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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与白月光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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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音讯一天的君王隐秘回宫,身上带着伤。王后这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见着人了竟然是这种状况,一时间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王后冷静下来,想到了现在急于处置的事情,回头吩咐宫女,“快传太医!”
      宫女答应一声刚要出去,正在脱衣服的君王忽然出声阻止,并且将宫女打发出去。
      “怎么了,陛下。”王后不明白丈夫的意思。褪去外衣后才发现真的流了不少血,而且伤口也够深,他的手臂几乎都抬不起来了。现在处理伤口是当务之急,为什么还要阻止呢?
      君王笑着一脸的轻松,语气平和:“你想让全琉璃国的人都知道朕在大丧期间私自出宫游玩吗?”
      王后愕然,这才反应过来,后悔不迭:“臣妾大意了没有想到那么多。”
      “王后没见过这种,被吓到了而已,不必自责。”君王一只手脱剩下的衣裳,王后见状急忙上前帮忙,血流出来太久,有一部分已经干涸,被大动作撕裂开,又有新的血液流出来,这样好好坏坏地折腾,贴身的衣衫已经粘在伤口上,轻易竟然脱不下来。
      王后看着夫君身上的伤,比在自己身上还要疼,还要不舍,试了几次没拿下来竟然不敢下手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连看都不忍心。君王知道她素日的心性,也不责难,兀自背过身子拿起一把小刀将肩膀处的衣衫割开一个口子,忍住痛揭开,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褪到胳膊上完好的肌肤处,嘶啦一声将整个袖子撕了下来丢到一边。
      “哎呦。”王后的心跟着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地上鲜红的袖子,看着就能想到流血者的疼痛。王后脸都白了,声音颤抖:“臣妾、臣妾去拿药来。”
      说着要出去。
      “不用了,我这里有一些。”莫主人正巧推门而入,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她,“你先帮他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把这些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明天早晨换药的时候我再送新的过来。”
      说着去径直走到君王面前,扳过他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又诊了脉确定没其它症状才放心。回头,见王后还抱着药袋呆呆地站在那,好像对人家刚才的吩咐充耳未闻。
      “你不去吗?”莫主人问,听问,君王也转过头来看发呆的妻子,关心,“怎么了?婉柔。”
      “哦,没事。”王后意识到自己失礼,急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抽开布袋口的绳子看里面的东西。
      “草药?”看到袋子里那几棵没有被制成药的草,王后傻眼了。
      “是啊,如何?”莫主人反问她。
      “陛下受了这么重的伤,理应找太医仔细诊断才是,就算不请太医也要用御药房最好的药精心医治……可如今竟然只用这几株草来敷衍了事?”那几株草刺激到王后,素日温婉的人竟然也生气起来,握着布袋里的草药,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草药都变形了。
      “他是琉璃国的君王,一个人的安危关系着多少人的未来,怎么可以如此不当回事。莫主人见多识广,自然已经超脱生死,可我们只活一次,还有……”
      “王后。”王后气急之下略微失了态,语气越发地刻薄。莫主人正认真听着,一旁安静地自己处理伤口的君王陡然出声,语气严厉地呵斥住王后。
      王后陡然刹住嘴,看到君王阴沉着脸才意识到自己过了,人家毕竟是客人。脸色白了白,咬着嘴唇低头认错,“臣妾失仪……”
      “朕看王后是被吓坏了,都开始语无伦次了。”君王漫不经心地打断妻子的话,疲惫地合上眼睛,抬起手挥挥,“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陛下。”王后还从没有被丈夫用这么严厉的态度对待过,也从没有不耐烦地将她打发出去过,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圈都红了。
      君王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心生不忍,睁开眼睛又恢复到素日的温柔。
      “你要是不怕的话帮朕处理好伤口后再离开吧,朕一个人弄不方便。”
      这句话已经是给一个台阶下的意思,王后擦干了眼泪答应一声过去帮忙,君王已经自己将伤口洗干净,只等着敷药上去。可是看着那几株不想要的药草,王后怎么也放不下心,轻声细语:“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臣妾会嘱咐他们不许乱说话的。”
      君王瞥了一眼草药,摇头;“不了,就用这个吧。”
      “陛下。”王后还想再劝,君王眉头一拧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王后便不再作声,乖乖地拿草药处理去了。
      捣药声在空空的寝殿响起,殿内只有三个人,一个受伤的人,一个捣药的人,一个闲坐着等结果的人。因为殿大人少太过空旷,就连捣药声都显得那么的突兀,那么的寂寞。
      王后把捣好的药拿过来,再一次看到君王肩膀处的伤口又被吓了一跳——那个伤口张着,血已经不流了,却又比血液更可怕的清晰,如鳄鱼的血盆大口 ,仿佛非要吞噬点什么东西才罢休。王后手里拿着药愣是不敢敷下去,手抖着,一脸的不忍。
      “这么深的伤口,这几种草药真的行吗?”她回头再次询问送药来的莫主人,想从她那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样也就有借口直接拒绝而不用担心得罪人了。
      “他那个是旧伤,与人打斗的时候伤口撕裂才会这样。”莫主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描淡写地解答王后的疑惑,“并没有受新的伤,也没有中毒……所以暂时这个就行了。”
      “什么?与人打斗?”莫主人那边自以为的语气淡然,王后这边可受惊不小,脸色顿时变了,逼问,“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跟一国之君动手?”
