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鸣叔

1、初见

　　呲——，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改装过的跑车穿过砂石路，车尾甩了半圈，随后用着娴熟的车技稳定车身，外轮在悬崖处堪堪停住。

　　又一记油门冲向最后的跑道。

　　终点处俱乐部的人瞬间散开，狂欢呼。在车身停稳的一刹那又涌了上来。

　　程述下了车，直起身子，身高瞬间在人群中脱颖问出。伸了伸懒腰半倚在车身上，嘴角噙着笑看着靠过来的男人。

　　“小程哥。”李万畏畏缩缩的靠了过来，拿出好烟递了上去。

　　程述却不接，只是转着手里的S.T.Dupont打火机，从中指和食指的指缝转到另一个指缝，任由火苗串到指尖。

　　“钱，钱我已经找人送了。”李万悻悻的站在那里，周围人犹如看耍猴般看着他。

　　手指上的动作停了停，打火机的翻盖被扣上发出一声脆响，程述坐上汽车引擎盖，一只脚搭上车子，胳膊搭在腿上，手托着脸，寻找了舒服的角度，慵散的好像一只猫，“人呢？”

　　“快来了，快来了。”李万连连点头，眼睛时不时向着门口瞟着。

　　打火机的镜面微微折射着男人令人厌恶的脸。

　　“来了，来了。”李万激动地直拍手

　　不远处一小人群骚动起来，程述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向那处人群看去。

　　俱乐部不远处停了一辆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车

　　一个少年从车上迈下来，黑色的裤子衬得那双腿更加修长。此时正值夏天，少年却穿着明显大他身体一圈的冷白色休闲外套。帽子戴在脑袋上，略长的浅色刘海遮住了那双显着很淡的眼睛，黑色的口罩勾勒出下颚的曲线。

　　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

　　视线交错，正对上程述的探究的目光。

　　这人不怕热死吗？这是程述唯一的感想。

　　刚刚还在围成半圈的休息场地里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向少年那里望去。好奇的打量着。

　　沈沐将帽檐拉的更低，没由来的烦躁。好久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了。

　　但是想想那个男人不会再来烦自己，心情微微的好了那么一点。

　　半个小时前，

　　李叔给他打电话，说和别人比车比输了。欠下了一百万，他卡里钱实在不够，想让沈沐帮衬一下。

　　沈沐想也没想回了句滚。

　　别说一百万，现在的他连一半都拿不出来。

　　“阿沐，这次算叔叔求你了”

　　“你已经不是我叔叔了。”语气就连情绪都吝啬给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帮帮叔叔吧，不然叔叔这一双腿就要留在这里了。”

　　“和我没关系”

　　“我，我已经给了七十万了，这是我这么多年攒的钱，叔叔只缺三十万，你就最后帮叔叔一把，这次帮我，我会永远在你面前消失，阿沐你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

　　沈沐真的是被他墨迹的烦了，并不是看在叔侄一场，而是三十万可以让他消失。

　　怎么算这笔买卖都不亏。

　　程述见他迟迟不过来，也不恼，一只脚踢了一下还在那欣喜的男人“给你送钱的是谁？”

　　“我侄子。”李万唯唯诺诺的回答着，看都不敢看程述。

　　“排面挺大，走都不会走了？”

　　“小程哥，您就担待这一次吧。我侄子他脾气也有点不好。”

　　程述嗤笑一声“行吧。”叔叔都这样了，估计侄子也强不哪里去。在俱乐部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没钱还来比赛车的，野心还不小，出口一百万，输了还想跑。

　　从车上滑下来，迈开长腿向着沈沐走过去

　　无人注意到那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朝着人群中隐匿去

　　程述走过去近距离才发现这人还真白，站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医生？还是病人。

　　“你是来送钱的？”

　　“嗯。”不愿意再说其余的话，将卡递了过去。手指修长而白。

　　旁边的男生接了过去，拿着刷卡POS机，出数了之后男人指着余额说“小程哥，这上只有三三万”

　　程述将卡拿过，举在沈沐眼前，双眼微眯，明显看出了他的不爽 “你们叔侄是给我演戏呢？”

