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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查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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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回房时,看到宇文逸风正坐在婴儿的摇篮边逗孩子玩儿,那种父子天性的真情流露让她心中一痛。他不仅是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和他的关系怎么可能轻易就斩断。
紫苏疲倦的往竹榻上一坐,宇文逸风看见她,招呼奶娘来把孩子抱走。“刚出了月子,你怎么也不好生呆在房里,去哪儿这么久?”宇文逸风坐到她身侧,轻拢她的秀发。
“我去看二嫂了。”紫苏叹息一声。 “二嫂……她还好吧?”宇文逸风斟酌着问了一句。溪月生病这么久,怕别人说闲话,他也没有机会去看她。一直都是璎璎去竹雨斋探望之后,把溪月的情况转告他。
“我看她情况很不好,精神像要垮了一样。”紫苏想起溪月刚才的情形,心里始终觉得溪月小产的事有蹊跷。宇文逸风有点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替溪月担心,却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他有时想起以前的事,觉得长公主那时不喜欢溪月,没准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前几天二哥是不是给你写信了?”紫苏有意问起。宇文逸风嗯了一声。紫苏这才道:“二嫂跟我说,二哥好久没有给她写信。这说不通啊,二哥怎么会只给你写,不给二嫂写呢?”见宇文逸风若有所思,紫苏适时的不再多话。把事实告诉他,至于真相如何,就让他自己去想好了。这府里秘密多,任何一点小事深挖起来,都是曲曲折折。
和璎璎商量过后,宇文逸风决定和她一同去探望溪月。这回无论如何要让她说些什么,他们都预感到,这件事绝不简单。
溪月正躺在床榻上睡着,见他俩来,轻轻叫了妩儿一声,示意她上茶。璎璎挥手让婢女们都下去,却向妩儿使了个眼色。妩儿会意,拿着绣活儿坐到房门口替他们守着门。
“溪月,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跟我都不能说吗?”璎璎瞧着溪月憔悴的面容,格外心疼。溪月表情凄然,仍是什么都不说。宇文逸风看了璎璎一眼,于是璎璎又道:“我不是宇文家的人,你有什么不好说的话,总可以跟我说吧。我一直当你是姐姐。”
溪月有些动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宇文逸风道:“我二哥走的时候,让我和璎璎照顾你,如今他不在府里,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上天要这么对我。”溪月哭起来,泣不成声。她的这个举动更加落实了宇文逸风和璎璎之前的猜测,溪月必定是受了委屈。
璎璎知道秘密已经到了溪月嘴边,只差一步就可以说出来,于是大胆推测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回小产是别有内情吧?溪月,这么大的事你不该瞒着,将来长风回来,难道你也瞒着他?”溪月一想起丈夫就心痛,无法遏止伤心,泪如泉涌。
“是谁……告诉我们……你在替谁隐瞒?”宇文逸风追问。璎璎向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逼的太紧,宇文逸风装作没有看到,他知道这种时候,只有刺激一下溪月,她才能把话都说出来。
“二哥前两天给我写信,说这次朝廷派去应战的兵马和前秦人数悬殊,前秦有八十多万人,他们只有十万人。”宇文逸风故意说起这事。果然,溪月眼睛里的泪水像是凝住了一样,怔怔的出神。兵马如此悬殊,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想不到。这场仗并不好打,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二哥怎么办?在战场上,家里传来的任何一点坏消息对兵将都是打击。”宇文逸风沉着气说。溪月的泪水再次汹涌而下,嘴唇哆嗦了一下,显然是想说又说不出口。
璎璎注意到这个细节,忙道:“你告诉过我,孩子两个月了,太医说脉相很稳,好好地怎么会小产?”溪月抽泣一声,终于道:“是长公主……她让人送落胎的药骗我喝下去。”此言一出,那两人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长公主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媳妇。照理说,溪月怀了身孕,最高兴的除了她和宇文长风,长公主也应该是非常高兴的,毕竟是她的亲孙子。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宇文逸风喃喃自语。在他看来,长公主为人虽然严厉,待人不够宽厚,这么多年却也不是个歹毒之人。转念一想,从以往的历次事件来看,长公主无疑对溪月有着很深的偏见。可偏见不过是偏见,还不足以对自己的孙辈下毒手吧。宇文逸风心中忿然,又有些好奇。
璎璎思忖片刻,向溪月道:“这事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说。你自己也别总是想着,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慢慢来查证。”她向宇文逸风递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告辞,嘱咐妩儿好好照顾溪月。
在齐王府花园里,璎璎道:“三风,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另有内情,长公主平时对月牙儿挺疼的,怎么会容不下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宇文逸风没有立刻回答,遥望着远方,半晌才道:“除非她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否则是不会这么做的。很显然,有人刻意布了一个局,让长公主以为孩子不是二哥的,长公主的性子本来就急躁,遇到这种关乎王府声誉的事,不跳脚才怪。”
