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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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上学的年纪，起先爸爸妈妈只把自己送到一个村里简陋的学校学习，后来爸爸看那个学校不正规，就把林美亭送到附近最好的小学，学校很美丽，花啊草啊，还有许多小朋友，柏树和豆豆也跟自己一个班。
教自己的老师也姓林。
第一天去学校，林美亭就因为和男同学发生争执而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
第二天下雨，老师因为她的鞋子不干净弄脏了走廊的地面，让她独自一个人去走廊清理泥巴，她感觉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在这个不熟悉的环境里，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让她出来捡泥巴，不懂自己犯了什么错。
“林美亭。”老师低沉的声音点到自己的名字。
林美亭站起来，将目光投向老师。
“把刚刚的古诗背一遍。”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林美亭大声背诵，老师满意点头。
“坐下。”老师从自己身侧走过。
林美亭更不懂，她担心自己从走廊回来，老师会问她走廊清理干净了没有，或者再罚自己，可是老师怎么好像忘了刚刚的事似的？
“这节课上数学课。王果果，你来从1数到100。”老师让王果果数数，林美亭心想，这个她也能数。
“林美亭。”老师让王果果坐下后，交了自己，“接着数。”
“1、2、3······”林美亭从1数到了100。
老师听她从头数，以为林美亭会接着数下去，耐心十足的等她接着数。
“1、2、3······”林美亭又重新数了起来。
“嗯？”老师奇怪不解的看着她问：“100之后是多少？”
“1。”林美亭想了想，应该是！
老师纳闷了，100之后怎么又是1？几个临近的同学也用诧异的眼光看向自己，林美亭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是，100之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啊！爸爸妈妈教自己数数的时候，自己数到几十个就不会了，连数到100还是前几天自己玩儿的时候突然会的。
到底是什么呢？
老师见她窘困的样子，让她先坐下了。
放学的时候，爸爸来接自己，向老师询问自己的功课学习情况，回家之后，林美亭正在炕上拿着语文书看上面的图画。
“老师说亭亭学习还行。”爸爸欣慰的和妈妈说。
“那说明还不错啊！”妈妈很高兴。
“就是老师说亭亭不识数。”爸爸说出了林美亭的问题，“而且我还发现她不会花钱，今早我在小卖铺看见她买了6毛钱的东西，给了那收款大姐1元钱就走了，剩下那4毛钱还是她同学给她送去的。她不知道怎么花钱。”
林美亭听着自己的糗事，真是丢人！心里又羞又气，明明自己在家的时候都没有机会花钱花，怎么知道这些？后来的许多天里，爸爸妈妈教自己花钱和数数！
“你拿了5毛钱买2毛钱的东西，人家找你多少钱？”
“3毛。”林美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己从小被看管的很严，家里经济一般，自己就没什么零花钱，也不跟小朋友一起玩儿，也就没什么机会买东西，所以性格孤僻，也不会花钱。
“10-5=？”爸爸问。
“······”林美亭算不出来，可能会算，但是因为怕算不出而紧张，倒是真的不会了。
爸爸妈妈已经忍无可忍，无所不用其极的将碗筷拿到炕上来让林美亭数，因为过程太过虎视眈眈，林美亭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多少？”爸爸拿着筷子给林美亭数。
“5个。”
“这个是多少？”
“3个。”
“5-3等于多少？”
“······”林美亭慌乱的在那里有无数个问号，眼看着爸爸在5根筷子里拿出去3根，可是自己就是说不出答案来。
爸爸又气又恼地走进厨房，妈妈正在做饭。
“不是上学那块料！”妈妈大声说。
“怎么就不会呢？”爸爸气愤的说。
林美亭听着听着，眼睛潮湿，眼前起了一层雾。
我不是上学那块料？那我是什么？爸爸妈妈都觉得我不好······
后来，林美亭会算数，会花钱，会写字会唱歌儿······就是不会玩儿。
“林美亭，你出去和同学们玩会儿。”老师满眼的关怀。
“不去。”林美亭声音很低。
她不知道怎么和同学们玩儿，即使去玩，她也觉得和大家格格不入，甚至觉得自己会玩的游戏那么少，大家不爱和自己玩，自己会被同学排斥······
上课铃声想起来，老师再黑板上画了个梯形图案，出了一道题。
“这道题怎么做啊？”
林美亭高高的举手，这个题目自己刚刚预习过。
老师一眼看见自己，点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林美亭走上讲台才发现，自己摸不到梯形，可是她要在那个梯形上加一条线。
老师一脸笑意。
“这咋办？来吧，我抱你吧！”老师说完把书放在讲桌上，双手架在林美亭的胳膊下，将她举到黑板上梯形的高度。
同学们在讲台下低声偷笑，听起来那笑里有羡慕，有开心，也有害羞。
突然之间，在这一刻，林美亭感到很幸福，与众不同。
