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垂怜（家庭教师REBORN同人）》落藤

2、Ⅱ

　　Ⅱ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那来自心底最不安的感觉。
　　谁能……
　　告诉我？

　　※※

　　冰冷的水缓缓的滑下嘴角，流到现在看起来有着尖细的下巴，跌落下去。
　　为那身白色的休闲服染上透明的水花。

　　苍白的脸色，迷惘的眼神，还有……不经意的颤抖。
　　细小的，微弱的。
　　阖上眼，那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鲜艳的红色。

　　脸上仿佛有红色的液体溅上的感觉，温热的，让他为之闪躲不及，为之恐惧的。
　　血液。

　　谁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猛的关掉还正在哗啦流得欢乐的水，纲吉转身抵着身旁的墙壁，冰冷的感觉却让他奇异的感到平静。

　　他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个伤痕……
　　大脑又是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没有。

　　右手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

　　※※

　　这是我的罪。
　　无人可赦免。

　　※※

　　知道他自己这个样子没办法再回餐厅去的纲吉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所幸当时并没有人经过，不然怕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了。

　　顺利的回到房间，纲吉反手关上了门，还上了锁，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然后，慢慢的打开衣柜，下意识的不去碰触红色与橙色的衣服，拿了带有兜帽的天蓝色休闲服与灰色的裤子，再转身往房间里的浴室走去。

　　“啪嗒”一声锁上门，他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放好衣服，他开了蓬头，就任热水就这么迎面而下，将他淋了个透。

　　热气慢慢的充盈浴室，纲吉审视着自己手腕上那看得出还没有过多久的红色伤口，热水淋到了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怪圈。

　　他到底怎么了，这伤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怕狱寺……
　　为什么他会害怕红色？
　　为什么他会不安？

　　没有答案，然后又继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你忘记了。’略微低沉的声音这么说。

　　「啊，我忘记了。」纲吉的声音带了迷惘，「为什么会忘记？忘记了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那好似微微叹气，才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保护？」纲吉重复了一下，「为什么？」
　　‘这是为你好。’

　　纲吉盯着有着朦胧的镜子，伸手抹掉那些水雾，看了上去。
　　镜子里的泽田纲吉，就仿佛是另一个人。
　　同样的皮像，就好像内里完全不一样了。
　　那双眼是金红色的，有着坚定，他的却是迷惘。

　　「为什么？」纲吉又问，他需要的，不是【保护】【为你好之类的话】。
　　‘因为你受不了。’
　　这句话，最具真实。

　　‘我永远不会骗你。’
　　「我知道。」

　　‘不要去追寻为什么，你受不了的。’低沉的声音在劝告，‘……听我的话，到此为止。’
　　纲吉摇头，「很恐怖的感觉，我害怕着他们，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要的，不是恐惧，而是……保护啊！」
　　他的愿望，就是保护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而不是恐惧疏离，现在，为什么反过来了？

　　「告诉我，为什么。」纲吉的手触上了镜片，「纲？」
　　‘……不要再想了，纲吉。’镜里，看到他在叹气，‘你想知道……什么叫做崩溃吗？’

　　纲吉的瞳孔猛的收缩，「崩溃？」
　　那是在说……他吗？

　　‘善良是你的本性。’但是在黑手党里，却是致命，‘对你来说，那是地狱。所以，放弃找答案，为了你好’

　　纲吉收回了手，就这么呆住了。

　　※※

　　地狱什么的，他都不知道。
　　就连【黑手党】这样的东西，他都会下意识的去否定，那不是他的生活。
　　他是懦弱，他想要的是平和的生活。

　　就算是，现在在意大利彭格列的总部里也一样，他排斥这里，他不喜欢这里。
　　【他想逃离这里】。

　　这是错误的，大家都在这里。
　　纲吉这么告诉自己，可告诉自己之后他反而更想逃离。

　　「为什么。」他困惑了。

　　明明大家都在这里的，里包恩，山本，狱寺，云雀学长，蓝波，了平大哥，库洛姆，一平他们都在的。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跳动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他想逃离这里，逃得远远的。