璎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长公主那时总和我姐姐说,要是溪月再生个男孩儿就好了,可见她很希望抱孙子。你说说,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的陷害溪月?”宇文逸风心情沉重,思索道:“要看一件事是谁在幕后捣鬼,最简单的辨别方法就是,谁能从事件里得到最大的好处。你姐姐已经去世了,那么剩下的……”他忽然冷笑一声,心中有些怀疑。
“这事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好好地提她干嘛?”璎璎不悦的哼了一声。宇文逸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高兴,没有言语。璎璎并不知道菊夫人恋慕宇文长风的事,在璎璎心中,菊夫人是个称职的好姐姐。如今她人已故去,往事不必再提,宇文逸风叹息了一声。
“对了,我那天听妩儿无意中提起,李嫂来看过溪月好几次,神情都有点不大对劲。你猜她是不是就是替长公主送药的人?”璎璎想起这件事,告诉宇文逸风。“我看差不多。”
“我们去问问李嫂吧。”璎璎像以往那样扯宇文逸风的袖子,忽然意识到不妥,她很快就放手,脸上有点红。宇文逸风看到她这个神情,有些好笑,却没有打趣她,只是道:“你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她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那你说怎么办?”璎璎望天一眼。宇文逸风想了想道:“你听过猫叫春没有?是不是很像小孩子哭啊?”“嗯?怎么忽然说这个?”璎璎好奇的问。话一出口,她就忽然明白了宇文逸风的意思。明着问李嫂当然不行,只能使诈。
“你不是有儿子吗,抱你儿子去她墙根下哭啊。”璎璎看着宇文逸风。宇文逸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笑道:“胡说,我儿子还小呢,万一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好,找野猫的事就交给我,剑庐后的山坡上一定有。干这个我在行,从小就喜欢撵鸡打兔子。咱们给李嫂来一出苦肉计,看她说是不是。”璎璎叉着腰,一副不追查到底不罢休的神情。
两人又仔细商量了细节,说完了分头行事。很快,璎璎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抓了一只野猫来,只等夜幕降临,就要上演一出好戏。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璎璎和宇文逸风换了便装悄悄溜到花园里,璎璎把猫装在布袋里,封上了猫嘴。长公主所居的院落很大,仆妇们住在离厢房很远的一处偏房里。李嫂因是长公主的心腹,单独住了一间,和别的仆妇并不在一处。
璎璎蹑手蹑脚的走到李嫂房间的窗下,蹲在花丛里,宇文逸风则在一旁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把猫放出来以后,璎璎掐着猫喉咙,猫凄厉的惨叫,像极了婴儿的哭声。折腾了一会儿,宇文逸风招呼璎璎回去。
“咱们多来几天,一定要把那女人的嘴巴撬开。”璎璎想起溪月所受的委屈,发狠道。宇文逸风嗯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道:“女人都迷信,做了亏心事必然心神不宁瞎疑心。等我想个主意,再给她下一剂猛药。”他忽然记起,那时他出征洛阳,伪装成萨满法师对付匈奴人的事,何不依葫芦画瓢,找舍人淳于熹再演一场好戏?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李嫂很快就经不起良心的煎熬,偷偷出府去道观里进香。而淳于熹按着宇文逸风的安排,伪装成道人模样,对李嫂连哄带吓,李嫂在三清神像前磕头如捣蒜,不停的求神灵饶恕她的罪孽。
淳于熹适时的问起李嫂的心病,李嫂有点犹豫,吞吞吐吐告诉他一些隐情,淳于熹假装捋须点头,心里却在盘算,怎么继续盘问这个女人。
“公主起先也不信,可是大少夫人拿来的书信里,是二少夫人的笔迹,太医又说她怀孕只有月余,长公主一比对,就确信不疑了。”李嫂苦着脸,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她心里,让她一直不能安生,晚上常做恶梦。
“你信不信少夫人会做出败德之事?”淳于熹试探的问。“我不信啊,少夫人斯斯文文的,模样儿又生的好,我们公子喜欢的不得了,她怎么会背着公子与人私通呢。”李嫂叹息了一声。
“这么说来,你只是奉命行事。”淳于熹思忖着,安慰了李嫂几句,叮嘱她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李嫂连连点头,说她咬死了不会再说给别人。
李嫂走后,宇文逸风从帷幕后出来。淳于熹和李嫂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可惜那女人不识字,她并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不然的话,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淳于熹不无惋惜的说。宇文逸风冷冷一笑:“已经水落石出了。”
淳于熹知道他心里有成算,笑道:“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不要忘记提携小人。”他这话不知是讨好还是暗示。宇文逸风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淳于熹道:“小人早年在匈奴时,曾学过相术。”宇文逸风不以为然的淡淡笑道:“好,借你吉言,将来我升官发财了,一定重重封赏你。”
回府的路上,宇文逸风思索着。李嫂的话传递了两个重要信息:其一,长公主看了溪月的一封信,对她起了疑,怀疑她背着丈夫和别人偷情,这是显而易见的。其二,这封信是由青鸾转交给长公主。
且不管信的内容如何,信上提到的那个男人很显然是存在的,而且长公主对这个人的存在也是深信不疑。除了云飞扬,宇文逸风想不到还有别人会令长公主起疑。
溪月真要是给云飞扬写信,就不会那么不谨慎,必然是亲自找人送出府去。信落在青鸾手里,这本身就很可疑。于是宇文逸风大胆的猜想,这封信是青鸾伪造的。青鸾为什么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她和溪月有过节,不是一朝一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