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黯夜幕

2、第二章 林学

　　何关的雨还在下着，洛平的夜空也积攒着厚重的云层。
　　“爸，是我。”林学敲响书房的房门。
　　“进。”宁任看着电脑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捏了捏鼻梁，“怎么还不休息？”
　　“就睡了。爸……”林学站在书房门口欲言又止。
　　“嗯？”宁任疑惑地看了过去。
　　“爸，小肆他……”林学稍稍有点局促的扶了扶眼镜，还没说完就被宁任抬手打断。
　　“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管他。”宁任满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可是……”您就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吗？
　　“去睡吧，有什么事等你高考考完了再说。”宁任再次打断林学的话。
　　“嗯。” 林学轻声应下，带上房门。
　　“妈。”
　　林希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林学的肩，“休息吧，我去跟你爸说。”
　　“好。”林学转身离开。
　　“轰――”随着闪电一声盖过一声的闷雷让躺在床上盯着背包发呆的宁肆烦不胜烦。
　　本以为拿个背包就是装装样子，带个手机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倒是真忘了抽屉里的东西。
　　林学的电话就是在这个不适宜的时候打进来的。
　　宁肆等到电话铃快要结束的时候伸手才点了接通。
　　两边静默。
　　“明天回吗？”林学的声音在关了免提后，显得低沉。
　　灭了灯的房间只有手机屏这一抹亮光，宁肆整个人藏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看着手机屏渐渐变暗然后熄灭。
　　雷声停了。
　　林学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电话那头悄无声息。
　　他叹了一口气，“晚安。”
　　*
　　一夜未眠的宁肆勉强提起精神，将没电的手机放进背包夹层。
　　看着孤零零躺在背包底的钱包，一夜未眠带来的烦躁卷起仅存的委屈无理取闹般涌了上来。
　　宁肆攥紧背包带，垂着眼，半晌才将闷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刚刚不受控制满身尖锐的刺又被隐藏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肆退了房间。
　　*
　　“那么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一会再见。”
　　“老师再见~”
　　“班长，”袁莉整理好教案，对周歩原招了招手，“跟我出来一下。”
　　“不胖！袁美女叫你呢！”王旺用手肘捣了捣跟前桌说话的周步原，提醒道。
　　“来了来了。”周步原朗声应着，立马捣回去，却被王旺躲了过去，“二汪，你等着。”
　　“哥就在这等着！有本事你来啊~”王旺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丝毫不慢的往后移动。
　　“呵。”周步原丢给他一个白眼，追着袁莉跑出教室。
　　“二汪！来帮忙搬作业！”语文课代表叶萱对王旺眨了眨眼，指了指周歩原的背影。
　　“哦哦，对！”王旺立马反应过来跟着周步原跑了出去，“我去刺探军情了，大家等我凯旋。”
　　办公室里，袁莉放下抱着的教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周步原。
　　“先看看。你是班长，我希望你能提点建议。”袁莉示意他打开看看。
　　周步原看了袁莉一眼，迅速打开文件袋，里面就薄薄的三张纸。
　　还没抽出来四分之一就看见第一张纸上印着的四个大字――转学申请。
　　“宁哥要转学？！”周步原震惊道。
　　刚到办公室门口的王旺踩到地雷似的跳了起来，马上转身就往回跑，完全不在意后续。
　　这种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消息说什么也要第一个分享出去！
　　“哎！”叶萱也被周步原说的话震惊到，一时没拉住跑的跟背后装了马达样的王旺。
　　“想什么呢，你倒是先看里面内容啊。”袁莉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周歩原的额头。
　　“哦，不是宁哥啊，那就好。”周步原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独自走进办公室的叶萱：“……”她现在去班上辟谣还来得及吗？
　　“老师……”周步原快速浏览了一遍转学申请，重新装好后递还给袁莉，挠了挠后脑勺，“这不应该是您来决定的吗？”
　　“是啊，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袁莉点了点头，“本来安排是7班的，但是胡老师不愿意，其他班的班主任也在犹豫，于是我就要过来了。但是现在想了想，我们班已经有了一个宁肆，再来一个差不多的……”
　　袁莉抿唇一笑，顺了顺头发：“我怕我才二十六岁，头发就要落完了。”
　　“不会不会。”周步原连忙摇手。
　　袁莉是空降2班的班主任，说话柔柔的没什么脾气，平时总和班上学生闹成一团，女生喊她莉姐，男生就统一叫她袁美女。
　　袁美女是真漂亮，标准的瓜子脸，还有两个轻轻弯唇就能看见的酒窝。
