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无色的水面忧伤》inWER

11、第十一章

　　「借我吧。」一只白色的手掌突然摊开在我的眼前。不算长的手指，掌纹很深。
　　绀野第一次在白天的教室里和我讲话。

　　下课时间，大部分的人不是跑了出去，就是站在桌子旁边聊天。
　　「你不怕被别人看到？」终于换我冷淡地说话了吧。
　　「借我。」她在偷笑。仗着我的位置在窗边，只要背对同学就没人看得见表情。
　　「借什么？」话要说清楚呀。
　　「单曲呀、专辑，还有DVD。都可以。你一定都有吧？」她终于做了补充。「那个人的。」

　　「有一些啦。」非要我承认这个不可吗？我可是地下歌迷耶。
　　「等等。」我举起手来。「这样你不就知道是谁了？我不能随便透露偶像歌手的隐私啦。」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她很有自信，跟上课的时候被叫起来答题一样。这可不像读书那么简单唷，不是优等生就可以知道的。
　　「骗我的吧？」偶像歌手虽然说不上成千上百，也是随时会冒出新人来的。更何况。「你不是不看电视的吗？」对，一个宁愿把时间拿来唸书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当红的歌手有哪些呢？

　　「我做过功课了。电视节目什么的我也可以看呀……」她皱起眉头。「而且搜寻引擎很好用的，像是查一下『试演会』，还有过滤一下年纪。」
　　「我来猜吧。猜中的话就借我东西。」她提出了挑战。
　　「好呀。」我答应了。
　　「是……」她迟疑了一下，转头观察左右是不是有人。然后弯下身靠在我的耳边。她的发丝飘到了我的鼻头上，很痒。
　　她对我说：「松浦亚弥，你喜欢的是松浦亚弥。」
　　好像有回音一样。我还可以听见她对我说：「松浦亚弥，你喜欢的是松浦亚弥。」

　　对别人来说，对绀野来说，这四个字都只是个偶像歌手的名字，可以挂在嘴边，可以和朋友聊天讨论。那个又出了新专辑的松浦亚弥，那个演了青之炎的松浦亚弥。我总是必须这样听见她的名字。
　　我想装作没事，想轻轻带过一切。
　　『我喜欢的』……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明白，这么毫无转折。

　　我恨恨地看向她。她没有避开，只是有些哀伤地回望我。她还是她，一个清清淡淡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她。什么时候也开始会和人交流了呢？会为人担心。

　　我的怒气平息了。只是心底好像凹了一个大洞，难受的感觉迟迟不肯离去。
　　所以我需要她，需要她在我身边。真狡猾，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跷课、吧？」绀野看着我提议。
　　我们又躲进图书馆的灰尘里。我听绀野告诉我一个故事。

　　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妻，一个气氛冷漠的家，一个年长三岁，再温柔不过的姊姊。还有一个自己。对，这是绀野自己的故事。

　　「我姊姊长得跟我很像。除了个子比较高以外，几乎是一模一样。她也有戴眼镜。」她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说故事。
　　我看着她。这一定是一对再温柔不过的姊妹。不管是姊姊还是妹妹都令人怜惜。

　　「我们从小就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们都不擅长跟别人交往，可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安心，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痛苦。」
　　「我十四岁的时候，姊姊刚好也升上了高三，开始努力准备考试。她的成绩很好，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真可怕，优等生家庭。

　　「那时候姊姊常常唸书到很晚。我们有自己的房间，可是我习惯每天晚上要和她道过晚安才能入睡，所以就会到她的房间去。我每次都会看见她在唸书的背影，真的是很努力。」

　　「说是道晚安，其实就是和姊姊说话。因为她太努力了，所以变得很少陪我。可是只要我到她的房间她还是会开心地陪我说话，我常常穿着睡衣就在姊姊的房间待到深夜。」

　　「有一天，我提到班上有个男生向我告白的事。」
　　绀野看了看我。我知道，国中时候的你一定很可爱，也不是冷漠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向你告白呀。

　　「啊，算了。」绀野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故事好无聊，我说话真无趣。」
　　「算了，不说了。」她一下子躲得很远，好像我们在玩捉迷藏一样。
　　「喂，我还在听呀。」我当然强烈抗议。哪有人先摆出了一副要说秘密的模样，然后又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喊停的呀。
　　她终于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回到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