手有些抖，但仍旧稳稳的画了一条线，老师将她放下来。讲完课后，老师留了几道作业题，让同学们赶快写，写完就批改。
林美亭枕着胳膊写作业，沉浸在老师抱抱的幸福里。
“还有谁没交作业呀？”老师说着环顾教室四周，他从眼睛上方看见那个枕着胳膊的小身子，“林美亭！”
同桌将她推醒：“你什么时候睡着的呀？快写作业呀！”
林美亭匆匆写作业，大脑还迷糊着。
拿着作业本走到老师面前，老师接过作业本。
“睡着了？”老师声音温柔，满眼的关怀。
林美亭还在睡眼朦胧的状态，没回答老师。
“怎么还睡着了呢？”老师笑了，眼角有鱼尾纹皱起，看起来好温柔。
林美亭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后来，老师制定了新规定：“下午第一节课，全班同学睡觉！”
可是林美亭在这堂睡觉课上怎么都睡不着，躺在桌子上，觉得躺在桌子底下会更好，钻到桌子底下后，又觉得坐在椅子上趴桌子睡会更好，如此折腾，刚有点困，就下课了。
再上课时，林美亭开始呼呼大睡。老师在黑板上写的语文题目，从讲台上下来，发现睡得正香的林美亭。
“林美亭！”老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更催眠了。挣扎着起来开始写题，没一会儿，本子上的字就一个个从方方正正变得歪歪扭扭，最后无法辨认那些杂乱的笔划······林美亭枕着胳膊抱着笔又睡着了。
“林美亭啊！还睡呢！”老师推醒自己，因为喊是根本喊不醒的。林美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老师无奈而宠溺的笑，老师真好看！
林美亭想，如果可以，她一直这样上课多好，不用回家，不用听爸爸妈妈的争吵，不用服从严格的管教······可是人非神仙，得吃饭睡觉啊，总不能吃饭去老师家吃，睡觉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吧！何况老师对自己这么好，也可能只是因为爸爸请老师喝了几顿酒吧。
再开学林美亭就上三年级了，她听豆豆和柏树说，他们班级要换老师了。
林美亭在院子里抓着土，一捧土从左手倒到右手，松散的从指缝流到地上。换老师？什么样的老师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老师，常穿一身像白领一样的工作装，听同学们说，她非常幽默，搞笑！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这个老师课上会讲一些笑话逗大家笑，主要是老师多才多艺，唱歌跳舞朗诵······林美亭除了有点不习惯换新老师，其实很喜欢这个老师的额，她比以往更爱上课，只是她的注意力在，这节课，老师会不会唱歌，会不会讲笑话？
可是老师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喜欢或讨厌，她更喜爱那几个学习好，考试总排在前几名的同学。
“林美亭，你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吗？”老师突然在课间闲聊起来。林美亭愣愣的看了老师几秒钟，老师这话问的不是关心，倒像是好奇！
“是的，她爸爸妈妈常吵架。”娜娜一旁掺和进来，她姥姥和林美亭是一个村子的，几乎全村人都知道爸爸妈妈时常吵架，至于因为什么吵，林美亭不知道，村里的娘们们会凑在一起众说纷纭，有年老些的，会说年轻人都这样的，爱冲动，爱计较，岁数大些就好了。也有人说，爸爸性格多疑怕怕妈妈作风不正，两个人常因为这事情吵架。林美亭心想，这些可能是吵架的原因，但是有的时候，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感冒了，因为自己突然要教学费，而恰巧家里的钱不富裕，也可能只是因为妈妈饭做得晚了，爸爸就会大吼一通······种种原因无法说清。
林美亭想，如果有可能，她要离开家。
沉思的林美亭半天没有说话，老师更好奇：“你爸爸妈妈吵架，有什么好吵的？”
林美亭突然朝着老师笑了，是啊，是没什么吵的，可眼前的老师真的令人讨厌。之前的美好印象都被这问话打碎进地板砖缝里。可是老师跟爸爸妈妈一样，是无法反抗的权威。无奈之下，林美亭嘲讽一笑，而后转瞬温声回答：“不知道。”
低俗！市井！村落！山沟！这些奇怪不相关联的词涌进林美亭的脑海里，与眼前老师画着浓妆的脸，尤其匹配，再合适不过。
也许察觉到了无趣，老师继续讲课了。
林美亭盯着课本出神儿，这课讲的真是无趣。
时间越久，林美亭渐渐发现其实老师很八卦，校长赏识邻班的班主任，她会私下与同学们讨论，说校长与那个老师关系不正常。为此，有的同学投其所好的偷偷去校长办公室勘察情况，回到班级汇报给老师。
林美亭本也是好奇的，可是想想老师那副嘴脸，自己便由一个想参与讨论的戏中小丑，摇身一变成为买票看戏的观众，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师听学生添油加醋的演绎校长与某老师的办公室恋情时，好奇，惊喜，嫌恶同时在脸上扭曲纠集，后又怕事情宣扬大了工作不保，急忙一副为人师长循循善诱的样子教育学生不能养成这样偷窥的坏习惯。
林美亭手里捧着郑板桥的人物简介，这世道果真如板桥所说吗？
果真。
临毕业前，有一场期末考试，成绩会上交到初中的学校里供学校根据成绩排名。
