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语千煌》汉广之遥

4、第 4 章

　　天已放晴。

　　天空总会晴朗，眼泪，也总会止息。

　　嘴角挂起一丝苦笑：若不是昨日的那场雷雨，她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觉得有那么多的委屈。原来，自己并非如想象那样坚强。

　　下了楼，千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早点的时候，渐渐地，听到仿佛有歌谣的声音。

　　“今夕送君暂一别，妾身何年见君颜。红尘自是多妄恋，相思终负云起间。今昔瑶琴歌一曲，他年他乡不相见。李郎今去多珍重，云瑶自此空自怜……”

　　千煌静静地听着，忍不住看向窗外。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这歌声是从哪里传来？

　　送包子过来的小二看到千煌疑惑的神情，便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唱歌的是原来纺云楼的云瑶姑娘，两年前，李少陵李将军路过洛阳的时候，看上了云瑶姑娘，已经为云瑶姑娘赎了身。李将军说云瑶将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等良辰吉日将她接去将军府。结果没两日，朝廷派人来说要李将军速速返回边疆，说是辽人要开战了。李将军临行前将云瑶托付于纺云楼的妈妈，要云瑶等他回来。”

　　千煌此时拿了包子咬了一口，等着小二继续往下说。

　　小二顿了顿，又道：“谁知，三个月后传来的却是李将军战死的消息……洛阳城的百姓感念李将军，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去纺云楼点云瑶姑娘的名，让妈妈不至于过分为难云瑶姑娘。只是，云瑶姑娘得知李将军的死讯之后却是疯了，发病的时候便会唱着这曲子。”

　　“纺云楼在哪儿？”

　　“出了本店往左拐，第三家就是。公子可是要去看云瑶姑娘？”

　　千煌取了五枚铜板放在桌上，道：“你说呢？”

　　小二收了饭钱，只看了看千煌的背影，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世上，除非你有足够的钱和足够的权势，否则谁又能真的帮得了谁。对于店小二来说，千煌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听他说过这个故事的人其中的一个，又有谁会期待千分之一的力量能做些什么。

　　纺云楼

　　千煌站在纺云楼前，静静地看着，纺云楼通体雕梁画栋，以粉色抽纱为装饰，清风微起，团纱轻摇，望之真如是在粉色云彩中的极乐乡；静静地听着，瑶琴琴音丝丝扣人心弦，隐隐有鼓瑟和声。

　　我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

　　千煌这样告诉自己，她只是，有些不忍罢了。

　　花丛中的女子，一袭天蓝色的绸衫，细细地拨弄着琴弦，容貌，已算是明艳动人，如果，没有腮边的泪水……

　　“公子，那就是云瑶了。”身旁的红衣女子道。

　　“谢谢你。”千煌缓缓走近花丛，云瑶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走近，仍是埋首低吟。

　　云瑶，是一个像水一样婉约的女子。千煌在第一眼看到云瑶就被她深深打动，那样凄切的深情，全部是为了李将军吧。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接过红衣女子为她取来的箫，千煌握着箫，和着云瑶的琴声缓缓吹着。

　　她要用箫声告诉云瑶一些事情。

　　关于，那位李将军的一些事情。

　　瑶琴的琴音悲痛，似是倾诉相思之苦；箫声则温婉，似是安慰佳人莫要挂心；

　　琴音哀怨，为何不回来再相见；箫声则轻缓，解释身不由己，自己背后守护的，是你和大宋的百姓；

　　琴音转而明媚，似是撒娇，是否可以早些归来；箫声则转而幽远，我早已归来，日日夜夜，守护着你；

　　琴音乍变，凄切而疯狂，你何苦骗我，他们说你早已离去，不会再回来……箫声则深沉而低缓，你心知我只要你一人，苍天为证，日月为鉴，我只不过是，先去了奈何桥那边，等着你……

　　弦断。

　　“李郎！”

　　红衣女子连忙上前抱住痛哭的云瑶，千煌默默地将箫放到桌上，右手轻轻抚着云瑶的头，就像，那天妈妈抚着自己的头，轻轻地说道：“他至死也是想着你，我知道，因为我曾听他说起，战胜后回来就娶你为妻。云瑶，他要我告诉你，他也很想你……”

　　千煌走出纺云楼的时候，楼外两侧都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你何苦骗她。”

　　千煌扫了一眼眼前的紫衣男子，淡淡地道：“我只不过，帮李将军说了他来不及对云瑶说的话而已。”

　　看到千煌看着自己，紫衣男子挑眉：“还有什么？”

　　千煌从紫衣男子身旁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了淡淡的话音，“你挡住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