　　“嗯……”周步原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瞬，“就我觉得……还是老师你来决定吧……哈哈哈……”
　　“就不该叫你来，”袁莉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跟着周步原笑了笑，“宁肆怎么说？”
　　“宁哥啊……”周步原收了笑声，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
　　“快说。”袁莉故意板起脸，坚持不到三秒就自己被自己逗笑，“别装模作样了，快点。”
　　“同意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回。”周步原倒是没再嬉皮笑脸。
　　周步原不愧为宁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从宁肆一个句号中就能理解宁肆想表达的意思。
　　这种特异功能可是宁肆的妈妈也羡慕的。
　　被周步原完全解读的宁肆果不其然的在买回程的火车票。
　　好巧不巧，遇见了同样在排队取票的徐南臣。
　　宁肆注意到人群中那一抹荧光粉，立马不动声色的就开始往外挪，但可惜被排队的人挡了一下，动作慢了一拍。徐南臣转过头。
　　“好巧啊。”隔着两个列队的徐南臣对宁肆挥着手，大有一种“你不回应我就不停”的架势。
　　宁肆：“……”并不想回应，想装作不认识他……
　　“巧。”实在受不了四周异常八卦的眼神，宁肆微微点头，回了他一个字。然后期盼着自己或者徐南臣的列队能“嗖”的一下缩到最短。
　　“早饭吃了没？”徐南臣丝毫没接收到宁肆排斥他的信号，自顾自的找着话题。
　　宁肆：“……”艹，这人脑子就是有病。
　　徐南臣看着宁肆没有表情的侧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这是回去？”徐南臣顺着宁肆的队伍隐约看到是去往洛平方向的火车售票口。
　　所以我是为什么不在手机上买票……哦，手机没电了……宁肆放空着思绪。
　　“我们之前见过？”宁肆听到徐南臣的话，抬头看向他。
　　“七个字。”徐南臣风马牛不相及的回道。
　　宁肆：“……”我为什么会和他说话……
　　“从昨天我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就同我说了七个字。”徐南臣一脸认真的看着宁肆的眼睛与他对视。
　　宁肆：“……” 一脸冷漠，不和脑子有病的人说话，会传染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徐南臣率先移开视线。
　　宁肆仔细看了看徐南臣的侧颜，没见过，这么有标识度的……穿衣风格，只要见了一次就应该有印象，所以昨天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艹，我管我认不认识他干嘛！
　　“吃了。嗯。”……我脑子抽了才会回答他吧！果然要离他远点……何关不能再来了，这个城市跟林学一样有毒。
　　徐南臣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自找没趣的找着话题。
　　宁肆看了他一眼，然后专注着堪比蜗牛爬速的队伍。
　　二十分钟一闪而过。
　　终于轮到宁肆取票了，站在窗口前，宁肆往徐南臣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队伍要比徐南臣的慢，取了票的徐南臣靠着没人的窗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不会在等我吧……宁肆使劲按下这个疯狂的念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拿好，这是您的票，祝您旅途愉快。”
　　宁肆接过火车票，轻声道谢。
　　“终于好了。”徐南臣收了手机，揉了揉低久发酸的颈椎，“走，我请你吃饭去。”
　　“不用。”宁肆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徐南臣想要揽上他肩的手。
　　“行吧，你几点的火车？”徐南臣也不嫌尴尬，将伸出去的手插回口袋。
　　宁肆抬眼盯着徐南臣，在对方不掺杂质的黑眸中败下阵来，“10点40。”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宁肆就要离开何关。而到达洛平也只要两个半小时，刚好可以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
　　徐南臣点了点头，同宁肆走到候车大厅。
　　“走了。”徐南臣挥手离开。
　　宁肆转身搜寻着空位，刚准备迈步，身后走出几十步徐南臣转回身。
　　“宁肆！”徐南臣的声音在嘈杂的候车厅穿透力极强的闯进宁肆的耳朵。
　　“后天见。”
　　宁肆猛地转过头，瞪圆了暖茶色眸子。
　　等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后天？！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可惜已经融入人群的徐南臣给不了他答案了。
　　宁肆觉得来何关这一趟将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神知道他来何关干了什么，仅仅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让他遇上了比林学还麻烦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