　　‘你在害怕。’
　　闭上眼，纲吉又看到了仿若双生的那个人，另一个自己。

　　躺在床上，他抱紧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丝绒的，很柔顺，触感十分的好。
　　‘放心，有我在，不要想了。’纲安慰着。

　　「啊……我也不想想这个的。」纲吉的声音很闷很闷，「但是，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
　　他真的太慌乱，从没有过的感觉只会让他浑身发凉，这比起以前的黑曜战，大空战什么的，更加让他惧怕。
　　他怕的是自己人，他不想露出什么端倪的，远离什么的，他都没有想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
　　‘睡吧。’那低沉的声音仿佛在纲吉耳边响起，‘好好的睡一觉。’
　　「嗯。」纲吉转身侧向里面，闭上眼，酝酿着睡意，「我会想起来的吧？」
　　一开始，纲没有回应。

　　‘嗯。你会想起来的。’想起你究竟是为什么会忘记，你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那就好。」纲吉有点安心下来，连声音都微微轻快起来，「晚安。」
　　‘晚安。’

　　※※

　　一觉醒来，纲吉觉得他很累。
　　累的不止是自己的身体，还有精神。

　　回想起来，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模模糊糊的，他记不大清。
　　就好像一开始时白色的布景，然后慢慢的变色变调，慢慢的渲染加深，最后就只剩下红与黑色的场景。
　　那两个颜色，刺眼得让人眼生疼。

　　在睡梦中，谁也说不清梦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纲吉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羽绒被，看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好一会后才下床。
　　「早安，纲。」
　　习惯了的，纲吉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换衣服。

　　‘早。’

　　从浴室出来后，他抬头看了下房间里的钟，黑白鎏金的钟面上，时针跟分针分别指着8和12，也就是说，现在是早上八点了。

　　疑惑的看了下时钟，纲吉有些怀疑那个钟是不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今天八点了还不见里包恩过来拎人。
　　咳，是【温柔的】叫他起来。

　　走出房门，纲吉看到狱寺隼人就站在走廊外面，看着走廊里的画像，安静的身影让纲吉原本要踏出去的脚步些微的往后退。

　　‘别后退，纲吉。’知道纲吉的想法的纲马上提醒着，‘别后退，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然后，听到开门声音的狱寺隼人也侧身，见到纲吉站在门口，他小跑着靠近纲吉，「十代首领！早安！」
　　他翠色的双眼看着纲吉，「里包恩先生说今天可以让你睡晚一点。」
　　他的双眼看不出什么阴霾。

　　「欸？！」纲吉惊讶的眼微瞠，里包恩你终于知道以前你对我压迫过头了吗？
　　当然这句话还是得在心里想的。

　　不过狱寺隼人下一句话就让纲吉想转身抡墙，「但是里包恩先生说睡过多少时间久用接下来多少时间补回来。」
　　纲吉欲哭无泪，果然这个才是里包恩会说的话……

　　「现在大家都已经去执行任务了。」狱寺隼人向纲吉解释着，「里包恩先生在办公室等您，还有您的早餐已经送去办公室了。」
　　「咦？」纲吉看着狱寺隼人，「那……狱寺你今天是在办公室帮忙吗？」
　　回想起来，最近在帮忙处理文件的，好像是守护者轮流的，没有轮到的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就是出去出任务了。

　　出任务……？
　　好像有什么影像闪过似的，可惜太快了纲吉抓不着。

　　「不，十代首领。」狱寺隼人摇头，「今天是里包恩先生，我一会也要去执行任务，很抱歉，十代首领。」
　　「没什么啦。」纲吉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我也不是什么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要小心啊狱寺。」
　　「是，十代首领！我会注意安全的。」
　　仿佛听到什么好消息一样，狱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明亮。

