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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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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里,郗家姐妹住在皇后寝宫的一间偏殿里。凤藻躺在床上,想起捉弄溪月的事,捂着被子一阵轻笑。
芷烟正在镜台前梳妆,好奇的回头看了妹妹一眼。“什么事这么高兴?”。凤藻从被子里坐起来,看着姐姐梳理长发的背影,不无得意道:“姐姐,我可替你出气了。”“嗯?什么意思?”芷烟不解的问。
凤藻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光着脚走到芷烟身侧坐下,悄悄道:“今天那个穿白衣裳的女子是不是很讨厌?她老缠着宇文公子,我看她不顺眼,想了个法子整整她。”芷烟惊了一下,知道凤藻一向任性顽皮,什么荒唐古怪的事都做得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忙道:“你做什么了?可不要太过分。”
凤藻笑嘻嘻的在芷烟耳边低语几句,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得意和兴奋,芷烟却越听越心惊。“凤藻,你怎么能这么做?天黑了,那上林苑中空空荡荡,一个女孩子家在里面多危险啊,你真是欠思量,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芷烟皱着眉责问凤藻。
凤藻没想到她会生气,撅着小嘴道:“我要是先和你说了,你能同意我去捉弄她吗,你平时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
芷烟有些着急,戳着凤藻的脑袋道:“你呀,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没有,皇后请来的客人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万一她遭遇什么不测,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皇后不怪罪你才怪。”
凤藻听她说的郑重,也有些慌了,忙道:“那该怎么办?”芷烟站起来,拉着她衣袖道:“跟我去见皇后,向皇后请罪!不然,今天这事闹大了,连父亲也要受到牵连。”
凤藻吐了吐舌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求道:“姐姐,你替我去说吧。我怕见皇后。”芷烟见她眼中有一丝畏惧,不由得叹了口气。凤藻自幼便是如此,闯了祸总是想办法躲起来不敢去认错,每次都央着她去求情。她护妹心切,总是一次又一次纵容她胡闹。
芷烟微一思量,觉得这事凤藻不出面也好,万一她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只怕皇后更会怪罪,由自己去说,看着情势转圜,没准能将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梳好秀发后,边穿外衣边向凤藻道:“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许再胡来。我这就去求见皇后,不然就晚了!”凤藻点点头,不敢再说话。
上阳宫里,芷烟跪在皇后面前,将凤藻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给皇后。皇后听了心里既惊讶又疑惑,惊的是溪月竟然被一个人留在上林苑内,疑惑的是宇文长风对溪月的态度。
她凝望了芷烟一眼,温和的问:“那位小姐长相如何?”芷烟思索片刻道:“小女一直离她很远,她又带着斗篷,瞧不清相貌,但从身形看,必是美若天仙。”“哦,那就难怪了。”皇后听芷烟这么一说,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
“皇后娘娘,小女的妹妹凤藻年幼无知,才做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还望皇后开恩。”芷烟不住的向皇后叩首。皇后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们姐妹情深,她为你抱不平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这性子非得改改不可,这样鲁莽行事,日后只怕会闯出更大的祸来。”芷烟听皇后的语气,不像是要责罚凤藻的样子,心中略宽。
皇后自言自语道:“已经夜深了,不知道那位小姐怎么样了。”她站起来,向身边的王常侍吩咐了一句,王常侍忙跑出去,不一会跟进来一位侍卫模样的人。
侍卫向皇后跪拜道:“末将参见皇后,不知娘娘有何吩咐?”皇后道:“今日本宫邀请了许多女眷到上林苑游览,其中有一位小姐不慎迷路,到现在也没有回城来。你带一队护军去上林苑寻找,务必要将那位小姐带回来。”侍卫道:“敢问那位小姐贵姓?”皇后询问的看了芷烟一眼,芷烟却摇摇头,皇后秀眉一拧。
“回娘娘,小人知道那位小姐的姓名。”肃立一旁的王常侍忽然插了一句。“哦?她姓什么?”皇后看着王常侍,王常侍近前一步,道:“那位小姐姓石,是南阳太守石俊的千金。小人今天瞧见二公子总和她在一处。”皇后点点头,又向堂下的侍卫吩咐道:“多带点人,一定要将石小姐平安带回来。”侍卫领命而去。
