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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好月圆 ...


  •   正值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夜。

      回家路上,林蘅坐在车的后座上,街头两边的路灯亮起橘黄色的灯光,再加上黢黑的夜空,街边一派昏黄景象。她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玻璃车窗,让车内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加躁郁不安。

      过节的缘故,原本就有些拥堵的交通变得寸步难行。人流如织,车辆拥挤,指挥台上交警的哨声都透露出疲惫的无力感。

      “诶诶诶,大爷,这不能过,马路在那!”
      “车往那边挪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人声,最终也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车辆也缓速行进了一些。究其原因,林蘅按下车窗,才得以瞧见一角,约莫是发生交通事故了,并不意外。现场并没有伤亡的痕迹,只是汽车追尾磕着了。可是好奇心作祟,路过的人非要凑过来看上一眼再说上两句,导致人车混乱,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林蘅瞥了一眼身旁的郑安纪,他微微低头,全神专注于ipad,眉头紧锁,看起来是工作上遇到些棘手的事情了。她不必为郑安纪的工作杞人忧天,只好拿出手机各玩各的。

      碰巧,屏幕刚一亮,微信便弹出一条消息,是杂志社的主编陈婉发来的。

      陈婉:【你那边忙完了吗?麻将三缺一,来不来?】

      打开聊天页面,还发现有一张配图:陈婉还有另外两个编辑都围坐在麻将桌前,手拿啤酒杯,另一只手还贴脸比剪刀手。

      就算是做时尚行业,研究了多种时尚创新的pose,也还是摒弃不了最经典的剪刀手。想到这里,林蘅扬了扬嘴角,喉咙也不受控地漏出一点点哼笑声。

      而她并未发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映在了别人的余光里。
      手机的光透过屏幕映在她浅笑的梨涡上,投出点点光亮,明明灭灭,灿烂而不张扬。

      想到明天不用起早上班,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事可做,林蘅便让她们先玩着,自己等一下就过去。

      接着,她把屏幕摁灭,将手机放回包里。像做贼一样,林蘅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还在紧盯着平板电脑的郑安纪。的确,看起来被工作缠身的郑安纪,并没有注意到她。

      可当她刚准备让司机李叔在前面路口放她下车时,郑安纪却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截在她前面先开口。

      他把ipad放回身侧的公文包里,又看了看车窗外面嘈杂的人群,淡然说道:“李叔,我记得你家就在附近,前面路口把车停下,我来开,你下班吧。”

      “这……不太好吧,您看这街上这么多人的,我不打紧。”
      司机李叔显得有些为难。他帮郑家开车十几年了,郑安纪从未有过让他中途下班的情况,今天这头一回遇到,一头雾水的他,只好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林蘅。

      林蘅与李叔视线交汇,接着,林蘅却说出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话:“诶,李叔,你家在这附近?好巧,我一个朋友家也住这附近,我要去看我朋友,要不咱俩一起下车?”

      “这……”李叔一时语塞。这夫妻俩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正说着,林蘅的半个身子已经下来了。虽然陈婉的家并不在这附近,但是车内氛围实在过于诡异,下了车她再打车去也不迟。

      眼见着李叔已经慢吞吞地下了车,林蘅也打算拎包走人。

      可偏偏郑安纪就像是揪着她不放,也跟着下车,把整个身子都要落地的林蘅又给扣回车上,简洁有力地说了声“坐好”,随即“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留下在车内一脸懵懂的林蘅。

      郑安纪坐到驾驶座,关上车门,一个密闭的空间,又重新隔绝了外面鼎沸的人声。

      “嗯哼?”林蘅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

      见前面的人没有反应,林蘅继续问道:“所以……你要去哪?”

      “难道不是你要去哪?”

      “我去打麻将。”林蘅见小心思被戳穿,也不好再跟他绕弯子。

      A城人爱打麻将,每逢过年过节,这里便会彻彻底底变成不夜城。从夜晚到黎明,家家户户基本都亮着灯,麻将声不绝于耳。林蘅自从工作后,逢年过节只要有空就会跟那些在A城孤家寡人的员工一起打麻将,蹉跎夜生活,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企业文化。

      “你会打麻将?”

