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贾宝玉》云上有神仙

68、省亲事定

　　林黛玉出孝后不久，就是贾政的生日。生辰那日，贾政被叫进宫中，被太监通知了女儿封贵人的消息。因着此前贾宝玉已经把消息告知贾府众人，贾府众人见贾政被宣进宫里，俱都欢欣鼓舞，得意洋洋，没有一丝担忧。
　　先前皇帝告知贾宝玉贾元春封贵人一事，只是口头通知，不够正式。这回把贾政宣进宫里，才是正式通知。不过一会儿，贾政身边的小厮就回府报说‘咱们家大小姐被封为贵人，老爷谢恩后又去向太上皇谢恩。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

　　等贾母等人谢恩回府，各路亲友均来庆贺，那些亲朋好友见了贾宝玉总要说几句，贾宝玉不耐烦应付人，见了几个客人便躲着人在书房待着，吩咐小红除非皇上召见或是侯升岱岳川柳湘莲找他，否则不管谁来，一律推脱不在。

　　贾家人对他的这一举动自然不满，尤其是贾政。贾宝玉可不管，他自觉等贾家被抄后帮忙安置剩下的家里人，让他们不至于过不下去，后半辈子虽不能富贵，却能吃穿不愁就足以报答这些年贾家对他的抚养之恩。
　　因而那些交际来往，他一律推脱，只在工部和书房来回跑。因着如今他得了皇帝青眼，众人虽不满，也不能做什么，顶多在他耳边嗡嗡几句。

　　封贵人后便是省亲，贾宝玉想起这事就觉不妥，更不妥的是贾家没什么钱，这要是盖屋子省亲，钱该从哪里掏呢。还有，他必定要出钱，可要出多少呢？钱如果不够，那些人会把主意打到姑父给林妹妹的遗产上吗？
　　这些问题着实需要和林妹妹好好商量商量，因而第二日林黛玉一到心远居，就被他拉着坐下探讨问题。

　　“这次省亲，于情于理我都要出钱，我想了想，若是建园子需要一万两，我就出一千两，需要五万两，我就出五千两，把分母分为十份，我只给他们一份分子。”分子和分母是《九章算术》里的词汇，他同林妹妹一起读过，不怕她听不懂。
　　当然，这只是他的初步打算，如果最后都没人打他和林妹妹的主意，他不介意多出一点。如果一开始就有人打他们的主意，那十分之一也要考虑考虑。

　　贾宝玉作为贾贵人的亲弟弟，又深受皇帝器重，这钱不可能不出，林黛玉也明白这一点。不过贾宝玉对贾家下人贪污成性的样子清楚得不得了，这钱要真给出去了，不知道会被贪墨多少，贾宝玉可不像能忍的人，因而她问：“那些下人......”见贾宝玉挑着眉坏笑，笑着问他，“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既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姐省亲，那我怎么能只出钱不出力。”贾宝玉见林黛玉一脸恍然大悟，笑出声道，“既要我出力，那可得警醒些，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钱进了别人的口袋，只有自己领个事务，才能严格监管银钱支出，不至于被贪墨太多。
　　如果是一百两贪个一两，那也没什么，可贾家那些奴才可是一百两贪七八十两的‘人才’，这要是撞到贾宝玉手里，该叫来人牙子拉去发卖才是，可贾母他们一定不同意，想到这，贾宝玉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突然惊觉自己又开始想着怎么‘挽救’贾家，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是他，贾家是贾家，自己别再多管闲事了。
　　从前他时时刻刻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贾家，都快想出病来了，可贾政贾赦不还是不领情，反而觉得他小题大做。

　　至于贾母，这回贾元春省亲一事也让他看得更明白些，贾母会担忧贾府，但也只有在他提出问题时才会担忧一会儿贾家的未来，其他时候可不管这些。
　　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浑浑噩噩走一步算一步的人，这时候只有壮士断腕才能拯救贾府，可即使他帮着断腕，贾政贾赦贾母也不会同意，他再有能力也无能为力。既如此，他还操什么闲心啊！

　　他挥散脑子里‘拯救’贾家的想法，继续同林黛玉说道：“也不知他们要起多大的园子，府里的银子可撑不起建造一个大园子的花费。若是银钱不够了，我真担心他们把心思打到妹妹身上。”
　　原本他不想说出这事惹林妹妹担忧，只是事情发生的几率太大了，若是事到临头才让林妹妹知晓，林妹妹骤然得知，不知该多么伤心。
　　林黛玉先是疑惑，想通后怔了一会儿，她难得吞吞吐吐：“老太太和舅舅们不会......”

