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贾宝玉》云上有神仙

54、回绝

　　岳川喝了两杯茶就骑上马往城门方向去了，贾宝玉等他走远，才问侯升岱：“方才还没说完，岳兄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侯升岱咂舌：“你是多不注意这些消息，不说别人，就说寄居在你们府里的薛家，他们家儿子前些日子被岳兄关进牢里去了，你知道吗？”

　　贾宝玉这段时间起早贪黑又兼顾着林妹妹的病，已经很久没关注贾府的事情，他摇头：“我这段日子忙得很。”又指了指桌子，“这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出门喝茶吃点心。”

　　侯升岱见他真不知道，眉飞色舞开始说起：“就老和我闹别扭的那个理国公的曾孙子，矮柳兄（柳湘莲）一辈的那个，他是第一个被岳兄送进去的。这孙子，我做什么就来抢着做，咱们戏园子上次那事，绝对是他搞的鬼。”
　　贾宝玉不得不把话题拉回来：“然后呢？”
　　侯升岱哈哈笑：“然后他就踩着狗屎了，岳兄同刑部的人去抓人，那杀人犯那天碰巧和他们一伙人一起。别人没事问两句就被放走了，就那个孙子，之前就和那人有过来往，还是金钱来往，一并被送进去关了半个多月，最后他爹找了刑部的人，才被放出去。”

　　贾宝玉奇怪：“他是犯了什么罪，关半个月就能放出去？”
　　侯升岱不屑：“那孙子就是个玩不起的，赌狗一只，赌输了就雇打手打人。”他显然等这个对头摔跟头等很久了，打听得一清二楚，“那孙子好赌，赌输了就□□把赢家揍一顿，也不用理国公府的下人，只找那些地痞流氓，那个杀人犯碰巧被他雇了好几次。更巧的是，岳兄抓人时那孙子就在旁边看着打手打人，可不就被当成主使了。”

　　“往常那些巡城的遇到这种二大爷都不敢管，难得出了个岳兄这般清正廉明的官，京里受过气的百姓谁不背地里拍手称快。连我爷爷都说了，不愧是你推荐的人，和你一样一看就是个好官。”
　　贾宝玉刚喝进嘴里的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想了想咽了下去：“怎么你爷爷都知道岳兄是我推荐的？”
　　侯升岱‘诶’了一声，把手中折扇合上：“宝兄，京里可没有秘密。我估摸着大半个京城都知道岳兄是你推荐的人，那一半不知道的，家里一定没人做官。京里还有人在传，你看人准得很，得了你推荐的必定是个人才。”

　　这倒是，他带侯升岱进宫那天碰见了好几人，打听一下有什么打听不出来。贾宝玉不以为意，玩笑道：“既然如此，我改日把你也推荐给皇上好了。”
　　侯升岱忙挥手：“别别别，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你好不容易眼见着能冒尖了，可不能干自砸招牌的事。岳兄两个月升官，一看就是大才，我还是等着下辈子投胎看看会不会聪明些吧。”

　　两人又开了一回玩笑，贾宝玉继续问：“你方才说，寄住在我家的那个薛家的儿子，也被抓进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直觉王夫人会让他帮忙捞人，还是先打听清楚为好。
　　侯升岱道：“前两天刚发生的事，薛大傻子看上一个粉头，非要给她赎身，不说他家里愿不愿意，就说那粉头自己都不愿意，那粉头有一个相好几年的老主顾，准备把她接回去做妾，板上钉钉的事半路杀出你那姨表兄弟。两拨人在妓院外遇见，打了起来，恰好岳兄经过，把人都抓了进去，这怎么着，也得关个十来天。”

　　贾宝玉的关注点有些歪：“岳兄怎么还干起巡城御史的活了？”
　　侯升岱叹道：“你是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他这几个月一直在不同职位上横跳，难得每一个职位都能干得很好，想必也是因为这才这么快升了官。”又道，“那薛大傻子不是你的姨表兄弟吗，那些人瞧岳兄连你的亲戚都没有手下留情，这才真相信他是铁面无私。”

　　贾宝玉笑道：“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何况他，他若是个因私废公的，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岳兄了。”
　　侯升岱抚掌：“说得好，真该让那群人听听你这话，不好好读书专门等着抓用功读书之人的错处，跟个苍蝇似得，嗡嗡嗡吵得要命。”

