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26、第 26 章

　　油烟翻滚，热气腾腾。
　　水雾在玻璃上凝结成霜，原本因为下过一场雨阴冷的空气此刻温暖了不少，带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间里。

　　零七曲着手指，指尖微微摩挲着指腹，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碗简单的汤面新鲜出炉，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林安盛着面，将他端到零七面前的桌子上，说：“咸淡如何，你可以先尝尝看，要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的手却毫不留情地压在了他的手背上，将他抵在了桌面上动弹不得。
　　少年虽然看着瘦削，但手劲不小，林安微微挣扎未果，然后选择放弃。
　　他听到少年用冷冽地声音，近乎质问：“你是谁？”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林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画外音。少年询问的，可能是更深层的东西。

　　林安眸光微转，很冷静地直视少年淡色的眼眸。

　　说实话，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谁都有点吃不消。这种眸色太冷了，不带一丝感情的时候像是一把刀，随时会刮在身上，鲜血直流。

　　他反问道：“那不应该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在整个厨房里炸裂开来，刹那间硝烟四起。
　　两人谁都不甘示弱地盯着对方。更要命的是这之后的沉默，好像随时都可能打起来，叫人心惊肉跳。

　　“哥！你给……”

　　林全刚刚循着香气冲进厨房，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自家哥哥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搭在零七坐着的椅子的椅背上，居高临下；而零七安分地坐在椅子中，十分“乖巧”地被笼罩在自家哥哥的阴影里，手还搭在林安的手背上；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

　　“？！！”

　　林全大叫一声卧槽，然后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等等等……他、他、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哥哥还有这样的性取向？？？
　　一语成谶！

　　厨房里的两人：“……”

　　零七眯了眯眼睛，将压着林安的手收回。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周边气息倒是冷了不少。

　　林安这话问出口，他就立马想到了研究所。而林安又是学这方面的，零七止不住要将他同那些白大褂联系在一起。

　　林安搓了搓被压得通红的手背，刚才零七看着是轻飘飘地搭着，只有他知道有多重。
　　“我曾无意中看到过一份特殊的资料，我想，大概是关于你的。”林安径自拉开椅子，在零七的对面坐下。

　　零七面不改色地用筷子搅动着面条，并不回话。

　　“你是不是看了我弟弟房间里的书？”

　　对面的少年手腕轻轻翻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向林安推去。细长的指尖轻轻地点着照片上的一个人，冷不丁地说道：“这个人，我认识。”

　　这是一张两人和影，其中一个年轻人便是林安，另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老人。

　　“他是……我的老师。”林安皱着眉头看着照片，又看向少年，“我的老师在进行一项特殊的研究，我只是偶尔过去打过下手，核心并没有接触过。不过，我在一次整理废旧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一份资料，上面有一张照片。”
　　他顿了顿，目光停顿在少年的发旋上。
　　“那是一个跟你一样，金发紫色眼瞳的少年，应该只有五岁。”

　　零七的手顿了顿，五岁，这个年龄他刚刚进入研究所。

　　其实他一直有一个疑惑。按照林安的话来说，那个他参加过的研究应该还在进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成为实验体。

　　“那个孩子好像是研究对象，但是很不幸，在他五岁那年，死了。”
　　林安深吸一口气，然后说着研究资料上的信息。

　　“……”
　　所以他莫名其妙就死了？

　　零七终于抬头跟林安对视了一眼，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纠结。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着呢？

　　当初林安看到这份资料，也只是惋惜了一下，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也曾听林全提起过，学校里有一个特殊的同学，但他没在意，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可是当当事人真真正正站在眼前的时候，他才觉得那份资料是多么的莫名其妙。

　　诡异地沉默了几分钟，零七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冷静地说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研究所还在，研究也还在进行，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不是实验体之一。那是不是……六号也还在？他止不住地想。

　　林安却摇了摇头，说：“我跟老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现在更联系不上。”
　　他耸了耸肩，总觉得自己好像接触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忐忑又惶恐。

