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头的白月光师尊》袖底澜沧

17、第017章

　　“方来，你为什么……？！”

　　穆白眼中浮现出诧异，情绪明显动摇。

　　他下意识往回抽剑，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方来握住。

　　全身灵力随同气力瞬间同时流向手腕，穆白双腿一软险些跪倒，手上也没了力气，握住剑柄的手无力地松开。

　　面无表情的魔修右手抓住少年的手腕吸取他的修为，左手反握住胸口剑柄，把刺入体内的长剑一寸寸抽出，甩手丢到一边。

　　长剑落地，血污洇红草地。

　　方来手中也沾满自己的血，剑伤几乎把胸口洞穿，他只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

　　会在这里遇见穆白，方来也很意外。

　　“久候故人不至，方某特来相迎，没想到……真是奇遇。”

　　没有忽略“慕岁白”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气，方来自以为抓住了真相。

　　震惊喜悦交加又隐含心疼地看一眼“慕岁白”，低头看向少年，方来脸上毫不掩饰冷嘲讥讽：“你们这些仙修啊……哪怕他曾经为了守护苍生而死，只要有了一丝入魔之兆，就连缘由也不必询问，非死不可是吗？”

　　穆白没有力气回话，靠意志强撑才勉强继续站稳，灵力气力见底之后，空荡荡的经络丹田火烧般灼痛，血液骨髓都仿佛正在被吸走。

　　按按胸前伤处，方来心中闪过后怕——穆白这一剑之准之狠，难以想象是出自这样一个小宗门弟子之手，若无他挡这一下，真刺中慕岁白，对方只有再死一次。

　　方来道：“小恩人，你是真想杀了他啊……”

　　魔修幽幽一声叹息，其中刻骨的憎恨愤怒，令穆白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冰寒。

　　他心口微微一沉，方来沾满鲜血的左手按在他的心脏上，魔气缓缓渗入体内，如同五根冰冷的手指捏住跳动的心脏。

　　他会死。穆白心中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没有惧怕，没有愤怒，甚至对即将夺走自己性命的人也漠不关心，穆白现在思路无比清晰，死亡之后，亡魂踏上冥途之前，他还有唯一一次机会，以魂魄之态绕过方来，强行夺舍自己逼出蓝英。

　　就算不成功，争取到的时间也足够虞真脱困求援了。

　　他的目的不是求生亦非求死，是揭穿蓝英恶行。

　　穆白心情越来越平静，甚至希望方来快点动手。

　　包裹心脏的魔气骤然收紧，仿佛一只大手攥住心脏狠狠一捏。穆白脸色骤然惨白，胸中气血翻涌，眼底反而划过志在必得之色。

　　然而下一瞬，魔气突然如潮水般退去。被吸走的灵力逆转方向，从手腕处顺着经络统统回归体内。

　　穆白诧异地猛地抬起头。

　　方来是真心想要捏碎穆白的心脏，可是魔气包裹下，少年心跳只在最初略有加速，之后就恢复沉稳。

　　平静规律的心跳令方来心头蓦地一紧，不明来由的慌乱紧张令方来的思绪一片空白。

　　不知为何，他忽然升起想要落泪的冲动。

　　杀意顷刻烟消云散，方来归还吸取的灵力放开穆白。

　　收回魔气，他的左手手掌轻轻按在少年胸前，向前缓缓发力一推。

　　穆白身不由己往后退去，方来目光局促闪躲，不知为何不敢看向少年的脸，道：“幸好你这一剑刺中的是我，我不和你计较。若是真伤到了他，我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看一眼虞真的方向，方来道：“你既然和虞真人相识，有这么个大靠山，比跟着我强多了。你我过往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有缘再……不，还是别再见了吧。”

　　说完，方来扬声唤道：“泪娘！”

　　他振臂将衣袖一挥，劲风席卷浓郁粉雾瞬间淹没整片树林。

　　穆白一连退出数丈才抓住一株灌木停下，站稳之后立刻冲进雾中：“方来！！！”

　　掐诀召回长剑破开迷雾，方来三人连同蓝英都已经飘然无踪。

　　虞真挂了点彩，好在都只是皮外伤。

　　穆白怒道：“那个蠢货！！！”

　　虞真在一旁打坐调息，道：“上一回见你发火骂人，还是一百多年前。”

　　两人少年时期便已相识，友人性子从来冷淡，对人对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唯有教导大弟子那段时间才像是有人的七情六欲——每年总有十几次被他那个大徒弟气得七窍生烟写信来抱怨。

　　穆白完全没有心情陪友人追忆过往：“虞真，这里交给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园和小台。我去追蓝英！”

　　虞真点点头，解下腰上储物袋丢给好友，又从袖中取出一对联络用的子母镜，把子镜交给穆白：“多加小心。我回去说明情况，安顿好你的弟子，就来寻你。”