      “我看起来有这么不会打麻将?再说了,你管那么宽干嘛。”林蘅双手交替抱臂,没好气地说。她生气的点在于郑安纪居然怀疑她不会打麻将,真是好笑。他才了解她几天,有必要这么看轻她的技术水平?

      汽车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彩虹桥上,人流量骤然减少。彩虹桥灯光璀璨,投映在水中,宛若水下也存在着另一片纸醉金迷,神秘而不可测的世界。

      “我们是合法夫妻,为什么管不着?唔,你记不记得今晚爷爷奶奶说什么来着?”

      尽管他语气闲散,林蘅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望着后视镜内浑身僵住的林蘅,嘴角浮现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带着挑衅的口吻,轻启薄唇:“我记得他们说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他的音量不大,语气轻柔,但在这密闭的空间内,足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脸红心跳。

      他们今天下午回了郑安纪他爷爷奶奶住的老宅吃饭。老人家喜静,老宅也是建在依山傍水的城市边缘。

      老宅僻静,平日鲜少有人来访。可今日不同,中秋节要办家宴,老宅环境清幽,长辈又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林蘅对老宅并不陌生,当初他们从民政局出来那天郑安纪就带她来过一次,只是简单地吃了餐饭,又简单地认识了一些他的家人。多数都是简单地一笔带过,她也只是他生活的一个简单点缀。

      这次是林蘅第二次来,她与郑安纪是踩着饭点到的。他们从市中心出发,又因过节车堵得厉害,开车到偏远的郊区,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长辈们也未多加责怪,纷纷开了几句玩笑就算过了,不久大家都落座开席。

      席间,郑安纪并未动筷,大多时候林蘅和他都是焦点话题。
      譬如“怎么一声不吭就结婚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孩子打算要几个?”等等这些话题都一并向他们抛过来,林蘅内心暗暗叫苦,她哪里亲身经历这么热切关心他们生活的场面。
      而且郑家人丁兴旺,听说郑安纪结婚了,都赶着这场中秋家宴见见面。许多人林蘅十有八九都是第一次见,浑身上下她都能感受到被暗暗打量的目光。
      只能说郑安纪太抢风头了。

      君郑集团是家族企业,原先靠房地产发家,后来又开始发展船舶、物流。近几年老爷子逐渐放权给郑安纪,君郑便开始涉及互联网传媒、电子科技这一块,大有猛进势头,郑安纪在商界也算是年少成名不可多得的从基层做起的准接班人。看着郑安纪事业蒸蒸日上,谁也不想放弃这个抱大腿的机会,对于他的新婚妻子,大家自然也是充满了好奇。
      二人还没办婚礼,喜讯未曾对外公布,在场的许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林蘅。对于郑安纪这个身份信息简洁的新婚妻子,大家多有好奇,也虎视眈眈。郑安纪在业界一向雷厉风行,为人干练沉稳却不乏手段,更有一张俊颜加持,在许多地方知名度都不小。林蘅能成为他的妻子,想必是强强联合,来头不小。

      林蘅今日穿了一袭铃兰刺绣的纯白长裙,裙边还镶着一些微闪的珠片,典雅大方,又不失清新活力。得知林蘅是做时尚行业的,一些婶婶妹妹便以此为话题,从高定服饰聊到金银珠宝,都想着跟林蘅亲近些,好多攀些关系。

      只是这位冰山美人倒跟郑安纪性子如出一辙,面上含笑,话却不肯多说几句,大多时候都是“嗯”“好”
      “好看”“好吃”这些客套话轮流应答。
      事前郑安纪就跟她说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随她自由发挥。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林蘅自然是能不开口就闭嘴。

      饭后,估摸着时间,众人移步到庭院里,赏花赏月吃月饼。这一餐饭下来,林蘅兴致缺缺,不想再挤在人堆里,只好沿着四周长廊一圈圈闲逛。郑安纪见状,也从那一小簇闲聊的人群中抽身致歉,随后跟上她。