　　「那我先去找里包恩了，回见。」说完，纲吉便朝着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当然，他没有看到身后狱寺隼人那担忧的目光。
　　纲吉突然回头，那眼神，含着坚毅，狱寺隼人朝纲吉点头后才反身走开。

　　※※

　　小跑过后拐了个弯，纲吉便沿着走廊慢慢走近办公室。

　　抬手，敲门。他有点囧，毕竟，这是[他的]办公室不是么，为毛到自己的办公室还得敲门啊？！

　　转动门把，开门。暖色调的室内由油画、书架、沙发、办公桌、置衣架、钢琴填满，入目一看并不会觉得空旷。

　　此刻深红的办公桌上放了两大叠的文件，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办公桌的右手边，正是书架与沙发、小圆桌的组合，泽田纲吉的前任家庭教师现任门外顾问便坐在那意大利黑色真皮沙发上，手拿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戴着帽子斜看着他。
　　「牛奶，面包在这里。」门外顾问——里包恩敲敲桌面，「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睡过头。不过……好好享受你这一顿早餐。」

　　纲吉才刚拿起牛奶就被里包恩的话给吓到，什么叫做【好好的享受这一早餐】啊喂！
　　几乎是麻木的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牛奶跟面包后，纲吉马上跑到办公桌后的沙发坐下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那么多的文件，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啊我还没成年呢里包恩你就这么期待我光荣退休？！

　　泽田纲吉，现年十八岁，美好的大把青春热情洋溢的时光，就要耗在了处理文件上。
　　‘呵。’淡淡的笑意让纲吉脸僵了僵，然后拿起放在正中的黑色文件夹，翻开。

　　啪。

　　这是泽田纲吉翻开黑色文件夹看完之后手中银色的钢笔没有拿好正好掉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里里里包恩……」他拿起文件夹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抹杀】？」

　　「不要用你那没转过来的头脑来问我这么愚蠢的话，简单的两个字的意思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吗？」里包恩是拿着咖啡仔细的品尝着看都不看泽田纲吉一眼，「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法定年龄上你是成年人，该接触的还是得接触，那些什么悲天悯人的情绪就给我收好了，不要让我把你丢回炉重造。」
　　「现在只是让你旁观适应，这么丢脸的表情你给我收起来。」

　　纲吉的脸色很难看，「我不要，旁观什么的，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得去做那些事情？

　　「由不得你不要。」里包恩的声音很冷，「彭格列Ⅹ代的责任你该履行了，你现在不做，迟早会接触，象牙塔里受人保护的日子你已经过完了。」
　　「这不是我要的。」纲吉用力的摇头。十四岁那年的彭格列试炼上他是怎么说的,这与他的希望根本是背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毁了彭格列】。」

　　「是吗？」里包恩嘴角的笑也是冷冷的，带了不寒而栗的味道，「那也得你有能力才行！」

　　纲吉颓然坐下，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用手覆着自己的眼，只感觉有些悲伤。

　　蓦地他叹了口气，「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过直接了，里包恩。我能接受的不代表他能接受。」
　　「怎么，轮到你出来了？」放下手上的杯子，里包恩敲敲桌面。
　　「他不会知道。」

　　现在的泽田纲吉身上，多了份气势，不容忽略的气势，金红色的眼闪动着流光。
　　就像是由原来的小白兔向狮子转变似的，很稀奇。

　　「这是昨晚讨论后的结果，你不会忘记了吧？」里包恩拉拉帽檐，挡住他的眼光，「不能一次性的刺激他，慢慢的让他接触，哼，这就是处理的方法。」
　　泽田纲吉，彭格列现任首领，彭格列第十代。

　　他昨晚的不对劲没有人看不出来，瓦利安、守护者们眼睛都太犀利，更不要提他冲出餐厅之后便没回去的那举动，从根本上就昭示着【我很有问题】的摸样。

　　在纲吉睡下了之后，纲便出来了，这就像是约定好了的一般。

　　当然，还有个前提是，这次纲出来，纲吉并不知道。
　　他们要谈的内容纲吉不适合知道。

　　你问纲吉到底忘记了什么……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份回忆，而是整整一个月的记忆。
　　被埋葬掉了的记忆，泽田纲吉无法承受的过去。