皇后命王常侍和宫女先退下去,留芷烟独自谈话。芷烟不禁有些忐忑,偷偷打量了皇后一眼,却见她凤目不怒而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忙垂下眼帘。皇后凝望着她,道:“芷烟小姐,你不必惊慌,本宫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芷烟听了这话,仍是不敢抬头。
皇后见她跪在堂下,好像非常不安,放低声音悠悠道:“本宫就长风这么一个亲弟弟,他的婚事就是本宫的事,本宫希望能给他找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成就姻缘。你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本宫非常喜欢你。但是姻缘之事,毕竟是关系到一辈子的终生大事,还得看你们双方的缘分,不是本宫一道旨就能办成的。”
芷烟听皇后这话大有深意,忙道:“小女明白。”皇后点点头:“如果你们双方合意,这桩姻缘才美满,不然,不仅委屈了你,也委屈了他。”“小女谨遵皇后教诲,绝不敢逾矩。”芷烟又向皇后磕了一个头。
皇后显然对她得体的应对非常满意,让她回去休息。芷烟如释重负,刚要起身而去,皇后忽道:“今日之事,莫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芷烟看了皇后一眼,见她深邃的目光如寒潭,不禁打了个寒噤,点了点头。
芷烟退下去之后,皇后又召见了先前那位王常侍。王常侍很显然知道皇后要问什么,恭敬的等她问话。果然,皇后倚在贵妃榻上,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那石俊家有几个女儿?”“回皇后,石俊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出嫁,今日这位是次女。”王常侍答道。
皇后瞥了王常侍一眼,问:“这位小姐品貌如何?”王常侍听皇后问起这话,心念一闪,想那芷烟小姐是权倾朝野的太傅郗昶之女,自己若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他家,日后恐有麻烦,便道:“小人只见过她这一次,瞧得不大清楚,相貌当是生的不错。”
皇后冷冷哼了一声,打量着他道:“你瞧得不清楚,又怎会知道她是石俊的女儿,连本宫都不曾注意到她,你只见过一次,倒是注意到了,可见她十分出众。”
王常侍直冒冷汗,讪讪道:“小人……小人是因为二公子跟她走在一处,多看了一眼。她……这石小姐的确是非常漂亮,是南阳城有名的美人,石俊的掌上明珠。”见皇后目光转向别处,他忙擦了擦汗。
只听皇后又道:“这么说,你是看出来二公子对她有意?”宫里的这些常侍、舍人、宫女一向最有眼色,什么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皮子,皇后深知这一点,所以逼着他说出实情。
王常侍知道皇后对人虽宽厚,却是个异常精明的人,不敢再转什么心思,如实道:“依小人之见,的确是如此。二公子和石小姐也不像是初识,如果小人没猜错,他俩之前就认识。”皇后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石俊在府中见女儿迟迟未归,等的焦急,到宫门外等着求见,上阳宫的舍人回报给他说皇后已经安置,各府女眷均已回府,不由得心中更加焦急,不敢再求见皇后。
他正一筹莫展,却见一队护军深夜自皇城中骑着马走出,不禁有些好奇。护军校尉和石俊相识,见到他便猜到他是来打听女儿下落,忙向他说明了情况。石俊听了顿时心急如焚,跟着护军一同前往上林苑。
宇文长风此时也在打盹,恍惚间听得远方有马蹄声渐进。他精神一振,轻轻推了下溪月,道:“溪月小姐,你快醒醒,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了。”溪月这才醒转过来,向四周打量了,见并没有救兵来,好奇的看着宇文长风。宇文长风道:“我已经听到马蹄声。”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溪月也听到了,不由得心中惊喜万分。石俊等人向着火光而来,一路叫着溪月的名字。溪月听到父亲的声音,激动不已,喊道:“父亲——父亲——我在这里!”
石俊也听到她的声音,快步上前。等到了跟前,才看到女儿坐在地上,身边还站着宇文长风,心中忽的一沉,随即隐去。
顾不得多问,石俊迅速将女儿扶上马车。溪月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向车外站立的宇文长风道:“宇文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感激不尽。”宇文长风见她目如寒星,刚要向她客气几句,却见她已经放下了帘子,不禁有些怅然。
石俊向宇文长风拱手致谢:“公子今日大恩,老朽无以回报,他日必亲自登门道谢。今日天色已晚,公子路上小心。”说完他也上了马车而去。
宇文长风见他父女车驾远去,心中不是滋味,他隐隐有些预感,这以后他和溪月再难相见。想到此处,心头仿佛重重挨了一拳,竟是久久无法平静。
护军校尉见他不声不响上了马,也不敢多问,转头向身后兵士一声号令,众人跟在他俩身后策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