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头的白月光师尊》袖底澜沧

11、第011章

　　泪娘甜甜唤道：“容乔妹妹。”

　　女魔修的脸上神情从茫然渐渐转为惊恐，浑身渐渐颤抖，突然仰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容咲————！！！”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死了——你早就死了！！！滚回阴曹地府去——！！！”

　　空间微微震荡，名叫容乔的女魔修身后，沾满鲜血的石阶迅速融化，数不清的血丝袭向泪娘。

　　穆白下意识上前帮忙，刚一动就被方来抓住衣领拽回去。

　　杨青魇持斧上前，泪娘空手抓住满满一把血丝用力扯断，在容乔的惨叫声中回过头，笑容艳丽狠绝：“都不许插手！”

　　杨青魇：“……”

　　穆白：“……”

　　手持等身长柄铁斧的男魔修，像只听话的兔子一样乖乖缩了回去。

　　穆白一不留神，又被方来揉了脑袋。

　　容乔完全不是泪娘的对手，方来安安心心吃糖看戏，半边脸颊鼓着一动一动，低头问穆白：“怕不怕？”

　　穆白摇摇头，比这更残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何况容乔罪有应得。

　　他依然有些惊讶：“她们当真是姐妹？”

　　方来再度尝试给穆白投喂糖果，被嫌弃挡开之后只得作罢，道：“是，亲姐妹。”

　　穆白想起另一个人：“笑娘是谁？”

　　把穆白不吃的糖自己吃了，方来道：“不错嘛，小恩人，年纪不大，漂亮小姐姐的名字倒是记得很清楚。”

　　穆白抬头冷冷看他。一看少年板起脸，方来手上又痒痒想戳他脸颊。

　　总撩闲真的会被讨厌，方来装出正经模样，道：“准确来说，笑娘才是容咲。”

　　穆白：“那泪娘……”

　　不等问完，穆白反应过来：“她是执念？”

　　有些堕魔之人本性善良，因意外或者一念之差走火入魔，无法承受骤然翻涌的恶念，便会分离出一个化身。

　　化身替原身承担所有无力承受的怨恨恶意疯狂，通常会比一般魔修更加残暴。

　　泪娘看上去倒是还算正常……吧。

　　面对下方干脆利落手撕容乔的身影，穆白也不是很确定。

　　方来点点头，神色有些诧异：“小恩人懂得还真不少，玉泉宗教的？”

　　穆白闭上嘴。玉泉宗这等小宗传承薄弱，不太了解魔门，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

　　好在方来没有深究，穆白僵着肩膀警惕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下来。

　　刚一松懈，就被方来拍了拍肩，突然低头凑到他耳边问他：“你紧张什么？”

　　穆白瞬间又有点炸毛，就听方来愉快地笑出声。

　　不逗人玩会死的魔修开开心心手贱猛戳少年脸颊，被打了也笑得开心，宛如有什么特殊癖好。

　　——

　　渡口小镇人来人往，镇上有家百年老店做得一手好梅子糖，每年青梅收获的季节，慕岁白总要到店里买上一份。

　　今年他也来了，往店里去的路上路过一个街口，被一个算命方士拦住。

　　方士是个年轻人，模样不算多俊秀，但是五官还算端正，笑眉笑眼唇红齿白。

　　慕岁白一看他的笑容就觉得头痛。

　　方士上前殷勤问：“仙长算一卦吗？”

　　慕岁白抬手抚抚背后剑柄，最终没有出剑，沉默片刻，从方士身边绕过去。

　　方士一笑，跟在后面。

　　一路跟到糖果点心铺门外，慕岁白近了店，没过一会儿，沉着脸快步走出来。

　　店老板告诉他，这季梅子糖刚上，就被一位客人全买了去。

　　这人是谁不做他想，掐诀持剑直指方来，慕岁白道：“把糖交出来！”

　　剑气凛冽，荡魂碎魄，换其他人被慕岁白拿剑这么指着，早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逃。

　　方来脸上却不见半分惊恐，唇边依旧噙着笑，甚至抬起手，屈指敲敲寒宵剑剑尖。

　　方来道：“一卦换一包糖，仙长算不算？”

　　慕岁白问：“你又想搞什么鬼？”

　　仿佛笃定慕岁白不会动手，方来自顾自从剑下走开，一手摸着下巴沉吟：“算什么好呢……仙长最近可有烦心事？”

　　慕岁白：“你消失便没有烦心事。”

　　方来一合掌：“就算一卦姻缘，如何？”

　　糖不打算要了，慕岁白扭头就走。

　　方来不怕死地又跟上来：“仙长为何走这么快，莫非是害臊了？三月初七，仙长才在金景寺让人批了姻缘，听说是‘天作之合’。不知仙长的心上人是谁，何不让我也帮忙算算两位是否般配？”

　　三月初七，金景寺庙会。

　　蓝英缠着岑雁海说要去，岑雁海叫上了他。寺中测字批姻缘，岑雁海拉着他一起，慕岁白严词拒绝，却在看见佛前供灯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写有二人姓名的红纸放入莲花长明灯供于佛前，保佑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慕岁白求了一盏长明灯，在红纸上写下他和应言的名字。