　　贾宝玉扯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不会直接让妹妹出钱，但如果那些亲戚朋友都送了银子来，妹妹又凑巧听见了，妹妹会不出银子吗？”他安抚地拍了拍林黛玉的手，“我也希望不会，真希望是我想多了。”
　　四王八公会不会出银子尚不清楚，但以四大家族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架势，薛家和王家肯定会出，当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寄住在贾家的薛家出了多少银子时，另一个寄住在贾家的林妹妹，如果不出钱，在下人们的嘴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好的不灵坏的灵，在两人仔细商量‘若是当真遇到让林黛玉出钱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后不久，两人便被鸳鸯请到贾母的荣庆堂。
　　屋里人不多，但能说得上话的主子个个都在。两人问好后，贾宝玉拉着林黛玉走到远处，坐到末尾两张明显是留给他们两人的玫瑰椅上。

　　等人来齐，贾政开口道：“太上皇下了谕旨，诸椒房贵戚，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乐事。现今周贵妃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省亲的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说完，对贾母道，“母亲，咱们家也该尽早准备起来。”

　　贾宝玉坐在远处观察，宁荣二府能说得上号的成年的主子都在这儿，连贾珠都来了。小主子却只有他和林妹妹两人，三春不在这。
　　若是小主子也要旁听，那三春也该在这，若是小主子不能旁听，那林妹妹就不该在这，真是奇怪。

　　贾赦先开口：“从前咱们家也接过架，何等的风光。这回贵人回来，旁的不说，园子一定要大，比不过当年为了接驾修的园子，也不能差太多。”

　　贾宝玉听着众人欢欣雀跃地同意贾赦，说要建造一个大园子来迎接贾贵人，心里一阵乏味。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发干的喉咙，还未放下，就听贾政道：“从东边一带，接着东府里花园起，至西北，丈量了，一共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
　　贾宝玉没忍住呛到，人家吴贵妃和周贵妃那是贵妃，排场才那么大，贾元春只是一个贵人，真要建个三里半的园子，那是给她长脸还是给她惹祸。

　　众人都被他的咳嗽声吸引过来，贾政尤其生气，贾宝玉见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到时候又闹得众人脸面不好看，便先拿话堵上，理由也是现成的：“吴贵妃和周贵妃是贵妃，还不知道家里预备建多大的园子。贾贵人比她们低了几级，可不能越过她们。”

　　众人一时哑然，都细细思索起来。贾珍捻须道：“宝兄弟说的正是正理。”
　　贾母也道：“那些嫔，妃还好说，两个贵妃是万万不能越过的。”
　　贾琏机敏，早打听了两个贵妃家的消息：“吴贵妃家预备在城外建园子，估摸有三里地那么大，周贵妃家已经动工，孙儿打听到他们家同吴贵妃家不相上下。”

　　贾母回过神：“既如此，咱们家万不可建三里半那么大的园子。”
　　贾珍道：“不若减半，建个两里半的园子①，比两个贵妃小些，又不会太小。”
　　贾赦点头同意。
　　贾政不理俗务，只能听着贾珍和贾赦商讨。

　　贾宝玉听众人——其实只有贾珍和贾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园子的大小定了下来，一声也没出，依他看，重头戏还在后头。
　　果然，议定大观园的大小后，就听贾珍道：“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可以从赦叔所居的旧园挪去园子里，其余的装饰摆件，金银器皿却要另造。如此算来，花费着实不小。”
　　贾琏插了句嘴：“不止这些，彩灯花烛并各色帘帐也要准备齐全。”
　　王夫人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贵人在家时喜听戏，只是外头的戏班子怎么能见贵人尊面，不如去采买些女孩子，调.教一番，预备贵人省亲用。”

　　贾宝玉粗略一算，这些东西，十万两差不多，不过因着贾府上下层层盘剥，主子肯定也想贪一点，不知他们会给出什么数字。
　　在场的男子除了他，只有贾珍和贾琏通于俗务，两人向贾母道：“大大小小加起来，需要十五万两银子。”
　　众人都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显然对这个数目没有丝毫异议。
　　贾宝玉又喝了口茶，还没开始就预备贪个五万两，真是厉害。他朝林妹妹眨了眨眼，林妹妹一脸明悟，他耸了耸肩，心照不宣。

　　贾府虽未分家，但大房和二房的收支已经分开来算。
　　有一份专门用来算贾府支出的公账，公中的支出和收入都从公账走，大房和二房私底下又有自己的私账。这十五万两银子若是从公账里拿，公账上可就没什么银子了。
　　王夫人咳了一声：“贵人从小离了我身边，难得回来一次......我和老爷这些年也有些体己，我们出个两万两，好让贵人风风光光办一场。”
　　这话像开了个头，贾赦和贾珍也接连表示愿意为贾元春省亲出一份力，只是不好比过贵人的生身父母，因而各出一万两。贾珍因为代表了宁国府，又多出五千两，因而是一万五千两。
　　接着贾母也表示从私房里拿出一万五来预备省亲，又有贾琏和王熙凤的五千两。贾珠和李纨本也准备出钱，被王夫人拦住了，王夫人表示愿意为大儿子出他的五千两。
　　这样算下来，已经有七万两银子，虽然挺多，但离十五万远远不够。

　　王夫人又道，薛姨妈一听贵人要回来省亲，也想表达一番心意，因而也出了五千两银子。

　　贾赦又说江南的甄家还收着贾府的五万两银子，可以拿来用，这么着，只剩下两万五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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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大观园肯定不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但如果先把它想象成正方形。那这个三里半应该是周长，一边差不多0.8几里，面积减半相当于两条边不变，另外两条边各取一半，就相当于三条边，差不多2.6里，就是两里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