      “怎么,你不知道?”王后的反应太过激烈,莫主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假思索转过头询问君王,“你在外面被刺客追杀的事情,还没有告诉王后吗?”
      “刺客?”更是一个晴天霹雳,脸上的血色刷地退去,头一晕直接栽倒,幸亏君王近在眼前,及时出手抱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可这样及时地一出手,王后倒是避免了摔得鼻青脸肿的命运,他胳膊上好不容易才止住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扯动,鲜红的血流出来,疼得她五官都变了形。想要把王后扶到榻上躺好,可是一只手臂是不了劲,另一只手臂在不摔倒她的情况下平安转移到另一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果然没有告诉她啊。”莫主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君王的额头上冒出黑线条。
      “你不打算过来帮一下忙吗?”眼看着要支撑不住了,君王瞥了一眼椅子上坐得极为舒服的女子,变相地地求了援。
      莫主人却并不给面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摇头,“孩子,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如果还不学会当局外人会讨人嫌的。”
      “……”君王无语——借口找的还真充分。
      “支撑不住的话你可以放下她,也可以拼尽身上的力气扶她过去。”莫主人稳如泰山嘴上并不闲着,给一头麻烦的人支招,“手上的手臂不会因为此刻强行使了抱一个人的力气就废掉的,而你怀里的女人也不会因为摔这么一下就死掉的。”
      君王没有说话,却还是在莫主人提供的两个方法中选择了一个——用上受伤的胳膊将王后抱到榻上躺好。
      等他回来的时候伤口又撕裂了,鲜红的血流出,触目惊心。
      “抱歉,吓到她了。”莫主人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她比我想象中的要脆弱。我还以为跟着你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了,她应该是表面柔弱内心很坚强的人。看来还没到时候呢。”
      君王把草药敷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袭来,疼得他脸瞬间变色,手狠命地压在伤口上才不至于发抖。他倒吸一口气,语气平常。“她本来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内心单纯的人。”
      “做你的女人这样子足够了,但做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得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
      疼痛到极致后便逐渐散去,又过了一会已经恢复大了可以承受的范围,君王的额头上沁出汗珠,抬起手臂擦了一下,低头再看一眼伤口,腾出按草药的手去拿绷带,用嘴咬住一头王肩膀上缠去。
      “你这样胡乱弄,手臂迟早要废掉的。”莫主人看不下去起身过来帮忙。她把君王缠好的绷带解开,重新固定了草药,按住,极为熟练地开始包扎。
      “刚才王后在我没说,担心会吓到她。”莫主人一边包扎一边说话,“你这个旧伤太久了,看样子也没得到及时最好的治疗,如今留下病根。再不注意的话未来这条胳膊很可能就废了。 ”
      一边说着已经包好,在肩膀处打了个结,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又抬了一下他的手臂确定无误后放心地退开。君王想要穿上上衣,从椅背上拿起发现是刚才穿过染着血迹的,这才想起刚才王后过于慌乱,竟然没帮他准备要换的衣裳。
      把脏掉的袍子丢到地上,他返身进了另一个屋子去找可以穿的服饰。等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了,莫主人不知去向,房门紧闭。他出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池塘边,一身白衣的女子孑然站着,白莲花过了花期已经凋零到另一个世界,如今铺满池塘的是曾经护着花朵的绿色叶子。
      那一身白衣如雪,没有一点瑕疵,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傲然而独立地屹立在不同于她的世界里。君王在身后默默看着,心里面有丝丝的疼拧起。
      两个时辰前,他与她联手击破了一场阴谋的刺杀。
