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52、第 52 章

　　翻滚的黑云被来自山间的风吹得七零八落，暗鸦立在光秃秃的枝头，睁着漆黑的眼睛盯着过往的行人，振翅飞走时落下了片片黑羽。

　　零七捏了捏眉心，一大早就过度消耗精神力，他觉得昨晚一觉都白睡了。

　　为什么「念」值得被忌惮呢？因为它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影响人的思维，探索人的思想，将一切阴暗的东西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在给了林全一波心理暗示，稍微篡改了林全的思想之后，零七将林全送回了钱老板处。

　　他想让林全做一个卧底，零七这边不方便接触的，以钱老板为媒介，林全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信息。

　　希望林全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过——

　　为什么林全会记得自己呢？

　　他记得，当初自己已经改了他们的记忆了，但林全却记得——他不觉得自己会这么粗心。

　　那个黄勇——

　　零七虚眯了一下眼睛，带着的墨镜折射出光，倒映出一道影子。

　　他眸光一沉，钻进了一旁的小巷。

　　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嚣张地卷起沙尘，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刺激着人的耳膜。

　　动态视力极佳，零七能捕捉到这很快闪过的车窗内的影子——竟然还是“熟人”。

　　“啧。”他靠着墙壁，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神经，他记得的情报里说蔡塭辗转于各个基地还是真的。

　　刚才呼啸而过的车子里，副驾驶座上的正是蔡塭。

　　只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时间来到黑金的。他先前去了军方基地……

　　军方基地虽然苛刻，但不至于让人嫌弃。末世之中一片纷乱，谁会随便离开一个安全区呢？蔡塭离开基地，千方百计来到黑金——为什么？

　　张开的巨大迷雾笼罩着一众人，错综复杂的线条将他们缠绕在一起，却像是布于细密的蛛网上，寸步难行。

　　谁又是谁的猎物？

　　少年人隐没在黑暗里，细细密密的网交织在心头，推行着前所未知的世界线，演绎未知的未来。

　　零零碎碎的感官突然被全部拾回，他眸光一凌，下意识地反手扼住向他袭来的手，快到人肉眼都难以捕捉，鹰爪一样的手直接扼住来人的咽喉，稍稍用力便可置人于死地。

　　“……”
　　零七愣住了，因为在他手下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只不过她身上脏兮兮的，披散着的头发上粘满了灰尘，泥巴糊着的脸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对透亮的黑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哥、哥哥……”她被卡着咽喉，双脚离地，双手扒拉着零七的手，毫无用处地挣扎着。

　　零七眯了眯眼睛，带着的墨镜隔绝了他探究的目光，不过他缓缓松手，将人放在了地上。

　　小姑娘脚着了地，颈间放松，顿时开始大口大口地呼起气来。

　　零七沉默地看着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穿着的小裙子也跟抹布一样，不知从哪里擦来了成吨的灰尘。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劲来，让零七惊讶的是，她的第一个动作竟然不是跑或者是害怕，而是睁着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长着花一样。

　　零七当然知道自己脸上没有花，他还带着墨镜阻隔了大半张脸呢。

　　这小姑娘……

　　“哥哥！”小姑娘声音清脆，蹦出两个字让零七直挑眉。

　　这又来一个满地找哥哥的？

　　“能不能……摘、摘镜镜？”

　　小姑娘咬着舌头，说完自己觉得毛骨悚然，抱着自己的胳膊畸形狂搓，但脸上还是一脸严肃，看着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

　　零七……零七沉默着，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您表演的话，尽点力好么？如此直白的棒读简直闻所未闻。

　　这是领了个降智打击吧。

　　“你是谁？”

　　零七扶了扶墨镜，蹲下来跟这个小姑娘平视，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神情。随即，他的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

　　他没办法用异能探索这个小姑娘的想法。

　　这个情况很特殊，在通常情况下，「念」是可以畅通无阻的。但也有特例——例如精神力很强的人像苍旭，例如跟他一样的执行官们。

　　他不觉得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精神力能比他还强。

　　架在她脖子上的手一缩，转而拎起她的衣领，小姑娘的身体很轻，像是布娃娃一样悬了空。

　　她懵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突然就发难了。

　　交友守则第一条：想要快速拉近关系可以适当采取亲昵的称呼。

　　叫哥哥难道不可以吗？难道还不够亲昵吗？难道要——

　　小女孩歪歪头，蹦出两个字：“爸爸？”

　　--

　　零七回到住处时，脸是相当臭的。

　　他领着小姑娘的后衣领走了一路，因为她的两条小短腿真的太慢了。

　　走路说话还带喘，她弱的不行。

　　“唔叽，这个剧本不对！”

　　“闭嘴。”