　　供灯的僧人帮他将红纸放入灯中，笑了一笑，道：“这二人是天作之合，虽中途多有波折，然而终归会苦尽甘来。”

　　慕岁白愣了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谢，上过香后转身离开。

　　斯人已逝，天作之合字字诛心。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慕岁白反手便是一剑。

　　仙门剑术第一人认真动了杀心，方来只得狼狈退后。剑气卷起烈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方来首当其冲被卷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睁开眼睛，慕岁白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来背靠墙根站稳，下意识举步追去，没跑几步又猛然停下。

　　他右手按住左手小臂，衣袖下有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方才为剑气所激撕裂开来，再度开始往外渗血。

　　七月初七金景寺，他隐匿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慕岁白求了一盏不知道和谁的长明灯，听到判词时嫉妒得红了眼睛。好不容易忍耐到慕岁白离开，他试图闯进金景寺抢走长明灯，结果寡不敌众，不得不负伤离开。

　　师尊不疼他了。方来有些委屈地赌气想。

　　现在他受了伤师尊也看不见，他不动手抢师尊买了糖也不给他。

　　“这位先生……请问是算命吗？”

　　忽然有女子的声音问话，方来愣了愣回过神，看看自己手上拿的“铁口直断”，转头看向问话的姑娘。

　　女子大约十八、九岁，一身渔家女的打扮，容貌十分甜美娇俏，一笑令人忘忧。

　　仔细端详一会儿女子的脸，方来问：“你叫什么？”

　　“容咲，”女子道，“先生，你测姻缘可准吗？”

　　方来原本不想多管，然而眼前叫做容咲的女子印堂发黑，气运实在薄得令人同情。

　　生出几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怜悯，方来道：“比起姻缘，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性命。遇人不淑、亲缘浅薄……我劝你最好和你的心上人分手，特别是别让他见到你的家里人，否则三天之内你必有杀身之祸。”

　　“什、什么……”容咲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瞪着方来满脸迷茫。

　　方来道：“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心情不好，给你指条明路——你现在出发去金景寺，从姻缘殿佛像前把左起第九盏长明灯偷出来交给我，我就保你一命。”

　　“……”容咲觉得方来怕不是有病，不敢和他多说话，赶紧快步跑开。

　　“喂！”方来叫住她，丢去一颗梅子糖。

　　小小一粒玲珑糖果仿佛被风包裹，轻飘飘落到容咲掌心，她瞬间惊讶得瞪大眼睛。

　　方来道：“快死的时候，就把它吃了。”

　　容咲双手捧着糖，觉得自己只眨了眨眼睛，眼前奇奇怪怪的方士就突然不见了。

　　——

　　泪娘双手染满鲜红，容乔匍匐在一级石阶上奄奄一息，肌肤化作暗红色，宛如融化的蜡一般缓缓向下流淌。

　　泪娘纤细指尖绕着最后一根血丝，宛如掐着容乔最后一根命线。

　　容乔道：“不……不……我不能死……该死的是你！是你……容咲！”

　　“你不过仗着比我会卖弄风骚……爹娘宠着你……谁都围着你转……楚郎……只有楚郎知道我比你好……楚郎说他喜欢我……要不是你……要是没有你，他会和我在一起！！！”

　　泪娘笑道：“论愚蠢，我的确比不上你。我上当已经够蠢，你却自欺欺人到这个程度。你以为楚晖为什么对你说那些话？亲生姐妹双双为他倾心，甚至为他反目成仇，你猜不猜得到他看得有多满足多开心？”

　　容乔尖叫道：“胡说！你是嫉妒——知道我杀了你之后楚郎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再不会遇到比我更爱他的女人，他一定会好好待我一辈子——……”

　　“哦，这样啊。”

　　泪娘骤然扯动血丝，暗红丝线在她指间绷紧，容乔浑身一阵抽搐，发出不成调的惨叫。

　　唇边甜腻的假笑转为漠不关心的无聊，泪娘并未扯断最后那根血丝，手上握住香炉。

　　突然记起身后还有人，她回头看向方来：“城主，把她留下一部分让我处置？”

　　打都打完了，现在卖乖何必呢？

　　方来表现得沉稳大度：“本来就是你的仇人，你随意。”

　　血丝连接容乔心脉，泪娘剜出一颗黑红心脏放进香炉，双手捧着香炉晃动几下，听见里面隐隐传出悲泣哀嚎。

　　穆白问：“她没死？”

　　黄铜香炉表面浮现浅浅淡红纹路，泪娘爱惜地抚摸香炉，笑道：“我的好妹妹这般情深义重，我怎么舍得拆散有情人，不让他们并肩走上黄泉路呢？”

　　别人的仇人别人的感想，穆白没什么想法。

　　不过他倒是忽然想起来和楚晖有关的一个传闻：“长生道君死而复生过六次，曾经不慎招惹上魔修，落入对方设下的陷阱，短短半年内便接连丢了四次性命……”

　　泪娘转头看方来，于是穆白明白了。

　　针对方来的除魔大会，楚晖统御的玉京十二城便有积极参与，甚至是牵头人之一。

　　从头到尾把事情捋顺，穆白伸出手，虚握了握方来衣袖。

　　穆白道：“这件事你没有错。还有玉泉宗灭门和之前在舞阳城，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