      “你也不怕迷路。”林蘅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往何处。
      郑安纪就这么冷不丁地在她背后来一句,她被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急忙转身,与紧跟在她身后的郑安纪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有些意外,林蘅撞得有点儿猛,喝了酒的原因,脚底也轻飘飘的,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下去了。幸好郑安纪眼疾手快一把将快要倒下去的她捞起,用了些力度,于是林蘅又稳稳当当地落入郑安纪怀里,双手也不自觉地扣住他的背。

      气氛霎时变得暧昧凝固。

      长廊的灯开得亮堂,林蘅对上他那双如黑曜石般光亮的眸子,怎么好像比这月亮还要好看些。不对,她今晚喝了小半杯红酒,想了想,大概是错觉。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僵住了,林蘅这才发觉他们两个抱得密不可分,目光下移,自己的手还死死地圈住郑安纪,好巧不巧,郑安纪的目光也跟她落在一处。林蘅赶忙松开手,整个人又向郑安纪挪了两步远的距离。
      这才开口:“你以后不要在后面跟我说话,我不习惯。”
      “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这里布局复杂,不熟悉的人乱走会迷路的。”明明语气略带严肃,郑安纪却弯了弯唇。

      “我没有乱走,我只是在散步。”林蘅自是听出了郑安纪在打趣她像个无头苍蝇路痴一样乱撞,带些不服气地辩驳道。
      郑安纪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林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将目光转向四周。花园是按照传统中式园林排篇布局的,有假山竹林池塘,加上夜色模糊,没来过的人的确容易迷路。

      郑安纪看到她好奇的眼神,问道:“想进去逛逛吗?”

      “好啊。”短短两个字,压抑不住她语气中的雀跃。在高楼大厦的水泥森林住久了,这种具有闲情逸致的自然景观往往只能在图片中略见一二。
      他们身旁便是一片竹林,在青葱茂密中有一条用白石板铺成的幽深小径。二人无声的地沿着小径更深处探去。一路上,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蝉鸣和月光作伴。

      回到庭院时,已将近九点,客人们不要再叨扰老人家,大多都散去了。奶奶见他们从竹林原路返回,热切地问林蘅:“竹林好玩吗?你上次来的那么匆忙,都没带你好好逛逛,安纪肯定没有好好介绍我种的那些花花草草。”

      “竹林很好玩,看起来就是奶奶用心打理过的。我不太分得清那些花的种类,不过安纪很耐心有在耐心给我讲解。”林蘅认真地回答道,心里却带了点说谎的罪恶感。

      奶奶面上和蔼地看着他们,一边“咯咯咯”地笑。随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看你们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去让人给你们煮碗汤圆,新包的,可新鲜了,刚刚安松要吃我只给了他一小碗,就留着给你们,你们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等着吧。”

      林蘅连连摆手,“奶奶不用麻烦了,我不饿,而且我们待会就走了。”

      “这怎么行,你们年轻人嘴上说着不饿,大晚上又开始点夜宵,吃那些垃圾食品不健康。”说完,奶奶又向郑安纪使了使眼色。

      郑安纪牵着林蘅的手往客厅走去,“是啊,奶奶说的对,我挺饿的,吃完再回去吧。”

      “这才对嘛。”奶奶附和道,转身走向厨房。

      客厅里爷爷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戏曲频道。老爷子最近退休了没事干,人也乐呵,越发地对戏曲感兴趣了。
      见郑安纪和林蘅来了,老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问道:“茵茵怎么没来啊?”

      这时奶奶恰好从厨房出来,回答道:“还不是小和又发烧了,在医院陪着呢。”

      “哎哟,这要紧吗?要不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常的发烧,吃过药已经好很多了,是茵茵太夸张了。”奶奶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说起来茵茵有了小和之后真的是越来越稳重了,也会照顾人了,你说是吧,安纪。”爷爷轻抿了口茶。

      “的确,成熟稳重许多。”郑安纪也浅浅地抿了口茶,温声道。

      “哎哟,那说起来我看你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奶奶发问。

      原来是场鸿门宴,吃汤圆是假,让他们生个小孙子是真的。他们二老挖了坑,等着这两人往下跳呢。

      林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战术性喝茶,一口又一口。

      郑安纪倒是回答得直截了当:“顺其自然,不过我们会尽快的。”
      林蘅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见二老眉开眼笑的,只好战术性微笑点头。

