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头的白月光师尊》袖底澜沧

24、第024章（倒V开始章节）

　　有云饶带来的车队作为掩护，众人顺利离开十二城的包围网。

　　从隐秘的传送阵回到一梦城，时间已经是深夜。

　　方来卸磨杀驴手法熟练，一到安全地方，马上就用仙魔有别的借口，把挟恩图报又嚷嚷着要拜师的云饶赶走。让其他人自去休息，他起身抱起慕岁白下车，把人送进准备好的客房。

　　穆白一时没来得及阻拦，跟在方来身后下车，看着明确表示喜欢自己的人抱着自己的躯壳进了房间，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少年走在后面，沉默而警惕地盯着方来，以防他有不轨之举。

　　然而方来并没有越轨的举动，进屋之后把他的身体放在一张床上，又叫人另搬一张床进来放在这张床旁边供穆白休息。

　　他又叫人备了些茶点、热水和换洗衣物送来，做完这些，嘱咐穆白好好休息，他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方来走出房间，穆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走到门前预备从里面插上门栓，突然他的动作停住。

　　方来没走，此刻人就在外面。

　　今晚有清亮的月光，透过门缝隐约看见屋外走廊遍地青白流光，方来面目逆着光，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瘦长的影子印在门上。

　　仿佛察觉到穆白在看，方来屈膝半跪，隔着房门与少年视线平齐。

　　穆白看见方来伸出手，似乎是打算推开门。他皱了皱眉，立刻将房门关紧。

　　然而，方来的手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放在门上，掌心贴着凉滑的木纹。

　　透过门缝，穆白看见方来似乎对他笑了笑。

　　方来道：“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离开，可我舍不得走，我想多看看你。”

　　穆白听见方来道：“我就在这待一会儿，一小会儿，别赶我走啊，小真人。”

　　穆白确实正想让他马上离开，方来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开口了。

　　可他也不想这样继续纠缠下去，穆白道：“方来，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方来忽然起身，回头望向某个方向。

　　察觉到微弱的施法痕迹，穆白也顾不上纠结什么儿女情长，召过灵剑打开房门，肃然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来伸手抓住一团什么，没有让穆白看见，只回头对他笑笑，解释道：“没什么，一个熟人的消息。”

　　方来的语气有些古怪，穆白正要再追问，对方忽然回身面对他，弯下腰，飞快在他颊边偷了一吻，笑道：“该休息了，小真人，做个好梦。”

　　没有想到方来居然这么胆大包天，穆白瞬间惊呆，迅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拔剑就追。

　　然而罪魁祸首仗着熟悉地形，身法诡谲，早已经一溜烟没了踪影。

　　——

　　方来在一座庭院里停下，回头向后张望，确认已经把某个杀气腾腾的少年甩掉，他向后一倒躺在一株海棠下，左臂横过脸前遮住眼睛，右手指尖轻轻抚摸嘴唇，无声笑出眼泪。

　　咳嗽几声，他翻身从地上坐起，手背随意擦掉眼角的湿润痕迹。

　　初夏的深夜晚风冰凉，唇上和脸颊的燥热渐渐消退，方来脸上敛去笑意。

　　月色下，他毫无血色的脸苍白如纸，颈脖额角不时暴起青筋——离开穆白身边，他承受阵法反噬的狼狈模样顿时暴露无遗。

　　靠在树下静静休息了一会儿，方来忽然转头看向一旁，出声道：“孔翎。”

　　海棠花树的阴影中，长发曳地的男子悄无声息地浮现。他在白天总是昏昏欲睡，在这种深夜却是精神奕奕，幽魅的身姿男女莫辨，仿佛书生夜半读书撞见的艳鬼。

　　方来问：“有事？”

　　孔翎缓慢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慢慢开口问：“听泪娘说，你们这次出门，遇见虞真了？”

　　“是见到了。”

　　方来恍然，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孔翎听完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仿佛将刚才听见的每一个字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像是扎了根，要在树下站到地老天荒。