　　“去基地了会见到。”零七拨弄了一下手指，又说，“到时候帮我打听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到基地？还能在基地找到人呢。没准……”

　　懒得跟林安扯皮，零七果断地说：“像你这样的人，他们很喜欢。”

　　有足够的知识，足够聪明，足够机敏，只要林安安安分分的，肯定可以接近基地的高层。
　　他又有搞科研的基础，那很大很可能可以接触到那项研究，混入其中也不是不可以。

　　“恩？”
　　林安感觉一阵恶寒。

　　看着少年十分利落地写了个阿拉伯数字，林安感觉智商受到了挑战。
　　找人吧，你给个名字啊，外貌什么的也好。一个数字，代表什么？
　　林安十分不解。

　　“诶，这个是另一个交易了吧？”林安捏着纸看了看，还是将它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零七挑眉，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讥讽，明明是让人厌恶的表情在他脸上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勾了勾唇角：“你知道那些知道我身份的人到最后都怎么了吗？”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相当讽刺的笑容，林安不寒而栗，直觉下场都不怎么好，便道：“好好好，少侠饶命！”

　　嗐，一个好好的少年，为什么杀气这么重……

　　等到七点的时候，这栋楼的人都陆陆续续地醒来，然后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零七回到了天台，冷风呼啸着吹过，带着血腥之气。

　　一场雨下过之后，整个世界更加满目疮痍，现在只能隐约见到过去的繁华，一瞬间，整个城市老了几十岁。
　　路面坑坑洼洼，楼房长满锈迹，俨然一座废城模样。

　　看了一会儿，零七缓缓闭眼，将精神力释放出去，以最大的范围搜索萧泽等人。

　　萧泽等人的目标并不小，零七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但他微微蹙起了眉头，萧泽等人的行进方向跟原来不一样……而且，这边有东西。
　　他脸色一变，立马收回精神力翻下楼梯。

　　林全在门口目睹了零七十分潇洒的下楼姿势，两眼冒星。但话还没说出来，就接收到了零七的话：“计划有变，你们现在这里等着。”

　　“诶，那零哥你呢？”

　　“救人。”

　　--

　　身形快速下坠带来的劲风吹乱了少年微卷的软发，身上的夹克衫被风掀起，无意间撩起里面的衬衫一角，露出精瘦的腰。
　　攀着扶手跃下，零七三步并两步走向准备好的车辆。

　　为了方便行动，零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驱走了附近的丧尸，这儿是干净的。

　　打开车门，他一头钻了进去。
　　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喘着气的青年，他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才跟上零七的脚步的，踉跄地一头栽进副座上。

　　“不怕死？”
　　零七摸出钥匙，开车。

　　也不管车上多了个人，轿车以一种蛮横的力道冲出了车库，轮胎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悲鸣，被撞得塌了一角的帘门颤颤巍巍的。

　　林安成了自洛雪之后，第二个体会零七开车的人。

　　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手司机上路，一路横冲直撞。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莽撞。还没到现场，他大概要死在这车里了。

　　胃里翻江倒海，林安顿时白了脸，止不住两眼向上翻起。

　　“你这是……未成年驾驶？”林安拽着扶手，眼前一片都化作虚影，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根本来不及扶平。

　　“你真的，未成年？”

　　林安脑子里嗡嗡地响，未成年的孩子还带着血性与冲动，零七此番作为确实很冲动。说是救人，但单枪匹马，若是放在旁人身上，那便是十足的个人英雄主义，过于天真。

　　但偏偏这少年又不是个正常人。

　　他记起当时见到照片时的情景——

　　杂乱的房间堆满了纸张，铺着灰尘，许久都不曾有人到访。一只蜘蛛织着网，静静地潜伏在角落，注视着偶然打开的房门，外界的白光撒了进来，落在阴影里，明暗分明。
　　一个人影站在光里，犹豫着要不要踏进这个布满灰尘的房间。
　　不一会儿，年轻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掩着口鼻走了进去。

