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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神识的上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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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倾倒着茶水的茶壶骤然脱手,刚刚冲泡的新鲜茶水顺着桌子淅淅沥沥地淋到地上。
易玦来不及露出肉疼的神情,就感到一阵作用于神识的不可抗拒的拉扯力,然后就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她模模糊糊间再次入梦,缠绕手腕的丝线分为三股,其中两股如往常一样血红,分别系着乌发红衣的边迟月和红伞下雾气弥漫的莫枕眠,他们面色平淡,但莫名给人一种灵韵——给人一种“活着”的感觉。
而多出的那股线却是灰暗无光,另一头的女子一袭纤尘不染的白底金纹鹤氅道袍,额生鹿角,手持赤红长弓,银灰色的妖瞳无神地望着她。
那一刻,易玦心中忽然明悟,以她现在的神识,恐怕无法再多承担一具傀儡了。
她能在清醒的同时随性驱使两具这么强大的傀儡,神识强度本就是寻常同阶修士无法想象的,但修为终究限制了神识的上限,她明白这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把神识比作水,她一直在做的说白了是把一杯有限的水,不断分到其他杯子里。而修为就是承载神识的杯子,易玦如今已经把这只杯子倒满了,要更进一步只能换更大的杯子。
易玦没有再做犹豫,心念一动,那股灰不溜秋的线立刻被染红,过于艳丽的色彩像是鲜血般晕染开,意识投入了鹿角女子的身体里。
她选择让本体沉睡,支撑三具傀儡的活动。
而在外人眼中,易玦本尊彻底失去了意识,任由茶水浸湿宽大的衣袖。
一旁的小小边听到了动静,正要跑来照顾本体,结果被小小莫不小心绊了一跤,刚刚休战的俩小人再次打成一团。
“……易姐姐?”
听到有外人来了,小小边连忙拽着小小莫躲到桌脚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观察来人。
刚迈入门槛的霍清歌则是怔住了,面色担忧焦急地快步走到易玦身边,连忙把倾倒的茶壶、茶杯扶正,用一个清洁术把汩汩流淌的茶水连同易玦衣裳上的茶渍一起清理干净了,轻手轻脚地把她扶到一旁的躺椅上。
“这就是之前简蓉姑娘说的离魂症吧?易姐姐孤身一人在外,出了事身边也没一个人在旁照料……”霍清歌想着想着,眉头愈皱愈紧,真心为易玦感到不值。
她无比痛心地长叹一口气,话里话外若有所指:“平时一个个花言巧语、绕指柔情,一到关键时刻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听了这话,躲在桌角后的两个小人心虚地抖了抖。
小小边有些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小小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则带着挑衅意味地捂起嘴做出偷笑的模样,眼睛极为欠揍浮夸地弯了弯。
小小边:“……”
要、要忍耐……哇啊实在忍不住了!!
俩小人很快又打成一团,谁也不让谁。
……
北海剑宗剑冢。
白鹿通体雪白无垢,在点点萤火的簇拥下本就恍若有神光,在她睁眼的刹那周身更是光芒绽放,化为一个神情还略显恍惚的女子。
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用纯白绸带随意系起,长及脚踝,衬得那袭鹤氅道袍更显得纤尘不染,银灰色的妖瞳兼备圣洁和妖异的特点,此时正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莫枕眠。
随后她微微弯腰,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莫枕眠的脸颊,似乎正捧着无比珍视之宝。
而易玦此刻想的其实是……以莫枕眠的身高为标准,这具身体似乎比本体更高一点,但比边迟月矮。
听到她心声的莫枕眠:“……”
好了够了,我知道我最矮了!
易玦收回手,有些不情不愿地把目光投向台下欣喜若狂的仓北顾。她一直不太喜欢对上傀儡原主的熟人,一是怕被看穿不对劲,二是和对方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实在又累又尴尬。
她沉吟片刻,试探着开口:“这些年,你还好吗?”
“还不错吧,”仓北顾的眼中似乎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他阖了阖眼,那层水光就不见了,好像那只是易玦的错觉,“那老道士死后,我把他埋在了道观后院,过了他的头七就下山了,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这些年我走过了很多地方,战争过去了,它的阴影也慢慢过去了,现在魔族和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人族枝叶繁茂,出了不少震古烁今的人修大能。”说起这个,他与有荣焉,轻松地笑了。
根据顾溟海和眼前这位不知名大哥的反应,她大约已经猜到,当年几族混战时人族损失惨重,人修凋敝,妖修魔修作乱,大部分普通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而她穿越到这里时,战争的余威已经彻底消失,人族蒸蒸日上,这样的环境对人修是很友好的。
见他只提人族魔族如何,考虑到这具傀儡应该是妖族,易玦问道:“如今妖族如何?”
仓北顾脸上轻松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有些凝重:“不太好,妖族的颓势从你们上古异兽陨落开始就不可逆转了……你尚且平安时,如蛟一类栖息海中的妖兽还算强势,可自从你……百年来,已经没有蛟可化龙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易玦和莫枕眠对视一眼,眼中是一模一样的惊诧。
听起来,这具傀儡看似是妖族,但好像和莫枕眠不太一样……这些被称为“异兽”的存在,居然能影响对应种类的妖族发展?
“不过妖族也不算走到了末路,像你身边的莫姑娘,聚天地灵气化为独一无二的雾妖,介于妖与鬼之间,修行倒也不受影响……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吧。”仓北顾对莫枕眠神情堪称慈祥地笑了笑。
嗯,莫枕眠化妖是在他下山之后,所以她在他眼里的确可以看成表里如一的小辈。
易玦抱起她,轻飘飘地跳下高台,莫枕眠面色别扭地扭过头,不看仓北顾那和蔼可亲的表情。
看她偶尔吃瘪一次,易玦好笑中带着点幸灾乐祸,也像对待女儿一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中是化不开的笑意:“这孩子,与我有缘。”
仓北顾看着她们,想起莫枕眠之前开玩笑般说起的那个传说,先前只觉得她孩子气,一笑而过,现下心中却忽然生出些不一样的感慨。
他面色释然,顿悟道:“这就是缘分啊……”
易玦一脸莫名其妙地目睹他身边突然灵气涌动,然后修为毫无预兆地更上一层,一时间茫然极了。
他这是领悟什么了?
猜不透啊猜不透,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易玦看他的目光带上些微妙的敬佩。
三人出了剑冢,就见白衣上血迹斑斑的少女面色冰冷地迎面走来,手中一柄平凡的长剑已然充满煞气,血顺着剑锋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一路,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路。
仓北顾打量着眼前陌生,气质和眼神却有些熟悉的少女,蹙起眉,一时间没认出来。
这也不怪他,正常人谁能想到,北海老祖居然能做出自己屠尽自己后代的操作?
然而简柒壳子里的顾溟海却一眼认出了两位故人,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天生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仓北顾,好久不见……看到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死,实在令人意外。”
刚嘲讽完一个,他也不歇息一下,目光又投向被易玦抱在怀里的莫枕眠,继续嘲讽:“我说你怎么大发善心,帮我过来,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看不出来啊,向来我行我素的你居然对振兴妖族感兴趣了?”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易玦,眼神复杂,却意外地什么也没说。
“……”仓北顾一愣,然后周身气势节节攀升,面色阴沉可怖,“顾、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