      “我瞧着这汤圆该煮好了,我去给你们盛。”
      “时间也不早了,我去书房练练字。”

      二老得到回答后都面上挂笑地满意离开。
      林蘅趁无人注意时狠狠掐了一把郑安纪的手臂,惹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面上确是瞧不见怒意。

      _

      时间慢慢流逝,汽车已经驶过桥尾。前方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挑眉梢,透过后视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意识回笼,林蘅发觉身体的血液不断往上涌,脸上也显现出了几分愠怒之色。

      “停车!”

      车速未减。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别开玩笑了,放我下车。”林蘅的音量不自觉又拔高了几分。

      好像是林蘅的话终于起到作用了,车终于沿着街角停下。未曾察觉,前方的男人眸色暗了暗。

      “你去哪里打麻将?”沉默不久,郑安纪才淡淡开口。

      “陈婉她家。”林蘅没好气地说。

      “然后呢,呆多久?”

      “你查岗?”

      “作为丈夫不能用有点查岗的权利?”

      林蘅微愣,随即开口:“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对我们的新房有什么不满意吗?”

      “没有,我很满意。”

      郑安纪不置可否,仍旧是用着深不可测的目光盯着她。

      林蘅对上他的双眸,眼睫忽闪:“嗯,我很喜欢你家的厨房······对了,还有客厅的限量音箱和沙发的配色我也挺喜欢的······”说到后面,音量渐弱,林蘅自己都不信。其实自从林蘅把行李搬到他家后,林蘅便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态度去与他相处。自那之后,总是借着出差出国的借口,愣是一次也没回去过。

      他们不是恋人,作为朋友来讲他们又顶着夫妻的名义,如果是合作伙伴却又亲密无间地住在一起。况且,那天晚上,她好像越界了。这一切都使她混乱,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躲着那股莫名的冲动,躲着会让界限模糊的空间。

      “嗯,”郑安纪嗤笑出声,看着她点点头:“那你不回去的理由就是不满意我喽?”

      倒是有点。林蘅本想这么回,但是郑安纪直勾勾盯着她,搞得她莫名心虚,遂就此作罢。

      “没有,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回去。”说着,林蘅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太忙了?还打麻将?”郑安纪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咳咳……今天放假,这是我们杂志社的传统习俗。”

      “嗯,那酒吧又是怎么回事?”话毕,郑安纪不知从哪里甩出几张照片。

      林蘅一张张拿起,翻看,都是她前段时间进出各种酒吧夜店的照片,她被震惊到差点说不出话来:“你偷拍我?”

      “是别人。”

      “你雇别人来偷拍我?”

      郑安纪强忍住扶额的冲动:“是别人要偷拍你。”

      “他们为什么要偷拍我?”

      “你跟我结婚了,有心人自然也会咬着你不放。不管你的私生活如何,你都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们是一体的,而你应当做到身为我妻子的义务。”郑安纪语重心长地讲。

      “好好好,你树敌真多,嫁给你还真是麻烦。”林蘅忍不住吐槽,把手里的照片悉数放回。

      “所以,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你去酒吧的事了吗?”

      “我是去工作,还有两天晚上陈婉喝多了,我去接她。你放心,在这段婚姻结束之前,我都会守护好你头顶上的那片净土的。”说完,林蘅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郑安纪也冷笑一声,他们的婚姻会不会结束,还真不好说。

      他转回头,调整好姿势,重新发动汽车引擎,蹦出两个字:“地址。”

      “啊?”林蘅不解。

      “我是说陈婉家地址。”

      “哦。”林蘅蓦地反应过来,“谢谢你。”随后飞快地报出一个地址。

      经过这一晚的相处,她也发现郑安纪并未如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冷峻严肃,反倒是有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林蘅对郑安纪了解不多,甚至几个月未见,似乎只是两个偶有交集的陌生人。可是他们又神奇地被一纸证书绑在一起,从名义上讲,他们又是最亲密的人。

      只要与他在一起,心潮总会莫名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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