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来》封刃作书

17、夜深

　　月白风清，竹影摇动。
　　漫漫的长夜中，整个西境陷入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中。
　　偶尔还有数点光亮与星月争辉，偶尔还有梦境长河之外的、小儿女的低声呢喃。

　　燕长浔的神思从遥远处转到了近前，她沉默着凝视着衡玉，借着那一抹淡白色勾勒出她的面容，以及那恍若恶魔一般的笑容。
　　她什么总是想着杀人呢？
　　燕长浔的喉头滚动着，她转身背对着衡玉，语气冷漠：“不需要。”
　　她没有要杀的人，就算要杀人，也不需要衡玉帮她杀人。
　　衡玉不满于燕长浔的离去，她的手不安分地搭在了燕长浔的腰际，并缓慢地顺着单薄的衣衫往上攀爬。
　　她的笑容在夜色中很悦耳，但是也极为突兀。
　　燕长浔恼了，她一巴掌拍落了衡玉的手，掀开被子坐在了床上。
　　她紧盯着好整以暇的衡玉，却被那衣衫下的万种风情给刺伤了眼眸。她赤红着脸挪开了视线，她的质问也因为她的退缩显得柔弱无力，像是那春风中嫋嫋的柳枝。
　　“你想做什么？！”

　　“星罗观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衡玉的双眸灿若星子。
　　又是星罗观！
　　“我不知道。”燕长浔抿了抿唇角，语气微恼。

　　她很困，她此刻是困倦以及无力感的囚徒。她应该往下倒，当她的头碰触到那柔软的枕头时，她得陷入香甜的梦境。
　　“庄環呢？”衡玉改变了自己的措辞。
　　燕长浔的视线更加怪异。
　　衡玉轻笑了一声，像是从她的无声中找到了答案，她慢吞吞地点头，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到了锦被下。她闭上了双眼，将冰冷的杀意藏在了夜色中。
　　看啊，不是她刻意要隐瞒燕长浔的，明明是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燕长浔望着终于安分下来的衡玉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衡玉在想什么，她的视线瞟到了窗外一团一团漂浮的雾。
　　她要躺下睡一个好觉。

　　但是有人睡不好这个觉。
　　绣帘在风中浮动，绿窗人静。
　　但是有两道影子在摆动。
　　“东陵剑主去了星罗观？”
　　“是。”
　　“她留了半个时辰？”
　　“是。”
　　“她没发现你？”
　　……
　　黑衣人沉默了很久，再出口的“是”字有些不确定。
　　“你下去吧。”
　　卫郁尘摆了摆手，那黑影往窗外一纵，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西境的卫家是除了首府之外最大的势力。
　　不过因为首府早就变得无关紧要了，它其实就是西境的第一。
　　卫郁尘是当代卫家家主卫秀光的女儿。
　　她曾经被寄养在星罗观。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星罗观更加破败了，而她也离开了。

　　月色温柔。
　　她望着温柔的月色浅浅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要抒发满心的愁闷。
　　明日一早一定要去西境首府还银两。
　　她心想着。

　　有钱的人也喜欢欠钱。
　　锦衣绸缎，美味佳肴，瑶草珍花……每一样都要银子，但这些银子，都不是卫秀光自己出的。他的银子只用来买江湖上各种失传的秘籍，譬如手中的各种密册。只是，这些他花费大价钱得来的密册远不如那本《长生诀》。

　　是不是缺了什么？他自言自语，可怀疑的目光却放到了女儿卫郁尘的身上。

　　《长生诀》是卫郁尘从星罗观中“取”回来的。
　　她对所谓的长生秘籍并没有任何兴趣。
　　让她愁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