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番外》唛咚

38、第38章

　　锦衣之下番外——第93集

　　1.
　　陆绎让人为吴岸备下的别院隐置于京西一处荒郊林中。扳倒伊王后，陆绎私底下雇了几个江湖上的好手时时护卫着吴岸，以防伊王先前的旧部来寻仇。
　　岑福依照陆绎的嘱托时常过来打点照看，吴岸缠着岑福教他些功夫，一来一去，倒让吴岸学了不少护身的本领，也令他更是对锦衣卫心生敬畏，笃定地要在锦衣卫中寻个差事，哪怕一辈子只做个缇骑罢了。

　　陆绎被禁足于府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哪晓得只两天的功夫，却被另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扬汤止沸——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当日扳倒伊王的那毛头小子，手中另握有重要证据。早年伊王在朝中安插的些眼线细作，虽随伊王一案被查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朝廷要职中仍留有伊王余孽。许是这证据便与这余孽的身份有关。

　　西郊别院暗处安置了更多的护卫来，岑福更是每日寸不离身地守在吴岸身侧，一等有动静便拿了那歹人，如此一来，吴岸也便没了后顾之忧。
　　那夜，月黑风高，两个影子静坐于西郊房中。庭中两侧的灯罩被风吹倒了，咝的一声，烛火瞬间熄灭。两个影子视线更加暗淡下来，再也看不出眼前任何形状来。
　　片刻，向来不善言辞的岑福终是开口说话了。
　　“怕不怕？”房内无光，岑福擦着绣春刀不见一点光亮，只听着绢布与刀仞磨擦着发出的闷声。
　　饶是黑得一眼望不出去，吴岸心中一股暖流涌上来，咬着牙朗声道：“不怕。”
　　岑福哼笑了一声：“牙齿都抖了，还不怕？”
　　吴岸向前凑了半尺，再颤着下巴坦言道：“岑福哥哥，我怕。”
　　“怕，为何还叫陆大人散出消息去，说你还留有重要铁证？”
　　“为了帮大人，也为自己。”
　　岑福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道：“为自己什么？”
　　吴岸再向前凑了半尺，岑福才看清楚，才几个月的功夫，眼前的少年才及束发，嘴角竟已添上了胡茬。
　　只听吴岸一字一句道：“我想做锦衣卫，像大人和岑福哥哥一样，威风凛禀，惩恶扬善。”
　　……

　　说话间，阴风阵阵，狠狠打向窗棱。
　　再是“扑扑”两声，由窗上跃进一黑衣人。岑福将吴岸往后一拉，护在身后，绣春刀在身前一横，房中瞬间明亮起来。隐在房中四角内的护卫已点燃灯烛，“嚯嚯”几声，抽出刀来，直直向黑衣人逼近。

　　黑衣人这才发现上了当，再反身一跃而出，却被早已藏在院中的人手团团围住。岑福飞身一跃跟将出去。吴岸亦紧随其后，由窗口翻出去。
　　黑衣人见势不妙，眉头紧锁，由腰际抽出一把细剑狠狠刺向吴岸。这一剑了不得，岑福才发觉此人剑艺精妙绝伦，饶是这一院子人定是难将其制服。遂命人撒下网子，打斗之间，疾步窜出，众人一拥而上，将黑衣人罩在网下。
　　此时软剑于黑衣人已是累赘，遂将软剑一扔，再由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横竖一划，网子上便漏出偌大的一个洞，黑衣人趁势由洞中仓皇逃走。

　　众人欲追，岑福冷笑一声，道：“别追了！目的已达到。”拾起黑衣人留下的软剑，片刻不停地带着吴岸便前往陆府。

　　趁夜由侧门探进陆府，陆绎与今夏早已在后园杂院内。岑福与吴岸匆匆拜了陆绎与今夏，便将由黑人处得的软剑奉于陆绎。

　　自伊王俯首落马，陆绎一早就遣人于洛阳等各地查探消息。伊王余孽接连浮出水面，但总有一股隐隐的力量牵扯，背后主使呼之欲出却如一层轻纱，亟待揭晓。
　　陆绎多方打探筹谋，才辗转从一处打铁铺子打探得知，伊王府定制软剑非同寻常，取三金合冶，火要起五彩焰，由几十年的老师傅不眠不休打造三天三夜，才炼成这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的宝剑。更有一处特别的，这剑的剑柄本是两块铁铸，以一种奇特的法子将其合二为一。
　　陆绎左想右想，料这剑柄处藏有玄机。吴岸又是主动请缨，愿意配合陆绎演这一出瓮中捉鳖，才使这未铲除干净的主动献身。若余党配软剑献身，料想应能得到些许线索。

　　陆绎从腰际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玄铁短刀向软剑剑柄处用力一插，众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刀柄规规整整被劈开，内里现出一排小字：
　　忠贯乾坤，百死以赎——伊王府蒋知遥。

　　2.
　　陆绎面圣的折子递上去，却迟迟未有回复。六扇门的人因查案进出了陆府几次，三法司那里却传出来案子即将告破的消息，四周守卫的官兵侍卫不敢怠慢，除了几个必要外出采买的杂役丫环，其余人一概不许进出。

　　然今夏有孕在身，郎中在陆府进进出出自是不必过多计较的。林菱每日晨钟暮鼓般，早晚两次来陆府为今夏把脉安胎。饶是各种珍馐补品如流水席般送进房中，依旧不见今夏的肚子大起来，反倒较半月前清减不少。
　　林菱忧心忡忡，嘱咐的话一箩筐，却没一句真正发挥到实处的。
　　“姨，若你真为我着想，帮我带一人进来。”
　　林菱玉指翩翩，揣摩着刚写下的一纸方子，问道：“何人？”
　　“华坊街葳蕤馆七姑娘。”
　　林菱微怔，手略停了一下，将方子折了两下交于灵珠手上，道：“让人按这副方子抓上三日的药。”