      用师父教的剑法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联手,完全没有以往的经验可以借鉴,但是出乎意料地两人的配合竟然很默契,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不拘泥于剑法原本的招式,莫主人反应很灵敏,进可攻退可守,而且随时都在注意并且配合他的动作,不管是多么危急的状况她都能有办法不让自己处于被动。她站在他身边,一边与敌人交手一边最大限度地护住了他受伤的肩膀,不让那个成为他的弱点。
      没了弱点,他的剑法果然势如破竹,顺利地将剩余的是个杀手除掉,保存了体力,还能以外人看不出真假的状态回宫,不至于引起全国的动荡。
      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才有时间回忆,顺便整理了她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究竟为他做了什么。真相浮出水面之后他不但没有为她的良苦用心生出些感动,反而一阵惊心。
      记得几年前教他棋艺的师父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的一个老师每次与他对弈只赢他半子,让他信心满满以为自己棋艺不错,研究之后再接再厉,然而不管他多努力,那个人始终都赢他半子,只赢他半子。他既高兴又不甘,不断钻研着,直到成为琉璃国棋圣。
      “就在刚才结束的棋局里,那个人又赢了我半子。”几天前师父又将那个故事短短地续了一下,结论很明显,“我不是她的对手,不论是棋艺还是其它。”
      幸亏师父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豁达,有些事情早就看清楚已经不再重要。可是在一旁听着的他的心情,复杂如同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分不清滋味。
      师父的师父,就是莲花池边站着的女子。三十几年前她用她并不欺人的才气将一个棋坛才子造就成一代圣手,千古流芳。并没有费太多周折,只是用了她最多的时间和无限的耐心——在一个高手面前让得不露痕迹,比痛快地赢困难上不止一百倍,要耗费多少心思难以想象。可是大半年的时间里师父把两人对弈的每一场棋局的每一步都仔细研究了个透彻,没有找到故意相让的一点破绽。
      “她永远都有办法让你觉得离她很近,不管你有多卑微,多贫穷,可她也永远都能让你觉得你离她很远,不管你多高贵、多富有。
      她是一个让人永远都看不出深浅的人。”
      琉璃国国手一生恃才傲物,对于身边的很多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的,孤独而自在地守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有别人体会不到的幸福。他这一生只为一人折服,没有一点嫉妒怨念地拜倒在她的脚下。
      微风吹过,碧绿的荷叶连成一片,相互摩擦着飒飒作响。莫主人白色的裙裾也随风舞动,说不出的轻盈飘逸。
      “还是回去休息吧,你脸色不太好。”莫主人回过头看门口站的君王,君王从回忆中走出来,看着她一身如雪无暇的白裙。
      “你换裙子了吗?”他没有回应人家的关心,反而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莫主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与之前丝毫不差的裙子,摇头,“没有,是之前的。”
      “……”君王语塞,之前的疑惑萦绕在胸口,没有问出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套衣裙是之前她一直穿着的,这么久了每次见到她都是这一身,好像根本就没换过。如果是之前被太多事情缠绕并没有注意到的话,那么这一次,街上的那番刺杀有血液必不可免地溅到身上,战事结束后他清楚地在她的裙子上看到了,是他不留活口的杀戮的后果。
      可是现在,她又穿着一身无暇的白裙站在那里,干净得仿佛从未被污染过。刚才她为他包扎伤口,两人的距离近到足以听见她的呼吸声,闻见她的体香。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自然而纯美,交战中的血腥之气仿佛从未靠近过她的身侧。
      “是怎么回事?”
      “你说身上的血迹?”君王虽然并没有将疑问说出口,但莫主人一下子便猜到了,她抬了一下袖子看了看,笑着解释,“我这个裙子就是这样的。”
      “这身衣裙的材质入水不沉,入火不化,夏季穿在身上触肌生凉,不生汗渍,冬季保暖则是最好的。之前沾染的血迹,进到水里之后便自动浮上来,裙子出水后甩一下……就是现在的样子,可以穿了。”
      她抬起之前沾染过血迹的袖子给他看,洁白无瑕,没有一点痕迹。
      世界上有这样的东西吗?君王似信非信,却也没有深究,疑问就这样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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