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谋》清河a

7、第 7 章

　　椒房殿。

　　楚挽歌斜倚在榻上，手里捧着个精致小巧的的汤婆子。她此刻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打昨日温峤和她把话挑明后，她就不再多言语，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温峤让她选择了他，不，应该是不得不选了他。

　　她本欲露出破绽让温峤放松警惕，不承想那厮戒心高的很，反而将她拉在怀里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直叫宫人争相传颂什么“帝后伉俪情深”……

　　楚挽歌顿觉得心下极为烦闷。

　　“娘娘，宋小姐来了。”凝碧见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上前禀报道。

　　楚挽歌紧闭的眸子这才缓缓睁开。

　　“还不快请进来。”楚挽歌听到这条消息后，心上笼罩的阴云逐渐散了开来。“喏。”

　　“臣女宋安茹，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宋安茹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楚挽歌遣了宫人去殿外，连忙下榻扶起她。

　　“安茹……也要与我生分了么？”楚挽歌见昔日的闺中密友如此，心上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难过。

　　宋安茹这才缓缓起身：“如今您是皇后，臣女自是要行大礼的，不然于礼不合。”

　　楚挽歌微愣，接着道：“日后便不必如此了。你我何须如此多的繁缛礼节？”言毕挽着她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又吩咐宫女上了茶。

　　“说起来，你我竟有一月多余没有见了。”楚挽歌笑道。

　　宋安茹轻轻点头：“娘娘现在既已是皇后，着实应更多操心宫中繁杂事物，不应将过多精力放在其它事上。”

　　楚挽歌似是有些恼怒的掐了一把她的手。

　　“安茹，没有旁人的时候，不必如此拘谨。就当是从前在闺阁般便好。”

　　“好好好，臣女这就应了娘娘的话。”宋安茹捧起手，做成行礼的样子，笑着道。

　　“……”楚挽歌瞥了她一眼。宋安茹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刚才还满脸堆笑的脸此刻变得严肃无比 啧，这变脸速度也是够快的。

　　“好啦好啦，挽歌。这么就没有见我，想我没？”宋安茹双手托着下巴，巴巴儿盯着对方。

　　“……不想。”楚挽歌毫不留情的浇灭了对方的热情。

　　“喔……早就料到了。”宋安茹暗暗嘟囔道。

　　“此次进宫，是有何事？”楚挽歌饮了一口茶，问道。

　　听到此话，此刻宋安茹脸上已无半点愉悦。“安茹？到底发生了何事？”楚挽歌见她不言，有些着急了。

　　踌躇半天，宋安茹终是开口道：“我没事儿，就是……再过几日，我便要成亲了。爹爹把我许给了宁王当王妃。”

　　楚挽歌听到这番话，手上稳稳端着的茶杯险些坠下去，幸亏她迅速反应了过来，将茶杯搁置一旁的茶几上。

　　宋安茹乃宋海宋丞相的嫡长女，从出身起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偏偏本人性子还极为温婉大方，相貌又是上乘，不知被帝都多少公子哥儿追求。

　　而宋海……如今才是真正称的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宋家与宁王结亲。显然是两方早已筹划好的。

　　楚挽歌稳了稳情绪，道：“安茹……不喜欢宁王么？”

　　“从未见过，何谈喜欢？”宋安茹淡淡道。楚挽歌见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宋安茹笑了笑：“挽歌，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爹爹很久以前就在筹划此事了。”

　　楚挽歌默然。宋安茹见状，又道：“其实，挽歌……我是很羡慕你的。”

　　“为何这样说？”楚挽歌挑了挑眉。

　　“你和陛下素未谋面，却彼此恩爱，成宫上下皆知……宫人们都口口传颂帝后佳话……而我虽与宁王也从未见面，但我是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的。”

　　恩爱？她与温峤？楚挽歌此刻面上晦暗不明。

　　温峤倒是会忽悠众人，竟已能让宫人争相传颂帝后恩爱佳话了，楚挽歌心底冷笑出声。

　　面上依旧是恬静的笑容：“哪有，安茹定也可以和宁王好好的。咱们安茹，这么优秀，除非那人是瞎了眼，才会不喜欢你。”

