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27、回程

　　第二天一大早霍元安就要离开，程东起来给他做好了早饭后再来叫他起床。

　　“鱼钓上岸了还是要用鱼饵。”面对霍元安的起床气，程东亲了一下他的脸，笑着低语道。

　　霍元安想起以前自己说的话，都被程东还了回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风水轮流转。”

　　“快点别磨蹭。吃完早饭我送你去机场。”程东将还想缩回被子里的霍元安一把拉起来，不断催促着他。

　　“在江市你自己急急忙忙着要走，在你家你急急忙忙催我走，你一点都不想跟我多呆一会么？”霍元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黑着脸抱怨。

　　“那你不要走？”程东轻哼一声，“矫情。”

　　霍元安被噎住，冷着脸去洗漱了。

　　吃完早饭程东提着霍元安的行李袋，打开大门去放在停在门外的车上，正准备进屋去叫他时，见到程明晃悠着走了过来，伸长脖子好奇的四处大量。

　　“东子，来客人啦？”

　　程东嗯了一声，不愿意跟他多说。

　　程明觉得打工赚不到什么钱，前两年回了乡下，见拍视频传到网上赚钱，也开始拍起了视频，只是他人笨，视频拍不好剪辑也乱，至今也没有几个粉丝，估计连相机的钱都没有赚回来。

　　他平时又爱好喝酒，喝完酒后定要去打牌，到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四处借钱过日子，程东想到上次他打电话给爷爷的事，一直不愿意借钱给他，可是他每次来都哭天喊地的叫穷，借不到钱就赖着不走。程东碍于同村人的面子，又实在拿他没办法就借给了他，每次都说还，可他迄今为止一分钱都没有还过，最后程东任他怎么耍赖，都不肯再借给他了。

　　“嘿嘿，那个东子，哥最近手上紧，家里孩子读书也要花钱，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现在是村里有钱的大老板，你一定要救哥这一次啊。”果不其然，程明一开口又是为了借钱。

　　程东不为所动，关上车门转身就往院子里走，程明灵活的往前一蹿，堵在了大门口。

　　霍元安恰好走出来，见到程明突然闪出来挡在了面前，吓了一跳。

　　“这是？”程明浑浊的眼珠子黏在在霍元安身上打转，突然恍然大悟那般叫了一声，“哦，我记起来了，你是上次来的那个大老板。你还与东子在一起啊？”

　　霍元安看了程明一眼，他头像是八百年没有洗过，油腻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黑胖的脸也油光发亮，那一双眼白过多的小眼睛，正发着意味不明的兴奋的光，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我们走吧。”程东厌恶的看了程明一眼，等霍元安侧身走出来，双手将大门碰的一声关紧上锁，向车子走了过去。

　　程明仍不甘心，忙追了过去，扯住程东的衣袖，祈求道：“东子，你身边有这么大的老板，你自己也成了老板，你就行行好呗，随便从牙缝里省一点借给哥，就能养活哥的全家了。”

　　程东见他越说越混账，再跟他拉扯下去，他怕是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来，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递给他，说道：“拿去吧，不用还了，不过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

　　程明见到只有一百块钱，立刻不满的叫起来：“东子，你这是打发乞丐呢，你随便漏点也不止这个数啊，再说了你身边不是还有大老板么。你陪了他这么多年，你出手却这么小气，你这是成心在打大老板的脸啊。”

　　霍元安听得眉心都紧紧拧了起来，他沉下脸冷声道：“乞丐还敢嫌弃别人是舍得少？还有，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

　　程东推开程明扒在窗户上的手，发动车子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打，甩开了程明，只留给他一嘴的车尾气。

　　“呸。”程明对着远去的车子淬了一口，眼里聚满阴沉的光。

　　“对不起，有些人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程东开着车，侧头看了还冷着脸不高兴的霍元安一眼，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歉意。

　　“你以后真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霍元安的眉头仍然紧皱，虽然程东说了很多留在家乡的理由，可是他实在是不喜欢这里。

　　“也不算是一辈子，以前的确有因为资金方面不足的问题让我留在了村里。”程东摇摇头轻笑起来，“其实最大的问题，是我不想走，我怕你回来后，再也找不到我。”