　　两人聊完，贾宝玉拎着一小盒点心回了贾府，还未到贾母院就被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叫住：“宝二爷，太太找你。”
　　贾宝玉一滞，可别真让他捞人，他把盒子递给小红：“你把点心送去给林姑娘，同她说这是丰顺楼新出的点心，让她试试喜不喜欢，再同她说我晚点过去看她。”
　　小红提着点心盒子去了，贾宝玉面无表情跟着金钏走，金钏大气不敢出，一路安安静静，直到王夫人院里。

　　他一直营造出的清正廉洁的形象在这时体现出作用来，王夫人并没有直说，而是时不时叹口气，贾宝玉也不接茬，喝了两杯茶，想着该回去吃点心了，才开口问：“太太怎么唉声叹气的，长此以往，可不利于延年益寿。”
　　王夫人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并没有直言，她身旁的周瑞家的替她回答：“蟠大爷小孩儿家家的，不知闹出了什么事，竟进了牢狱，太太正为这悬心呢。”
　　王夫人总算开了口：“你姨爹早逝，你姨妈就这一个儿子，牢狱岂是他能受得住的。”又说了一大段心疼薛姨妈薛蟠的话，末了道，“我想着抓他进去的人是你认识的岳御史，不若让他通融通融。”
　　贾宝玉一口回绝：“不成。”不说岳川已经出了城，就是岳川还在京城，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开了这个口子，后头可就止不住了，今天是薛蟠，明天不知道又是谁。

　　他义正言辞止住王夫人的话：“太太休要再提，岳兄此人，最是清正廉明，若薛大哥真如你们方才所言是小打小闹，怎么会被抓进去。”
　　“我瞧着薛大哥这些年越发糊涂了，把他关进去，也能让他长点记性。需知惯子如溺子，太太若真关心他，不妨去劝劝薛姨妈，教教她怎么管住薛大哥。”
　　“今儿把他放出来了，明儿再进去，还不如不放。”

　　王夫人皱眉：“不过是说一声的事，哪用这么麻烦。那个岳御史不是你推荐给皇上的，你同他说一声，他还能不放人？”
　　贾宝玉奇道：“我为何要说一声让他放人？薛大哥做了错事进了牢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若是说一声就放人，王法在哪？”
　　他把茶杯重重地放下，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并没有方才所说的那般守正不阿，他虽然经常看不惯一些事，可如果今天王夫人没找他，而是从别的门路让薛蟠提前出狱，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拦着，可直接走他的门路算怎么回事？

　　王夫人吸了一口气：“你要顾忌些亲戚的情分，你薛姨妈同我姐妹多年，就这一个儿子。”
　　贾宝玉嗤笑：“府里府外这么多亲戚，今儿是薛姨妈的儿子，明日不知是谁的儿子。”又觉得王夫人这话有歧义，“他犯的不是大罪，顶多关他几个月，太太所言，怎么像是薛大哥要判斩监候了？”
　　王夫人叹道：“做母亲的，哪有不担心儿子的。你薛大哥在牢狱里不知会吃多少苦，你薛姨妈能不担心吗？你珠大哥和你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事，我只会比你薛姨妈还担心。”

　　贾宝玉道：“太太放心，我和珠大哥遵循王法，绝不会像薛大哥那般做出些让人忧心的事。”他表达得很清楚，薛蟠欠教训，关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还是件好事，他不可能出手捞薛蟠出来。更关键的是，今天有人能以他的势捞人，明天就有人以他的势欺人，这事不能开口子，没有回旋的余地。

　　王夫人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挥挥手把他打发走，贾宝玉面无表情地告退，再说下去，他火气该更大了，又不能和王夫人吵，憋在心里早晚要憋出毛病。

　　他告退完就跨门出去，出了院门迎面遇见李纨，他上前道：“大嫂子好，大嫂子是来给太太请安的吗？。”
　　李纨身后跟着两三个拎着食盒的丫鬟，她神色淡然，笑了笑：“过会儿太太该用点心了，我过来伺候。”
　　贾宝玉呆了呆，王夫人连用点心都要媳妇伺候了，这不是在磋磨人吗？他很快回神：“原是这样，那我先走了，改日再去看看珠大哥。”
　　他远远看着李纨进去，心里忍不住地想，难道王夫人还记恨着上次送妾未果的事，可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快一年的功夫，王夫人怎么还没忘记。

　　他边想边往贾母院子去，半路却停了下来，方才王夫人说薛姨妈因着薛蟠的事日夜悬心，他要不要顺路去看看薛姨妈？虽说薛蟠不是东西，但薛姨妈对他和林妹妹一直很好，林妹妹早年丧母，同王夫人关系不过尔尔，老太太年纪又大，只能从薛姨妈那感受到一丝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