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尘路人》花花君子

5、美人丞相

　　“喂，醒醒。”
　　“你再不醒就没得吃了！”
　　一阵浓香深入骨髓。
　　“是烤熊掌！”浪燕生“噌”的弹了起来。
　　自己躺在一张软席上，周围奢华的金砖银屋与窗外的树林格格不入。
　　身边还坐着个拿着油滋滋的烤熊掌的男子。
　　可以说是浪燕生这辈子见过的最清澈的双眼。
　　没有污秽，没有血腥，没有苦困，只是如一潭天山清水般的。
　　衣服也白素得与屋内眼花缭乱的装饰品格格不入，皮肤也白净得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叉子，叉子上的熊掌对比着这白净的嫩手有点可笑。
　　“我好看吗？”
　　“好看。”浪燕生从来对好看的东西实话实说。
　　“噗——”那男子一笑，仿佛就是一朵绽放的玉兰。
　　“好看。”浪燕生坚持着他的观点。
　　“你不怕我是什么妖怪会吃了你？”那双眼睛凑上来看着浪燕生。
　　说真的，当面对这么一双眼睛，浪燕生根本就没想过要戒备，而是意外的感到了放松。
　　“我不信。”
　　“你应该说我不怕……”
　　“我不信。”浪燕生打断他的话。
　　“哈哈哈！”那男子再次笑了起来，不是玉兰的白净温柔，而是原属于江湖侠客的豪情不豫。
　　“你不是瑞丰国民？”
　　“我是。”
　　“你为什么在这？”而且还住在这么豪华得像皇宫一样的屋子里！
　　那个人还在笑着，只是眼神低沉，道：“无可奉告。”
　　“兄台贵姓？”
　　“无可奉告。”
　　“那我就叫你无可奉告吧。”
　　那人一愣，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拿起了一碗粥，递给了浪燕生：“伤患不可吃熊掌。”
　　“……”浪燕生这才反应到自己全身上下都绑着草药，顿时感觉疼得龇牙咧嘴，百般无奈的向后一躺。
　　“喂，别躺，会压到背后的草药，这药草可难采了！”
　　“那你还给我治病？”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治好了陪我聊聊天嘛。”
　　“之前没人来？”
　　“来了，然后被吓死了，救不了。”
　　吓死了？浪燕生有点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
　　温润如玉，面善如佛，气质若兰，怎么看都是一个善良漂亮的老实人。
　　“你不信对吧？其实呢，我告诉你呀……”
　　“无可奉告”慢慢的把手伸了过来，向浪燕生的斗笠一把抓了起来！
　　“哈哈哈！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无可奉告”猛地将浪燕生的斗笠抓住后就往后一抛，低头一看，愣住了。
　　斗笠下还有个斗笠！
　　“……”浪燕生静静地看着他。
　　“唔……”恼怒成羞，“无可奉告”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只好当做自己疯了，又一个一个的掀斗笠。
　　一个接一个，这斗笠就是没完没了的了！
　　“无可奉告”不干了，气呼呼的吃烤熊掌。
　　“我下了禁制，除了我自己和法力比我高深的人，谁也看不到我的脸。”浪燕生静静地说。
　　“无可奉告”刚好吞下一块肉，闻言就是一呛，咳了一下，不满的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无可奉告”抿了抿嘴，自知理亏，转过身去不理他。
　　浪燕生也默默的喝粥。
　　沉默了一段时间，“无可奉告”开口了：“你叫什么？”
　　“浪燕生。”
　　“年岁多少？”
　　浪燕生笑了笑：“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一愣，眼角一弯，无声的笑了。
　　“你不是一个人住。”这是一句肯定句。
　　“嗯。”
　　“你为何住在这里？”
　　“……”“无可奉告”咬了一口熊掌肉，没有答话。
　　“你是皇宫的人。”浪燕生指了指“无可奉告”食指上的指环，“那是瑞丰国皇族的标志。”
　　“我非皇族人。”
　　“……”浪燕生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非皇族人。”“无可奉告”重复了一次。
　　“你确实不是皇族人，只是你不愿成为皇族人是为何？”
　　“无可奉告”一愣，僵硬的转了过来，看着他。
　　“为何？”
　　“……”
　　“皇室的威力至高无上，你可享受荣华富贵，得到平头百姓都渴望的权力。”
　　“不是这样的……”
　　“为何？”
　　“无可奉告”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来，把吃了一半的熊掌连同叉子从窗户丢了出去，窗外就是悬崖。
　　整理一下仪容，把乱散下的头发束了起来，道：“我本乃瑞丰国右丞相韩逢。”
　　侧过头微微一笑：“但我现下名为楚梵。”
　　“……”
　　“不怕？”
　　“不信。”
　　楚梵微微垂下眼眸，淡淡一笑，不如不笑。
　　“相传瑞丰国帝王寻得一美人，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智可比天神众仙，勇可斗千妖万魔。”
　　“……”
　　“后因天神娘娘嫉妒，将美人带回了天庭，从此美人只有在万千百姓的祈祷下才可每七年出现一次。”浪燕生单指挑起楚梵的下颚。
　　“……”
　　“是你吧。”没有疑问，笃信不疑。
　　“非也。”楚梵拍开了他的手，转过脸去。
　　“为何。”
　　“我不是。”
　　“不是什么？”
　　“……”
　　“不是那位受帝宠万恩的右丞相，或非那位曾被囚禁于宫中的美人？”
　　“你出去。”楚梵握紧了拳头，眼里布满了血丝。
　　“还是说……你不是那位曾经辅导帝王上位韩夫子？”
　　楚梵微微一怔，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他：“你知？”
　　“我知。”浪燕生淡淡一笑，虽然楚梵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人不是一般什么凡夫俗子。
　　“你会读心术？”
　　“是。”
　　“难怪……”楚梵无奈的笑了一下，单手扶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样……”
　　“国泰民安，兴国安邦。”
　　“他很能干是吧……”
　　“是位明君。”
　　“那就好……那就好……”
　　楚梵叹了口气，斟茶两杯，一杯递给浪燕生，一杯自己品了一口，便放下了。
　　浪燕生抿了一口，叹道：“上等的正山小种，价格不菲，你应该还有不少。”
　　“是有不少，你都拿走吧。”
　　“这是皇族每年都要进贡的，而且每次都要的是极品中的极品，只采最顶端的嫩芽。”
　　“你想说什么。”
　　“每次只有一两斤茶叶可供给皇族，据我所知，瑞丰国皇族从不喝茶，却依然供给茶叶。”
　　楚梵伸手就把茶给倒了。
　　“啧啧啧，好浪费。”
　　楚梵一口怒气终于憋不住了，站起来就喊：“对！我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美人！我是那个被帝王看得及重的右丞相！我是那个带坏帝王的韩夫子！怎么样？！行了吗？！”
　　“我有错吗？！我做错了什么吗？！”楚梵弯下腰，撑着桌子，右手扶着额头，一滴冰凉的泪顺着白净的脸滑了下来。
　　楚梵慢慢地站起来，抹掉脸上一滴干涸的泪。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