　　宋安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你呀，这小嘴甜的，怪不得陛下那么喜欢你。”言毕还上手捏了捏楚挽歌的脸。

　　楚挽歌拍开她的手，瞪大眼睛，面上故作惊讶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喔……原来宋家小姐只是表面上温和有礼，背地确是蛮横霸道的很呢。”

　　“啧。原来传言中的楚皇后并没有大伙想象中的温婉贤淑呢，背地里这么爱损人。”宋安茹恨不得立即上前捂住她的嘴，碍于身份，只能反回了话。

　　谁料楚挽歌嘿嘿一笑，道：“传言？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接着又贱兮兮的反问道：“再者，也没有传言说我不喜损他人吧？”

　　宋安茹被噎住了，恨恨的盯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行，臣女比不过娘娘的伶牙俐齿。臣女认输。”

　　楚挽歌这才受用的眯起了眼：“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脸皮真厚。”宋安茹小声道。

　　“多谢夸奖。”楚挽歌耳尖，立即接道。

　　眼瞅着宋安茹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撕她的嘴了，楚挽歌又换上了一副面容：“安茹~我错了。”

　　宋安茹懒得理她。

　　“娘娘，宋小姐，已经申时了。宋小姐应回府了。”凝碧进殿打断了殿内的欢声笑语。

　　“挽歌……娘娘，臣女告退。日后只要娘娘愿意，臣女便一直在您身边，陪着娘娘。”宋安茹起身行礼，望着楚挽歌恋恋不舍道。

　　“……安茹，保重。”楚挽歌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结束二人的对话。

　　宋安茹与她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未入宫前二人几乎日日相见，这便是入宫后的第一次相见，时间却少之又少。

　　楚挽歌目送着她离开。

　　酉时，宁心殿。

　　“今日宋相的千金来见挽歌了么？”温峤夹菜，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夫君何必明知故问？”楚挽歌为他夹了些许菜，淡淡回道。

　　温峤闷声笑道：“朕只是随口一问。”

　　楚挽歌思量了一会儿，道：“夫君可知宋小姐要嫁人的消息？”

　　“自然。今日上朝宋相当场请旨将宋小姐许给宁王。”温峤道。

　　“陛下应了？”楚挽歌故作惊讶。

　　“挽歌又何必明知故问？”温峤望着她，面上一片认真。

　　楚挽歌轻笑：“自是随了夫君。”

　　温峤没有接话，自顾自道：“这么一桩好姻缘，自是要许的。不然朕就成棒打鸳鸯的狠心人了。”

　　——您老就得了吧。楚挽歌心里暗暗鄙夷。

　　只见温峤面色一转，从嬉皮笑脸化为了冷静淡漠：“林海当真是只老狐狸。”

　　“约莫今日之事，也是林相与宁王早已私下商讨好的。”楚挽歌补充道。

　　温峤点点头，冷笑道：“林家和宁王……打得一手好算盘。林家有权势，宁王暗中提供银两。啧，暗中想造反？”

　　楚挽歌心下一惊，旋即安抚道：“兴许只是宁王想娶宋相千金，毕竟宋小姐也算是名满帝都了。”

　　温峤抬眸望她：“挽歌，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你我这般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楚挽歌又在心里记下一条。

　　温峤见她不语，又问道：“听闻挽歌与宋小姐从小一同长大？”

　　“是。”楚挽歌应道。

　　“那挽歌应是竟是如此？与宋小姐关系极好了。”温峤不动声色道。

　　“挽歌虽与宋小姐从小一同长大，却始终不比宋小姐知书达理，相差甚远。故平日也无过多往来。”

　　温峤打量了她一番，道：“竟是如此？”

　　楚挽歌轻笑道：“确是如此。挽歌何必与夫君扯谎呢？”

　　“朕自是信挽歌的。”

　　——您老自己心下没有底儿么？楚挽歌心下冷笑道。

　　“挽歌谢过夫君。”答的依是滴水不漏。

　　楚挽歌对于此类对话，已倒背如流了。不得不说，温峤此人，真真是狡猾奸诈的，想方设法套话，设陷阱，再让人或心甘情愿或不得不应了他。

　　“卑鄙无耻”一词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不过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出色的帝王。楚挽歌“啧啧”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