　　灵珠领了方子福身退下，林菱才回头向今夏说道：“我知你与那七姑娘的渊源。不是什么善意的主儿，与她有什么好说的，不如我叫上官姑娘带念儿过来陪你说会子话。”
　　今夏才由床上起身，林菱又嗔怪道：“你看你，总是不叫人放心。前几日骑了马出去，眼下胎气受了惊，应是多休息才好。”
　　今夏一脸嘻笑，挪步到林菱身边，道：“姨，我已经叫人困在府里不能出去了，您要是再不叫我下床，我可是要发霉了——”今夏挽住林菱，再耍娇道，“姨，你就帮帮我吧，我有些话不便于你说，但眼下二姑娘没了，七姑娘定是伤心难过极了……”
　　林菱听了更是掩不住愠色：“人面兽心的，没了便是没了！”
　　“二姑娘一生绝世武功，倾城红颜，毁在一个情字。你我皆是女人，应该明白的。再说，我请七姑娘来，也要在二姑娘往生的蛛丝蚂迹中寻些线索出来，许是会有助于大人早日洗脱冤屈。”
　　林菱轻轻敛住眉头，思忖片刻才答应了今夏。

　　这日，阴风习习，书房的灯盏不知怎的竟落了下来，轱轱辘辘就滚到今夏脚下。吴管家骂着做事不当心的下人，说是灯盏放错了位置。小心地将灯盏拾起来再放上去。不料又是一阵子邪风，灯盏禁不住掉落下来。
　　吴管家嘴中嘟囔着：“怪事怪事，不是风口，又有些份量，怎的吹下两回？”

　　今夏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交待着吴管家，且将它拿了去。回头再向陆绎道：“大人，圣上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陆绎亦是愁眉不展，道：“宫中传出消息，圣上病况堪忧，已经多日不早朝了，群臣皆是不宜参见。”
　　“这六七日过去了，怕是蒋知遥失了软剑作为把柄，要有所行动。”今夏道。
　　陆绎轻轻颔首：“即便是蒋知遥之前不知剑是奥秘，入别院行刺吴岸，入了圈套，定会从中有所悟。失去面圣先机，唯恐有了变数。”
　　今夏灵光一现，仰脸向陆绎问道：“若是再请裕王帮忙……”

　　二人正说着，灵珠小跑着进来禀告说，林菱带着乔装扮作婢女的七姑娘来了。今夏一喜，款款莲步出去，一路小跑着便到了七姑娘身边，正拉着手要说话，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乱响，冲出两列锦衣卫，将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绎匆匆由书房中出来，护住今夏。再看门外，蒋知遥一身飞鱼服，正面带清风，阔步而来。同行的还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每人皆是阴森冷面，虎视眈眈。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蒋知遥屈臂一指，几个锦衣卫上来，将七姑娘一把拿住，按在地上。今夏花容失色，欲上前解救，已是徒劳。
　　陆绎将今夏拦于身后，向蒋知遥问道：“同知大人与几位大人大驾光临陆府，不知所为何事？”
　　蒋知遥哈哈大笑几声，道：“陆佥事明知故问。”再侧身向三位大人俯身拱手，“知遥驭下无术，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几人杂嘴道了两句“蒋大人客气”，蒋知遥便正了身子，凛声喝道：“锦衣卫四品佥事陆绎，伙同外贼毛小七，在上搅乱朝纲，在下欺压黎民。后又联合六扇门杨程万欺君罔上，企图瞒天过海。案件已明了，降罪的旨意随后便到——”
　　蒋知遥手中甩出一扇子，自顾扇了起来。

　　今夏不掩怒气，厉声道：“原来这股邪风是蒋同知扇出来的——你将我师父怎样了？”
　　蒋知遥眉毛一挑，得意之情毕露，缓缓两步向前，对陆绎与今夏二人道：“一切与陆家有关系的，帮你的、助你的、明着嫁你的、暗着恋你的……我陈之远，一个不落下，一个不放过——陆佥事，即将身陷囹圄，你以为徐敬还能再助你一次？恐怕他开出个什么联姻的条件你也不会答应。”
　　陆绎轻启皓齿，呛声道：“你以为你做的丑事不会公诸于世？”
　　蒋知遥一拂袖，尖笑两声：“什么丑事？可有证据？陆佥事罪名可要再加上一条——构陷朝廷命官？”

　　说话间，岑福面色晦暗捂住胸口由几十个锦衣卫中冲将进来，不顾几个大人喝止，“扑通”一声跪倒在陆绎面前，痛声道：“大人，适才几个黑衣人闯入别院，剑柄被抢，吴岸被掳……卑职死罪！”

　　陆绎虽面色未改，心中已是有些慌乱了。自己曾经做的侠义之事也罢、被人构陷的也好，终归是要下狱的。如今今夏怀孕在身，若受了自己的牵连，恐也难保周全。
　　正在思忖之际，今夏玉手轻敛，向陆绎笑道：“生当同衾，死亦同椁。大人别做他想。”
　　陆绎心中暖流涌过，再不多虑，只将今夏的手紧紧握住。
　　正当此际，蒋知遥手下的一个缇绮慌慌张张从前门跑进来，浑身大汗，喘着粗气跪倒在院子里，叩首大呼：“大人，宫里刚传来消息——圣上，殡天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