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谋》清河a

2、第 2 章

　　温峤是巳时过来的。

　　楚挽歌虽心中巴不得这缺德的离自己远远的，礼数却是十分周到。

　　“皇上，挽歌给你磨墨。”

　　“皇上在朝堂上那么累，挽歌给你揉揉肩。”

　　“皇上喝点茶。”……

　　——我就不相信您老还能在这儿坐的住，楚挽歌暗暗想。

　　可温峤依然定气神闲的坐着，丝毫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样子。楚挽歌倒也不急了，索性在一旁的榻上坐下，差人送进腊梅自己修剪着。

　　过了半晌，温峤放下手中的笔，瞅了她一眼，笑道：“挽歌原来喜欢做这些事？”楚挽歌闻言，抬头道：“挽歌平时闲来无事便做这些事来打发日子。”

　　“哦？”“平日在府上实在寻不到有趣的事儿做，便想到了这些花花草草，倒也算个消磨日子的好活儿。”言罢，楚挽歌放下手中的物什，道：“陛下请看，挽歌献丑了。”

　　温峤闻言，起身到楚挽歌旁边。

　　“果真比在御花园里的样子好。”温峤称赞道。“挽歌谢陛下夸奖。”楚挽歌应道。“挽歌果真如传言一般聪慧。”

　　楚挽歌心中“咯噔”一下，起身行礼道：“陛下高看挽歌了，挽歌不过尽会耍些小伎俩罢了。”只听温峤轻笑道：“楚爱卿才识过人，挽歌既为楚卿的独女，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回陛下，挽歌自幼母亲便去了，父亲平日也没有闲时陪挽歌，所以挽歌除却女红，四艺略懂一些，余下的便一窍不通了。”温峤似是有些诧异。“竟是如此？”楚挽歌并未理会他的话，转移话题道：“陛下，眼瞅着快午时了，不如传膳吧？”“也好。”温峤没有多追究。

　　用过午膳后，温峤便回了宁心殿。

　　楚挽歌遣了殿中的婢女，只留凝碧在旁侍候。

　　让凝碧把棋盘拿来后，楚挽歌便让她也到外边了。

　　她先执了白棋放置棋盘中央，复又执了黑棋放置一旁。

　　楚挽歌喜欢对弈时思考事情。

　　——今日温峤与她的对话应是别有深意。她自幼母亲病逝，楚青浦平日事务缠身，也没有娶续弦。不过她倒喜欢读那些书，因着女儿家的身份，只好私下里偷偷钻研，楚青浦也并未知晓。

　　就温峤的态度来看，他与楚青浦绝对不止表面上的不和，背地里不知还做些什么。不过楚青浦现在被反将一军，而她在宫中也并无根基，可谓是如履薄冰。

　　楚挽歌又眯了眯眼，回想起她进宫前楚青浦的种种，小心翼翼，不多言语。——现在看来，分明是心中有什么，不过她并无印象在这之前有什么异象。

　　约莫一刻钟后，棋局已见了分晓。白子阻断了黑子的路。楚挽歌命凝碧将棋盘收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楚挽歌问道。“回娘娘，未时了。”“同本宫出去走走。”“喏。”

　　已是柳月，外边却仍洋洋洒洒飘雪。凝碧为楚挽歌披上大氅，扶着她往外走。“雪天路滑，娘娘小心一点。”“恩。”楚挽歌由凝碧扶着，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娘娘，这便是御花园了。”楚挽歌向着凝碧所言的地方望去，瞅见几株梅树。“过去看看。”走近了，看清树上还有几个梅骨朵儿，约莫过一些时日便能开了。楚挽歌心下喜欢这里，故又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主仆二人申时才回了殿里。刚脱下大氅，便有婢女告知温峤不来这里用晚膳了，楚挽歌得知，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温峤，晚膳用得颇为惬意。

　　不料酉时温峤身边的李闻过来了。“娘娘，陛下命咱家来请您去宁心殿。”“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稍等一会儿。”楚挽歌吩咐凝碧上来，重新整理了一下发鬓。

　　“喏，现在走吧。”

　　宁心殿

　　李闻带她进了殿里便无了踪影，凝碧也在门外候着。

　　“陛下万安。”“起罢。”温峤并未抬头看她。楚挽歌见状，便静静坐在一旁。已是柳月，宁心殿中依旧没有太多暖意，坐久了，楚挽歌便有些发冷了。

　　不知何时，楚挽歌发觉自己的手被握住。她抬眸，发现温峤正一手握着自己的手，一手提笔批着奏折。“殿中很冷么？怎的手如此冰凉。”温峤察觉到她正望着自己，停下了手中的笔。

　　“陛下还是放了挽歌的手，不然叫宫人们看见，要议论挽歌不合规矩，让陛下分心了。挽歌脸皮薄，受不得这些言语。”楚挽歌轻轻道。“哦？难道这宫中的人竟胆子大到敢来妄言朕的皇后了？”温峤听了楚挽歌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笔，握住了楚挽歌的双手。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就算真让我分心了，他们又能怎样？”温峤温言道。“陛下是天下人的，不是挽歌一人的。挽歌万万不敢独占陛下，扰了陛下心。”楚挽歌自然不信他的话。——帝王家从来没有深情厚谊之说，谁信了帝王的甜言蜜语，便是傻子。更何况是温峤这样的人，年少登位，不到四年便迅速稳固了朝堂与人心，军权在握，又培养了自己的亲信。

　　如此温言温语下，不知藏着多少的细密心思。

　　“挽歌不必如此生疏，唤朕的名字便可。”“挽歌已坏了规矩，不敢再次逾越。”言毕，她将双手轻轻抽了出来。“挽歌为您磨墨吧。”楚挽歌也不顾温峤，自顾自磨起墨来。

　　忽的，温峤攥住她正在磨墨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挽歌，当真要如此么？”温峤低下头问道。“……”楚挽歌并未言语。“挽歌何必如此。”温峤贴着她的耳朵淡淡道。——当真是个缺德的。楚挽歌此刻恨极了他。“温峤。”“挽歌。”温峤此刻仿佛声音也染了几分喜色。

　　“现在已经亥时了，你还要继续批奏折么？”楚挽歌问道。“挽歌可是困了？”“并无。”“那便就寝罢。”温峤说着，便吩咐宫人去准备。

　　“走吧。”楚挽歌闻言，立即起身。温峤有些好笑的望了她一眼。“不是说不困么？”——你都吩咐了，我当然得做做样子。当然，这话楚挽歌只敢在心里说。“……”

　　宫女熄灭了烛火，二人静静躺着，谁也没有多言语。楚挽歌背过身子，揽着被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身边沉稳的呼吸声。——看来是真的累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困意逐渐袭来，楚挽歌也径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