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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探深山 ...

  •   宁弋赶到屏兰山的时候日头还斜斜挂在天边,他不是苏别意,不需躲避哨卡的盘查,直走官道就好。

      他模样生的俊俏,又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不言语时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瞧着像个书生郎,任谁也不会把他与赫赫有名的定北王府联想到一块儿去。

      守哨卡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小豆眼大饼子脸,笑起来一副下流相,借着搜身的由头在宁弋身上好一顿摸索。

      这等龌龊事,宁弋没少见。不过轮到他自己身上倒还是头一回,秉着少生事端的念头,宁弋没出声,暗自记下了这人的面貌,等着事情了结后再来算账。

      宁弋一连过了四五个哨卡,心中十分奇怪,所有哨卡都是紧依屏兰山山脚而设,而且对过路行人只是盘查并不禁止出入,每处哨卡的守卫仅有四五人,就连搜查也只是应付了事。

      若说这哨卡是专为苏别意而设,难免有些牵强,想必潘贵心中也明白,苏别意完全有能耐悄无声息地越过这几道哨卡。

      若说这哨卡是为剿匪而设,就更说不通了。依潘贵所言,山中有匪寇聚集,那么这几道哨卡岂不是设到山匪家门口去了。

      此事必有蹊跷。

      宁弋特意牵着马在山脚处走了一圈,竟然还有不少人家就住在屏兰山下,宁弋借着讨水的名头问了几户人家,都说没见过山匪,不过确实有车马进了山,自此就再没出来过。

      好心的婶子一边装了满满一海碗的水递给宁弋,一边小声嘱咐着,“小公子,你听婶子一句话,趁天黑之前赶紧进城去,这山里哪里是闹了山匪,这是闹了鬼啦!”

      另一户的女人正在摆弄着织布机,闻言也插了一嘴,“可不是,我男人前些日进山打猎,亲眼看见一大队的车马进了山,可愣是没人瞧见那车队出来,你说那不是闹鬼是什么?“

      “你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怎么一个人来这荒山野岭,家里人呢?”

      宁弋喝了光了碗里的水,将空碗递回给那婶子,他面上带着笑回话,“多谢婶子,我家里人都不在了,只剩青兴镇还有个表亲可以投奔。”

      听了宁弋的话,那婶子当即有些感伤,“瞧你这小公子穿得光鲜体面,没想到也是个苦命的。”

      这话宁弋就有些不会接了,他点点头,匆忙牵着马走远了。

      山脚走了一圈,宁弋心底大概有了个底。他料想潘贵为掩人耳目,还是照常运送了分配给陷阵营的军粮,但到屏兰山一段就直接将军粮藏到了深山之中,营造出了军粮被山匪所截的假象,根本就没有山匪的存在。

      不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那些农户所看见的未必就是运送军粮的车马,还是要入山一探方知详情。

      宁弋将马拴在山脚处,一敛衣袍进山去了。

      屏兰山地属江南,离扶兴城并不算远。自然也没能逃过风雪的肆虐,虽然连日来风雪已停,江南又暖,但这深山之中温度的变化向来要比外边满上许多,故而林间还薄薄的覆着一层雪,隐隐可见许多小兽的足迹。

      越往山上去,积雪就越后,兽类的足迹也就越发的少见。宁弋寻寻觅觅找了好半天,终是发现一条小路,说是路也算不上路,只是有条明显的许多脚印踩出的小径,这脚印都是人的,而非山中走兽,宁弋细细探查了四周,几处树根草窝不见风的地方还留着车辙印。

      宁弋背靠着一颗粗大的树木,短暂地歇了歇,深山中的风寒冻的他脸色愈发惨白,清亮的眼里映着一山风雪,更有漠然的出世之感。

      他怕冷,手臂腰腹的伤口开裂,流出的血星星点点渗透了白衣,血液的流失让这种寒冷的翻了一番,从身体里开始散发寒意。

      只歇了一小会儿,宁弋又接着沿这行脚印前行,他必须行动快些,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找到军粮的所在,否则他将在一座完全陌生的深山里度过一夜,面对着极致的寒冷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宁弋远远地瞧见一片营地,背靠着一处陡坡,坡前稍粗些的树木都被砍去驻营了,除了营房之外就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地。

      宁弋又往前贴近了些,已经可以听见粗噶的人声。幸而他今个穿了一身白衣,掩在风雪林间不算显眼,他仔细地瞧着,营房全用木头围成,一排一排至少有百十间,这些营房并不是临时而起,短短几日根本无法建成数量如此之多的营房。若按每个营房十人来估算,那么这处营地至少屯了上千的士卒。