　　——

　　杨青魇驾着马车行驶在雾蒙蒙的山道上。太阳刚刚升起，山间清凉的空气中还混杂着些许晨露的味道。一只相思鸟飞去又飞回来，落在泪娘肩上啾啾不停鸣叫。

　　泪娘坐在车辕上，回头推开车门向里道：“他又追上来了。”

　　方来往嘴里丢了块糖，面无表情一口咬碎。

　　救下慕岁白已经过去三天，整整三天，叫穆白的小仙修始终执着地追踪他们。

　　起初穆白追上来时，方来并没有在意，想着很快能把对方甩掉。

　　然而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咔嚓咔嚓咬着糖渣，方来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凶啊。”

　　可不是，真的凶。方来搓搓掌心，隔着上衣轻轻按按胸前。剑伤基本已经愈合，然而想起那几乎贯穿胸口的力道，方来脸上的神情就不觉牙疼似的微微扭曲。

　　忽然，方来掸掸衣摆端正坐姿，看向旁边角落里的白衣仙修。

　　白衣仙修怀中抱紧灵剑，惊慌戒备地与方来对视。

　　蓝英背后全是冷汗，努力保持镇定，勉强向方来微微一笑。

　　方来居然对慕岁白怀有别样的心思，这一点，三天前被方来就走之后，蓝英很快就察觉到了。

　　喜欢一个人根本藏不住，况且方来表现得太明显了。

　　蓝英艰难地扯动嘴角，表情难看得不像是在笑，方来的眼神却骤然发亮。

　　蓝英此刻是真的有些想笑了。他是真没想到，慕岁白一向表现得清高，背地里却和魔修有一腿。方来也是，看上去多喜欢慕岁白似的，却连谁才是真正的心爱之人都认不出来。

　　方来的视线总假装不经意落在他身上，雀跃明亮，明明白白就是喜欢，却又像个第一次和心上人共处一室的毛头小伙一样，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英并不喜欢方来，对魔修只感到厌恶恶心，但此时也不禁有些泛酸。

　　慕岁白何德何能，一个两个都对他如此上心。

　　方来也好，岑雁海也好，他们喜欢慕岁白，不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

　　穆白如此紧追不放，方来几人回不去一梦城，怕暴露城的具体位置，不得不四处绕路。

　　泪娘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其他仙修迟早也会追上来，得想办法把他彻底甩掉。”

　　她已经出手阻拦过，穆白心性坚定根本不受幻境影响，破开粉雾屏障也就是一剑。

　　泪娘道：“让老杨去？”

　　杨青魇功法过刚，方来不愿真伤了穆白，立刻摇头：“算了，还是我去劝劝他……慕真人！”

　　马车微微颠簸，方来身边不远处，白衣仙修忽然晃了一晃向他这边倒来。

　　方来急忙扶住对方。

　　蓝英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靠在方来肩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方来见到穆白，穆白就是慕岁白，万一让这魔头发现真相那还得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头晕……你……别走……”

　　车厢中忽然安静，杨青魇偏头向后扫了一眼，泪娘眼中露出疑惑，抬头望向方来。

　　他们与方来更像是好友，知道方来的来历，也知道他的心事。这位慕真人本人，与他们从方来口中听来的，形象似乎有些出入。

　　方来心中也感到一丝古怪，然而蓝英脸色确实不好，这一点异样来不及深究就湮没在心疼中。

　　扶蓝英躺下休息，方来守在一旁陪伴。

　　蓝英伸手拉住方来袖摆：“我担心……”

　　方来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我也担心，那小子真不要命了，一个人追这么远，没遇上什么大麻烦真算他运气好！”

　　谁担心这个！蓝英一口闷气噎在胸口，本想假装忧虑示弱，诱哄方来对穆白下手，这会儿反倒没有办法开口了。

　　蓝英心中暗暗发急，恼恨方来窝囊。不是喜欢慕岁白吗，连威胁他性命的人都解决不掉，也配说喜欢？

　　蓝英正在焦急地另想计策，相思鸟飞去后方转了一圈又飞回来，悬停在泪娘面前啾啾啾啾叫声急切。

　　泪娘眼神变得严肃：“城主，方才我们绕行经过常雨山下，穆白为了追上我们横穿常雨山，误闯了山中妖兽旋龟的聚居地……”

　　“……这个蠢货！他还敢更不要命一点吗？！个头不大闯祸的本事倒是不小！”

　　不等泪娘说完，方来猛地起身就往车外走。

　　眼看方来是要去救穆白，蓝英急忙起身想拉住他。

　　然而他没想到方来动作那么快，蓝英伸手抓了个空，方来留下一句“照顾好慕真人”就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