　　“真有心找一个人，只要你不是上天入地，资讯这么发达，怎么都会找到的。”霍元安哼了一声，“再说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我不是来了么？”程东打开了音响，里面的音乐缓缓流淌出来，霍元安愣了一下，这是他柏林演奏会上的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

　　“你的每个消息我都没有错过，你的演奏会虽然我去不了，却费尽心思弄到了演奏版的专辑。”程东说着停了一下，然后他又低声说道：“上次你江市的演奏会我在大剧院外面听完了全场，后来你来我住的地方，我在楼上也看到了你。”

　　“那你为什么没有下来？”

　　“我怕，我不知道该如何见你。”程东低低念了一句，“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霍元安心底有甜蜜，也有酸楚。

　　“其实，我也怕，怕你还会怨我，拒绝我，甚至是嫌弃我。我更怕你结婚了，或者有了别的人。”

　　“家宝没有给你通风报信么？”程东轻哼了声。

　　霍元安笑了起来，“就是因为家宝给我通风报信了，所以我鼓起勇气来了，最后却没胆找你。”

　　“后来呢，后来你脸皮可厚的很。”

　　“我没了你连命都快没了。还要那些自尊脸皮做什么？”

　　程东眼里溢满笑意，强忍住笑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嗯，这才是爱一个人正确的打开方式。”

　　霍元安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叹着气说道：“说真的，我建议你搬出来，在江市，或者任何别的城市开工作室。我的职业决定了我不会在一个地方，以后难道我们就要像如今这般，在路上奔波一天，就只能见一面么？牛郎织女也不用我们这么辛苦。”

　　“好，我会考虑，不过我要征求我舅舅的意见，他在家乡呆习惯了，我怕他不愿意出来，现在懂技术的师傅可不好找。”程东想了想说道。

　　“琴厂也找不到么？”

　　“现在琴厂都是流水线作业，面板背板不是那么好做的，估计他们连最基本的锉刀都用不好。”程东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从事手工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少，都静不下来。”

　　霍元安沉思了一下，这的确也是个问题，有计算机培训的，厨师培训的，可是没有见到木工培训的，再说手工琴的制作更有别于一般的木工，更多的是手上的技巧，而不是借助工具。

　　“不过你放心，以后不管你在哪里开演奏会，只要我能来，我都会到现场。你演出歇息的间隙，也可以到乡下来，这里空气好水好，还有不会塌的床。”程东笑着说道。

　　霍元安也噗呲笑出声，程东送他到机场门口，怕被媒体拍到，没有送他进去，等他下了车就开车离开了。

　　去机场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可是回城的时候，程东心里空落落的，怎么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像是一直开不到尽头，等到了家，他还一直情绪低落。

　　停好车程东走下来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程明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涎着脸低声下气借钱，而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东子，我比你年长，作为同村的人，我也给你点面子，先礼后兵。”

　　程东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跟你来的那个人我查到了，是大名人霍元安是吧。哎哟可不得了，在网上很红啊，粉丝上亿了。”程明声音与表情都夸张至极，“你可攀上了高枝，可是哥哥我也混了一段时间的网络，知道名人要爱惜羽毛，要是有绯闻污点什么的，那可要被骂死。”

　　程东脸色淡淡的，声音冰冷得像是由地狱里发出来，“程明，你就是茅坑里的蛆，虽然臭不可闻，可是只要人稍微一动脚就能碾死你。以前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人与你计较。如今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那我就再次跟你说清楚，你想要要挟敲诈，你就死了心吧，你偷鸡摸狗的那些事，也足够你进去喝一壶了。”

　　程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眼底淬着狠毒的光，恨恨的说道：“既然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

　　“砰。”程东出其不意的一拳捣在程明的小腹上，他惨嚎一声痛得弯下了腰。

　　“下次你来一次我揍你一次。要是我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也会揍你。你尽管去告我，看你这个样子，村里的人都拿你当瘟神，走路都会避开你，巴不得你被关进去，没有一个人会替你说话的。”程东慢条斯理的掏出纸巾擦了擦拳头，将纸巾扔在程明脚下，打开锁进了大门，关门之前，像看垃圾那般看着他，冷喝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