      他心中一惊,潘贵竟然在这深山之中藏了上千兵卒,不必多说,其意自明。

      关于军营之事,宁弋不如苏别意在行。只有平日练兵之时,苏别意才会允许他入军中。以往的每一次征讨,苏别意都严令禁止他随军,故而行军布阵这些事情宁弋并不十分清楚,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记下了,以便晚些说与苏别意听,或许他能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宁弋没敢继续靠近,积雪会留下他的足迹,如果打草惊蛇就难办了。他攀在高耸的树干上,瞧见整个营地并非错乱地建设,而是遵循着某种阵法而建,偏后方几座营房与其他营房不同,如此僻静的地方竟还有重兵把守,应该就是粮食补给的所在。

      看了个大概,该记的都记下了,宁弋才折返下山去,下山的路上他特意挑着远离那条小路的地方做了记号。

      如此看来,事情大概明晰了。潘贵借着给陷阵营运送军需的由头,给山里私藏的那支军队运送军粮补给,然后再营造出军粮被劫的假象,以此来解释为何陷阵营的军需失踪一事。

      而这支军队享用着陷阵营军需,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就会整军冲下山,战马的铁蹄顷刻间便能踏平陷阵营的军寨,而那些食不果腹的将士也会被这支军队于转瞬间屠戮殆尽。

      许是衣摆被雪水打湿的缘故,宁弋越发的冷,星点的冰晶缓缓延展,逐渐包裹住了他的整具躯体,他的思绪、他的情感似乎都被冻结在这一处冰天雪地的深山里了。

      宁弋只道苏别意一贯行为骄纵,易落人话柄。原是他错了,像苏别意这样的人,只是活着就会为人所忌惮,而不会因为他的言辞举止而有所改变。

      朝廷有难,大军压境时,苏别意是一往无前的金虎统帅:海清河晏,家国安定时,他苏别意就是功高震主的狼子之臣。

      自古功高不退者皆以身死殒命收场,帝王心难测,就算是放手权柄素身归山林照样未必能全身而退,尤其于战功彪炳之武臣而言,武将揭竿而起向来是帝王大忌,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君臣和睦,只不过互相遮掩罢了。

      那人凌厉的眉眼浮上宁弋心头,他静默时总是一副城府极深的模样,两眼似高空寒星,一眼望去,分明近在眼前,却叫人看不清看不透,似乎总是强悍到无所畏惧一般。

      确实,他很少有软弱的时候,纵使父兄离世,也是悲愤孤勇的。他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北疆地势图滕了一张又着一张,将北疆的每一块土地都刻在心上。他恨猃狁,率军征讨时,金虎大军如猛虎奔袭直取猃狁王庭,但是他从不允许部下随意欺凌猃狁的女子孩童。

      苏别意从来都是一个人,宁弋想着不自觉加快了步伐,他想快点、再快点,见到他,同他并肩而立。

      即使宁弋动作很快,他下山时日头还是早已落了多时。好在陷阵营的驻地离屏兰山并不远,想来今夜便能与那人会和。

      马鞭叫宁弋甩又高又狠,这马是他临时买来的,不似王府养的战马可日行八百里,懒散的很,只得尽力抽打才能跑出些速度来。

      戌时左右,陷阵营驻地,轮值的士卒或许是因着饥寒的缘故,看来十分萎靡,一队一队在营地内穿梭巡查。

      宁弋蒙了面,轻松躲过几队士卒的巡查深入营房,依他所知,主将的营房一般在整座军营偏后方,不过陷阵营的营房竟都是一般规格,难以分辨哪座是裴校尉的营房。

      他正思虑要不要劫个士卒过来问问时,小二的声音突然想起,自临近傍晚时苏别意的好感值涨了十数点后,小二再没说过话,宁弋以为他又报备苏别意的好感值变化,没想到这次却是说了别的事,“察觉到目标正在附近,是否开启引路功能?”

      宁弋闻言一喜,忽地想起上次那个非要苏别意抱他的任务,奖励似乎解锁什么新功能来着,原来就是这个,他应了声是。

      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巨大的绿色箭矢型图形,半空中显示着一行发着荧荧绿光的小字:距离目标三百步。

      宁弋立即向四周看了看,见一队士兵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怪异的图形,他这才放下心,原来这指示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

      有了指示,宁弋行动起来更加迅捷了。

      “距离目标不足五步,引路功能自动关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探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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