　　半刻钟前，胡导师的话再脑海里响起：“小安，最近的研究可能要转移阵地了，人手不够。你拿钥匙去地下室101，将房间里橱柜上的资料取过来。记住，除了橱窗里的东西，其他都不要动。”

　　地下室101，看起来却不只是单纯的储物室。布置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办公室——
　　曾经谁会在这里办公呢？
　　在地下这么隐蔽的地方办公，简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林安纳闷了一下，但还是谨遵胡导师的叮嘱，直奔橱窗。

　　积着厚重的灰尘的橱窗，隔着玻璃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像是一沓文档，有他半个手臂那么高，尘封在橱窗里。

　　花了好好大的劲才打开生锈的橱窗们，腐朽的空气翻卷而来，呛得他直咳。
　　冒着眼泪将这一沓文档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
　　指尖疏忽在黑暗中触到了柔软的东西，一股莫名的寒意通过指尖直达脑门，他措不及防地打了个战栗，放在最顶层的文档没能稳住，从他的怀里滑了出去。

　　是蛛网。
　　林安看着布满橱窗内部的白网，头皮发麻着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就好。

　　将文档暂时搁在办公桌上，林安弯腰去捡那本落下的资料。
　　布满灰尘的文档外表看起来相当腐朽，但内部却崭新洁白，它翻开一页，毫无顾忌地给客人展示内里——

　　一个孩子的照片。

　　不待他看清其他信息，另一个人的影子打在了他弯下的身体上。林安撇过头，借着光，看到了熟悉的人。

　　“老师。”林安见其文档，自然地将它合上放在那堆文档的最上方，“抱歉，刚才没拿稳。您怎么亲自来了？”

　　背着光，胡导师脸上的表情并看不大清。

　　大约沉默了半分钟，他才大步流星地踏进来，说：“辛苦你了，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这么脏了，太久没人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动过，地上的脚印也并不凌乱。

　　“突然想起这里有份重要的东西，需要我亲自来拿。小安你先把这叠资料拿出去吧，有人会接应你。”

　　“好。”林安愣了愣，抱起文档走了几步。

　　“小安。”
　　安静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恶魔的舌头，舔舐着人脆弱的喉管，神经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怎么了？”
　　他回头，看到胡导师站在阴影里，眼镜反射着白光，将带着深意的目光遮掩起来，包裹在糖纸之下。

　　“你看到了什么？”

　　林安张了张嘴，一瞬间拿不定主意。
　　不知为何，他觉得面前这个熟悉的导师，现在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漠。
　　半晌，他回复道：“我……看到了照片。那个小孩子是……”他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胡导师，但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甚至是几个小时，胡导师才用亲切的口吻，带着遗憾的语气道：“唉，这沓资料是好几年前的了，都是一群患了先天疾病的孩子，这些是他们的病史……不过，他们现在大多都不在了。”

　　“啊……”胡导师的话刺激着他的神经，回忆起在那张照片旁盖着的死亡证明印章，“那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胡导师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拼命研究啊……”

　　后半句话没头没脑的，林安愣了一下，并不能体会其中玄妙，就见胡导师冲他招了招手。

　　然后这一告别，便是半年也不再联系见面了。

　　一晃神，车子已经开开出了好几百米。
　　他听到耳边少年冷不丁地反问：“你觉得呢？”

　　林安腾出手，抹了一把僵硬的脸，开玩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英雄情怀？救人是指你说的那队人吗？他们不是有武装，还用得着你去救？”
　　他侧目打量着还带这些病气的少年的侧脸，比起小时候，他长开了很多。

　　“没有。”
　　零七冷漠地回答他，英雄是什么？他？一个刽子手罢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改变了原来的行道。”他顿了顿，手里握着的方向盘极速旋转起来，车子在拐角完成一个漂亮的漂移，“但这条路上有东西，搞不好要全军覆没。”

　　林安脸又白了白，无奈地说道：“你确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如果是往这个方向，八成是来找突然脱队的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