零七已经抱着刀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他还闲着没事把周围有危险的植物都给劈了，开辟了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

　　队长眼神复杂地看着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竟然还能毫发无损的“花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是个拖油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不过。

　　他太不合众了。

　　如果不是不知道任务地点，队长毫无意外地知道这人会直接单枪匹马地去了。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能扛起所有，但这一性格无疑是个刺头。不听命令，恣意妄为，自以为是……无论是哪一点，都有可能造成这一任务的最终失败，甚至可能人没救到，自己还要搭进去。

　　作为队长，见惯了悲欢离合，他比谁都希望自己队里的人都能完整地来完整地去，而不是什么时候突然少了个人……

　　于是，队长见到零七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斥责他——不听从命令擅自行动的兵可不是好兵，运气好可能是奇兵，运气不好那就是促成爆炸的导‘火线，引得全军覆没。

　　零七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什么话都不能在他心里激起波澜，这令队长很恼火——他说了一大通话就跟放了个屁似的，半点用也没有，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倒不是恼火他的默不作声，而是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恼火他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恼火他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在他心目中，同伴是什么？或者，他真的有同伴这个概念吗？他看起来——根本就没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