　　“钱拿到手了还想在敲诈点？”沈沐声色也是冷清，给人一种喝了冰水的感觉。

　　程述手瞬间掐住沈沐的下巴，逼着他靠近。“小子，你那一套在我这不管用。”又冲着旁边的人“赶紧去看看李万还在不在。”全程没有移开视线

　　沈沐眸色的温度降了又降，攥住那只手

　　凉意瞬间隔着皮肤传递给程述，大夏天的这个人手温怎么还这么低。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沐推开那只手，将刚刚被往下扯了一点的口罩又从新拉了回去。

　　“你是装傻还是充楞？”程述刚刚其实也没有真的使劲，总觉得有点下不去手，这要放在以往，面前的人早已经飞出五六米远了。“欠的一百万，你给我一张三十万的卡？”随即摆出一副委屈样子“小哥，你这是在当我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么。”

　　程述是属于长得很占便宜的类型，棱角分明线条却柔和，眉眼弯弯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你毋庸置疑的邻家弟弟！

　　沈沐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人格转换了么。“可是，李叔说已经给了你七十万……”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撒谎是李万最擅长的

　　程述明显感觉到沈沐的神情从疑惑变成恍然再到眼底的愤怒。

　　沈沐拿出手机拨号

　　“没用，肯定打不通了。”程述打了个响指，这小子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了。

　　果然，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沈沐指甲攥近肉里，彻底被耍了。

　　程述对着旁边看戏的人群说“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实在没事闲的就找找李万。”虽是笑着说，眼底确是一点笑意没有，竟特么被一个喽啰给唬的团团转，说出去还不被那些同行笑话死。

　　“他是不是欠你的钱，一分也没给你，然后说我会送过来。”沈沐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程述点了点头

　　“我会还。”沈沐到是回答的干脆。

　　“但是你今天还不上。”程述点了一根烟，看见他往后退了退便又把手里的烟熄灭了。“我们这的规矩是欠的钱要当天给。“

　　沈沐也不说话，等待着下文。

　　“我勉为其难的可以打破规矩。”程述甜甜的笑了看的沈沐一愣，身前这个男生一笑起来竟然像个孩子。没等沈沐回过神便又说“如果算上每日利息恐怕您还是承担不起”

　　孩子长歪了

　　沈沐习惯性的揉了揉太阳穴，此时头有点昏昏的。“那你想怎么办”他此时只想早点离开这儿，语气便染上了一丝不耐烦。抬眸看见瞬间放大的脸差点一个没站稳，“你干嘛。”完全没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他的忽然靠近沈沐猝不及防。

　　和刚刚不同，刚刚沈沐是一直盯着他的，这是冷不丁看他的……

　　程述看见他犹如一个受惊的兔子，忍了忍笑意，用手捂住嘴角，看着地面。结果脑海中又浮现出画面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到后来竟捂着肚子笑。

　　沈沐只是冷着脸看着他笑完

　　程述也是终于想起正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其实也好说，把你电话给我。”看着沈沐满脸戒备随后又说“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沈沐给了电话号码。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前脚刚要走就听见程述说“我要是没地方去了，肯定找你”

　　看着沈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程述的嘴角也收起了笑意，盯着沈沐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直到有人拍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到处找了，都找不到李万。”

　　“算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北北用手挡在额前，抬头望了望刺眼的日光。“‘吃肉不吐骨头’人送外号‘饿狼’的小程哥就这么放巨资跑了？”

　　程述怼了他一拳“别贫啊。”

　　“不是我贫，是你太反常了，不符合你的作风。”北北装作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拍了拍程述的肩膀“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程述轻轻地拧了拧脖子“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会是不是打错人了。”活动活动手腕。

　　“可别。”

　　“没事，医药费我出。”

　　北北悄悄往后移了移“要不得，要不得。太有失风范。”拉开了安全距离之后“我可不想下了赛车道还被你虐”

　　“北北，我问你。”程述一只手搭着脖子低着头“你为什么喜欢男人。”

　　北北往后退的脚步堪堪停住，望向程述的目光里面满是探究。但是还是很仔细的想了想，以前知道他取向的，问他的这个问题的也不少。但每次他都回答不知道。

　　其实他真的也不知道，爱情这个东西，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可能我对女生硬不起来。”北北故作轻松的回答

　　程述竟然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但是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北北想起，之前他在俱乐部宣布说有男朋友后，他是最风轻云淡，雷打不动还说了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的那个。所以一度认为他思想超前，怎么问起这么原始的问题了。

　　程述咳了两声“就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