　　“我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相遇！你应该温柔地送我回家，不是把我拎回来！”

　　“……”

　　“难道我搭讪方式不对吗？你真的喜欢爸爸这个称呼？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但是……唔……”

　　在朝她嘴里塞了根棒棒糖之后，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天天有人在挑战他的底线。

　　将小姑娘放在地上，她背后的麻布衣服翘起一个诡异的角，但她赤着脚站在地板上，仿佛棒棒糖才是全世界，一切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零七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长在沙发里的苍旭——只吃饭不干活的。

　　他扭头看着小姑娘，不再理某个饭桶的视线了：“你能把自己弄回去么？”

　　“唔，技能还在CD呢，爸爸！”

　　零七：“……”
　　你可真行。

　　零七倒吸一口气，绷着额头青筋没有下手打人——他这个身体才十七岁，他上哪来的这么大个女儿？难不成他还天赋异禀了？

　　荣升为爸爸的零七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甚至很想打人。

　　美好的一天从一声“爸爸”开始裂开。

　　正如零七猜测，这个小女孩确实是执行官之一，是七位执行官里排行最后的七号执行官，名叫苜蓿。

　　执行官通过实力来排行，位于末尾的七号执行官是其中战斗力最弱的一位。不过她的异能是「画皮」，在一定时间内能化成其他人或事物的模样，实用性很高，常来执行需要潜入的任务。

　　各个执行官也是术业有专攻，每个都不能以一概全。

　　在这几位执行官中，零七跟这位七号执行官接触得更多些，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会遇见。

　　不过，在这个地方，他有点意外。

　　零七叼着烟，但没点着，远远地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人又在盯着自己。

　　沉默中，只有钟表滴滴答答走着的声音。

　　苜蓿是在投入实战后又被送到训练营的，那时候恰巧零七在担任教官。

　　相同的经历或许会让两人惺惺相惜，无论是对零七还是对苜蓿。形成的新的羁绊可以束缚前者的手脚，缠绕住他的羽翼；后者则可以在这里休养生息，慢慢恢复健康。

　　苜蓿，寓意为希望。

　　被送到训练营的时候，她刚从医院里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右臂空空如也，袖子被训练场带着黄沙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周围一群人围在她身边，但她格格不入。

　　“这位是零七，是你未来的教官。”
　　“这位是苜蓿。”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介绍，青年驻足，冰冷的视线像扫过非生命体一样扫过她。

　　她在上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失去了一条胳膊，第一次面临生命威胁——她好像没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木讷得像个假人——零七这样想。

　　义肢还在制作中，在此之前，她会暂时待在训练营里。

　　江叔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于是他们暂时接触了。

　　但这么一个人精神恍惚的残疾人能干什么呢？

　　更多的时候，是零七站在操场上监督训练，而苜蓿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看着他们，然后拿着一本笔记本、一支笔——她似乎很喜欢写一些东西。

　　不过只有一条胳膊，似乎让她很苦恼。

　　右撇子失去了右手，就好像失去了一半的灵魂。她不得不学习用左手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堪比狗爬。

　　有时候操场上风大，白纸还会不受控制地沙沙飞动，一点儿也不配合。她不得不在操场上四周旋转，企图找到一个没有风的角度，安静地完成她的创作——像个陀螺。

　　在第五次被风吹跑本子，她跑出去追，气喘吁吁地回到原位时，教官终于开口了：“为什么不用手机？打字输入要比手写轻松很多。”

　　教官笔尖轻转，在手中的表格上划上一个数字。

　　“唔？”她眨了眨眼睛，被风刮得通红的眼睛沁出一些生理盐水，头发被吹得群魔乱舞，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教官会主动说话，愣住了，随后她笑着说道：“我喜欢写字，手写的沙沙声我很喜欢，听起来很舒服。”

　　他们在此之前见过几面，但这是第一次对话。

　　苜蓿厌恶机器产生的声音。

　　金属摩擦产生声音，零件之间运转的轻微碰击声，以及风扇旋转发出的嗡嗡声都会引起她的焦虑。

　　她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的噪音唬住，然后夺去手臂的。她的搭档已经尽力护住她了，但失去的手臂回不来了。

　　他们两个都受了重伤，苜蓿能下床活动了，而她的搭档因为粉碎性骨折还在病床上。

　　战场无情，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对这种失去肢体完整的痛，零七无法理解。他的异能能够完美地支持他损失的□□的再生，皮肉，白骨，都可以再生，像不死不灭的怪物那样。

　　“听说用左手写字的人都很聪明，那我会不会变聪明啊？”

　　小姑娘笑着说道，本子上的字还是歪歪扭扭。

　　她的年纪较零七更长，但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希望是暖阳的光，她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或许她还可以叫做向日葵——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