　　只因为一份任务，泽田纲吉无法接受，十八岁真正的开始的彭格列首领血腥的道路，又或者是说，彭格列的血腥道路。
　　泽田纲吉坚持的，绝不杀人。

　　这份坚持最终就是让他差点毁了自己。
　　为此他整整浑浑噩噩了一个月，最后是里包恩直接派遣彭格列的医疗长直接催眠他，让他忘掉了那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

　　忘掉毕竟不是根本，泽田纲吉还是有时候会呆愣，看到红色会反胃，会反射性的转开头，看到瓦利安跟守护者们也有着害怕抵触的情绪。

　　身为彭格列的首领，不管泽田纲吉如何再坚持，要手不染半点血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再的坚持，就只会让他自己深陷地狱，再一点一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最终就只剩下麻木。
　　正如泽田纲吉自己手上那道红色的伤痕，他承受不住后自己的杰作。
　　也许泽田纲吉那个时候要的就是立刻死去，但他们绝对不允许。

　　现在他们要一点一点的唤醒泽田纲吉那一个月的回忆。
　　泽田纲吉无法承受的那份后果，另一个他却能够接受。

　　那长达一个月的时光里，他与纲吉交流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知道，最后的结果却被猜得个七七八八，然后便是催眠。
　　这样的结果，能忍受一个月便是极限，泽田纲吉迟早得过这个坎。
　　不是你说不过，它便不存在了。

　　纲吉的反应自然也就是他必须过同时也必须想起来的导火线。
　　一直的逃避不是办法，要是连这个都过不去的话，疯掉或者是死亡，便是泽田纲吉最后的结局。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商议后的结果，便是慢慢的让纲吉接触类似的任务，让他有个大概的轮廓，一开始便来个大的刺激估计谁都受不了。
　　不过就算是轻微的告知，泽田纲吉也无法承受。
　　就连那个反应……
　　也是一模一样。
　　那句话，那个姿势，全都没有变化。

　　最后呢……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那个任务他还是去了。

　　纲微微扯了扯嘴角，那个弧度有些悲哀，「突然间就要纲吉去观摩，他自然是无法接受。」
　　从小便在平常生活里成长起来的，即使十四岁时的生活那是水深火热并且意外惊喜不断，泽田纲吉还是改不了他的性子。
　　懦弱，温和，善良。

　　「所以现在才还只是观摩。」里包恩有些字咬得特别清楚，「现在是过去了两个月，没有再多的时间来浪费了。」
　　人，总是要不断成长的，成长的方向到底怎么样，又有谁能够说得清。

　　「纲吉他昨晚才惶恐着。」纲也不说为什么惶恐，「到底是有些过快了。」
　　里包恩沉默了一下后才慢慢开口，「这在他的承受之内，他身为彭格列第十代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你担心的地方错了方向。」

　　「他要是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呢？我们谁也无法保证没有这个可能。」
　　「想起来的话……」里包恩换了个姿势斜坐着，「他也必须承受，这是身为彭格列首领必须的过程。」

　　「没有遭受过暗杀，逃亡，对于彭格列十代来说，这算是个幸运，幸运可不是随时能有的。」
　　「纲吉要是有能力过得了，他要解散彭格列都没问题。」

　　纲听着，没有发表想法，只是摇头，拿起了一边的文件，执起笔，边看边批。
　　「我真的觉得还是守护者来这里会比较好，至少他们会帮忙。」
　　即使有的时候会一塌糊涂，也好过里包恩坐在那里什么事也不做要来得好。

　　「你有意见吗？」里包恩冷笑的擦拭着自己的爱枪。

　　纲给的反应就是低头继续看文件批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