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寂寞》陈大包

39、第三十九章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
　　阵阵钢琴声从翱翔天际的团练室里传出来，是德布西的《月光》。
　　那黝黑修长的手指在黑与白的琴键上舞动着，像跃动的精灵。手的主人闭着双眼。那悦耳的旋律涌现得是那么随意，自然。
　　角落里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蓝发人影，正专注地在他面前的记事本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他们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闲适，周末下午的这份宁静，这样浑然天成的默契。
　　一曲终了，纪翔的视线投向皓薰，问道：“皓薰，31号晚上河滨公园有烟火大会，你要不嫌无聊，可以过来一起看。”
　　“嗯？什么？”专注于排行程的金牌经纪人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纪翔没好气地看着他。
　　“哦，你说烟火大会？”皓薰终于反应过来了，“想不到纪翔你对这个也有兴趣吗？”
　　“我才不像你，整天忙得像陀螺，都不知道‘休闲’两个字怎么写了。”纪翔无所谓道，“反正你爱来便来，我不勉强。”说完，又开始弹奏起来。
　　“什么嘛……哪有人这样邀约的……”皓薰低下头去，嘟哝道。

　　“阿威，收工了，走吧。”
　　结束了最后一组镜头的阿威走到皓薰跟前，略显尴尬地道：“这个……皓薰，你先走吧，我有约……”
　　“哦，没问题啊。”皓薰答应道，又问，“约了谁啊？这么神秘的？”
　　“呃……只是上若绮家吃饭啦。”阿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哦~”皓薰一副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好好加油。记得带胃药！”说完转身走人，留下阿威在原地哭笑不得。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开着，然而皓薰却心神不宁。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皓薰一拍脑门，叫道：“糟了！烟火大会！”连忙掉头往河滨公园开去。
　　河滨公园里早已人满为患。看看手表，烟火大会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不得已，只得打电话问纪翔他的位置。
　　“我在湖边的木造平台。”纪大少爷的声音老大不爽。
　　“好好，你呆着别动，我来找你！”
　　挂上电话，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起来。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来到纪翔跟前。
　　“你真的来了？”看见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皓薰，纪翔也由怒转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或者根本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
　　“我记性没有那么差，对于旗下艺人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皓薰道。
　　“你今天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对吧？”纪翔转向湖面，轻描淡写地问。
　　“呃，对啊，不然是什么？”皓薰偷望纪翔一眼，答道。
　　纪翔嘴角微微牵动：“有你这样一个经纪人，我真应该觉得高兴才好啊！”
　　皓薰低下头，没有答话。
　　“可惜诚恳是不能当饭吃的。”纪翔道，“有时间跟旗下艺人玩这种温情的把戏，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怎样发展翱翔天际。”
　　“我，我有啊！”皓薰忍不住反驳。
　　纪翔看着他，坏坏地笑着：“看到你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有趣，害我忍不住要说些话惹你生气。”
　　“你……！”皓薰睁大眼睛瞪着他，“难道你老是说话气我是为了……！”
　　话音未落，便被纪翔打断：“看！烟火要开始了！”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爆出一朵金色的烟花，亮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各种不同颜色和形状的烟花接二连三地冲上天际，绽放出最美的光芒。阵阵爆破声和人群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纪翔忍不住悄悄观察皓薰看烟火看得入迷的神情，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而又不易察觉的微笑。
　　皓薰也偷偷转头去看烟火掩映下纪翔的样子，那眉眼，柔和得几乎不像是他，胸腔中不禁传来阵阵急促的搏动。
　　随着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消失，一切又归于寂静。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去。
　　皓薰还沉醉在烟火的璀璨之中，纪翔冷不丁地问道：“你喜欢烟火吗？”
　　“当然喜欢！”皓薰不假思索地答道，“你呢？”
　　“嗯，幸好你来了。”纪翔微笑道。
　　“咦？”皓薰忽然有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不知是因为纪翔的微笑，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我去年看烟火的时候，就希望今年可以找个人陪在我身边一起观看。”说着，纪翔不由自主地望向夜空。
　　“真不可思议啊，以前总觉得一个人就可以在这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我的存在对其他人而言都不具有价值。母亲将我抛在一旁不管，父亲从未谋面，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对象。”纪翔闭上眼睛，娓娓说道，“进了演艺圈之后，拥有了影迷、歌迷，才突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原来我的存在可以让这么多人快乐。”
　　说到这里，纪翔又深深地望进了皓薰的眼睛：“但，其实对我而言，进演艺圈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在你的身旁，有你为伴。”
　　皓薰听了，低头笑笑。
　　这我都知道。
　　“一个人看烟花，虽然自在，却也寂寞……”纪翔继续道，“此时此刻，能有你在身旁，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皓薰的脸上漾起了灿烂的微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同伴。下次再有类似的活动，我们再一起参加吧？”
　　“没问题，”又是那如水般的眼神和浅笑，“亲爱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