　　方来问：“你想见他吗？”

　　孔翎呆呆的，盯着头顶映在银月中枝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方来问的问题，慢慢摇了摇头。

　　方来对孔翎的过去不太了解，只偶然从泪娘口中听到过一些，知道孔翎对虞真十分在意。

　　有情皆孽，深知情字伤人，方来也无心去戳对方的痛处，换了个话题，道：“你来得正好，陆潺刚来消息叫我过去，你有空就陪我走一趟？”

　　孔翎点点头，低头看向方来，瞳中这才映出他的身影似的，显出几分诧异问：“你受伤了？”

　　方来：“……”

　　方·城主·来吃了一颗糖，向值得信赖的得力下属之一露出和善的微笑：“不，我没有受伤，活蹦乱跳精神百倍。你不用在意，你完全没有跟我说了半天话才终于发现我是个会喘气的活人呢。”

　　孔翎：“……”

　　——

　　从孔翎那里分了些魔气，方来才勉强恢复正常行动的力气。

　　从一梦城其中一个出口离开，又经过半个时辰，方来和孔翎来到一座山庄外。

　　或者说，这曾经是座山庄。

　　住在这里的大约是某个仙门世家的一个旁支，现在已惨遭灭门，山庄上下数百人没留一个活口。

　　山庄外围原本的院墙大门破碎倒塌，方来径直走进去，穿过已经停止运作的结界，一直走到山庄中心。

　　这里同样已是千疮百孔，血迹斑斑的残骸上，站着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人影。

　　对方同样是个魔修，侧面对着方来，掌中托着一团火焰。

　　火焰飞出，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魔修手背上三道仿佛猛兽利爪留下的狰狞伤痕清晰可见。

　　方来朝他走去：“陆潺。”

　　对方转头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今晚会来得更迟一些。虽然我很想恭喜你，但这个世道，失而复得未必是件好事。”

　　方来开门见山问：“‘穆白’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手脚？”

　　陆潺道：“我为何要这么做？算计慕岁白平白无故多一个难缠的仇人，再与你这个盟友反目成仇？若说慕岁白先发现了我，我要他死还合情合理。眼下却是反过来，他先死了，而后才发现了我。在舞阳城我倒是动了杀心，他幸亏遇见了你，也幸好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你可把他看好，别让他到处乱说不该说的话。”

　　方来沉声道：“我有分寸，你别找他麻烦！”

　　陆潺笑了笑：“我没兴趣自找麻烦，但是恐怕他已经麻烦缠身。看在我们相识多年，一直合作愉快的份上，告诉你个消息。慕岁白临死前对付的那群人大有问题，我追查过他们的来历，竟然不知道这一百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方来神色一冷：“什么意思？”

　　陆潺道：“但凡是人，总有个来历。魔修虽然个个行踪诡秘，但只要去查，他是如何入魔，在哪修炼，总会留下痕迹。尤其是魔修修炼必要杀生见血，更是难以隐藏。可慕岁白遇见的那一百多号人，他们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一大群魔修，又都是同宗，居然找不到半点过往痕迹。”

　　“就像是他们一出生就长了那么大，马上占据了城池，拿数万百姓祭炼魔器。”

　　方来越听神色越冷，陷入沉思。

　　突然眼前飞来一物，方来回神抄手接住，掌心之中握住一块鸡蛋大小的血红宝石。

　　此物名为血凝精，为活人生气气血凝聚之精华，就如灵石之于仙修一样，是辅助魔修修炼的绝佳资源。

　　只是灵石产自灵脉，由天地灵气自然孕育。而一块血凝精中不知有多少亡魂。

　　没有多纠结这块血凝精的来历，方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将其吸收殆尽。

　　陆潺看他一眼，嗤笑道：“还魂阵反噬的伤……是为了他受的？你可小心点，你要是提前没了命，坏了我们的计划。你的宝贝师尊可也活不成了。”