从考场出来，离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早。林美亭在校园里漫步，从一排教室的窗外经过，走到一年级的教室窗前，看见曾经的班主任在窗前批改作业，他脸上的纹路愈发深刻，眼睛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他的学生们还七扭八歪的躺在桌上，地上，坐在椅子上睡着，有几个睡不着的，去走廊玩游戏去了。林美亭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画面，自己曾经也是这睡觉大军中的一员。
“林美亭。”老师批改作业有些累，抬眼望向窗外正对上林美亭神情恍惚。
林美亭回过神来，开心的笑起来。
“考完试了？”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考完了。”林美亭如释重负的干脆回答，风吹起她的短发，像个男孩，五官却都是女孩的温柔，老师满眼笑意的看着。
“马上上初中了，好好学习。”老师眼尾的皱纹推开来，温柔可亲。
那一瞬间，林美亭想抱抱他，找一找曾经他将自己高高举起来的感觉，眼前是明亮的窗，和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砖砌的窗台······
“有空会回来看看吗？”老师眼里的光彩渐深。
“会的。”林美亭的笑凝固在脸上，眼色沉下去，茫然望着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并不想回来，可眼前让自己留恋，不忍说不回。
老师仿佛明白了，眼里的光彩依旧，这几年林美亭的爸爸妈妈吵架，几乎全校老师都知道的，而爸爸妈妈对林美亭的看管严格和溺爱过度也是老师们有目共睹的，冬天天气冷，她就待在家里不来上学，平时感冒了，也不来上课。虽然功课不曾落下，可他担心这样下去，林美亭会形成不好的习惯而不爱学习，或娇生惯养而导致自理能力差······
林美亭表现的少有的深沉，但他认为，这是孤僻，没什么办法，只能多关照些，或许是心有灵犀，林美亭对自己的关怀悉数收下，还报以如此温暖的回应，他也明白，她不会回来，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想法，但至少她现在的打算是不再回来。
“你不会回来的。”他脱口而出，心里竟然有些怅然。
“会吧！”林美亭犹豫道：“不一定。”
模棱两可间，是自己难以稳定的不舍与决绝······
老师仍然那么明亮光彩的笑着看自己，许久……
林美亭突然跑开，老师发现眼前的人突然疾驰，趴在窗台向外看她跑进了走廊，也许是怕别离吧！
坐下来时刚想批改作业，一个小身影走进了余光里，脸色通红，林美亭看着眼前的老师，老师由一瞬间的惊讶转而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林美亭鼓起勇气迎上那温暖的微笑，小小的身子扑进怀里。
不用多说些什么，告别的方式有很多种，这大概是林美亭与自己最后一次见面，真心祝愿她前程似锦。
铃声响起，林美亭向老师鞠躬，老师还是那样笑的充满力量，睡着的学生困倦爬起，林美亭怕被学生看见自己这个窘迫为难的样子，也不想继续打扰老师工作。仓皇转身，快步跑出教室，眼前一片漆黑。
林美亭来不及想眼前是谁，心里只骂自己一句倒霉，撞到了别人身上。
退后一步，急忙偷看一眼，是个瘦高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旁边还站着一个肤色稍暗的男孩，也像是吓了一跳，正看着自己。
“对不起！”林美亭低头道歉，心里虽然担心，脸上却少显的冷静。
“没事。”他干脆清亮的音色让林美亭心里放松下来。
林美亭礼貌一笑，绕过他，在经过他身侧的时，听见他不咸不淡的礼貌提示：“走路小心点儿。”
不起眼的一句话让林美亭的脸当时就红了，好在她走的快，那人应该没看见。去校园商店里与两位看店老人家闲聊几句，简单告别，在心里与这个学校告别。
出了校门口时，林美亭又看见了他撞到的那个男子，他旁边还站着校长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中年男人，那个肤色暗的男孩站在他身后。
“卢老师，等哪天我去镇上一起吃饭哈！”校长客气的微笑着。
“好！来时打电话。”说着看看那个男孩儿：“长恭，跟孙校长说再见。”
“再见。”那个暗黑肤色的男孩冷冰冰但十分客气的朝着校长说。
“再见！”校长满眼含笑，对于这个未来的女婿，他是相当满意。女儿早几年就辍学了，现在自己开了个理发店，比卢长恭大了两岁，可能跟卢长恭在一起，卢长恭或许不会太体贴，但卢老师从一个小学老师升任成初中后勤主任，一定背景不小，卢长恭虽然看起来不善言辞，可是听卢老师说他大学毕业后考了驾驶证，先跟着自己在学校食堂工作，闲时还还可以开开车载几个人赚钱，这样养家糊口是容易的，和自己的女儿倒也般配。这样想着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卢老师走远了，林美亭将这些看的清楚仔细，原来那个男孩是老师家的孩子。看起来很普通啊，看来人不可貌相啊，那个被自己撞到的人，不会也是什么老师的儿子？校长的儿子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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