　　——

　　方来遇见陆潺，是在他刚刚死而复生的时候。

　　他意外惨死于一名魔修之手，魂魄险些被炼成法器，然而就在此时，这名魔修遇见仇人，混乱之中方来趁机逃脱。

　　他不愿意进入地府，东躲西藏躲避鬼差追捕，一心想要还阳回到师尊身边，终于找到机会，趁一个魔修重伤之际将其夺舍。

　　可他复活之后，没等再见到师尊，就意外遇见其他仙修，只得继续仓皇逃窜。

　　误打误撞之下，方来闯进一座尘封已久的地宫。

　　这座地宫，居然是千年之前，被以一己之力覆灭魔道的仙魁君诛杀的魔尊曾经的一处洞府。

　　方来无意间破坏了一处封印，放出了陆潺。交谈之后得知，陆潺竟是那位魔尊的弟子，把陆潺封印在此的正是魔尊本人。

　　随后，从陆潺口中，方来得知了另一个更令他震惊错愕的消息。

　　早已羽化的仙魁君其实还活着。

　　仙魁君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想要再突破，便只有成神。

　　仙魁君自然是想成神的。然而成神既意味着蜕变，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支撑他完成这种蜕变。

　　仙魁君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小世界。他想要成神，只有吸收整个世界的所有力量和气运才能成功。

　　而这势必会让整个世界就此陨落。

　　仙魁君并不在乎在他成神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会如何。但他知道，如果他想要成神，察觉到危险的这一方世界，必定会竭尽全力阻挠他。

　　于是仙魁君选择假死，于暗中布局，蒙骗世界意志，等待时机一朝成神。

　　然而在假死实施计划之前，仙魁君担心与他修为相近的魔尊先一步找到成神的方法，于是干脆设计挑起争端，光明正大诛杀魔尊，同时将整个魔门根基毁灭。

　　魔尊疼惜弟子，察觉到仙魁君的阴谋后，将陆潺封印在此，陆潺才得以留下一命。

　　同时，他亦以限制魔门为借口，在封印天下灵脉的同时动了手脚。

　　从灵脉被封印之后，仙门修士继续汲取灵气修炼，只要其中出现天才，在接近成神大道时，仙魁君便会有所感应，从而暗中下手铲除威胁。

　　虽然已是千年之后，但陆潺相信仙魁君一定还活着。

　　方来听到这些，只想赶紧去告诉师尊。

　　陆潺问他：“谁会相信你？”

　　方来道：“师尊会信的，他一定会相信我！”

　　陆潺道：“相信你？你以什么身份让他相信？假如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要如何告诉他你是谁？你要跟你那位仙修师尊说，他教出来的好徒弟，为了活下去夺舍他人，害别人魂飞魄散，现在是个恶贯满盈的魔修了？”

　　方来脸色瞬间苍白。

　　陆潺道：“好吧，就算他体谅你的苦衷，相信你说的话，然后呢？他是一个仙修，修炼这么多年，修为越是精深，越是容易被仙魁君盯上。”

　　“你把实话告诉他，无非两种后果。”

　　“第一，他不信你，你死，我也要倒霉。”

　　“第二，他相信你，因此惊动仙魁君，他死，你和我一起完蛋。”

　　方来说不出话，他不愿意相信陆潺口中所说，但是无论怎么想，陆潺都没有必要骗他。

　　方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师尊……师尊他……他天资不凡、他很厉害……他、他不会……”

　　陆潺眼中划过同情，指尖抽搐似的微微一颤，抚过另一只手手背上明显的疤痕。

　　陆潺道：“我的师尊当年又何尝不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仙魁君没有放过他，到如今，亦不会有丝毫恻隐之心。”

　　“我们可以合作，”陆潺道，“仙魁君见过我，我若引起他的注意，他必然能猜到我会阻挠他。我需要一个人站在明面上尽可能吸引仙门全部的注意力，作为我的掩护，方便我在暗中行事。”

　　方来仍然浑身冰凉，低头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看向陆潺，缓缓开口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