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凡嚣

28、第二十七章 别

　　那沙蜷缩在梅树林中。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记得自己得失心疯时所有的一切。
　　她开始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什么办。真的要像小宴说的那样，不在意父亲的生死么？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一直对自己那么好的父亲……她怎么能够忘记？
　　“在他的眼中，你只是你母亲的的延续，另一个她，而不是他心爱的女儿。他只看得到你的存在价值，而不是看着你！”
　　皇宴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她颤抖了一下，抱紧了自己。
　　从小父亲就告诉她，她和她的兄弟姐妹都不一样，她将是下一任的苗王。他要求她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他让她别和她的兄弟姐妹在一起。从小，她的身边都只有父亲的陪伴。知道八岁时，遇到了小宴，当时的小宴才只有十岁，却被父亲派来保护自己。
　　她一直都努力地学习一切，做到父亲想要看到的成绩，因为只有这样，父亲才会对她好。
　　父亲是真的不要她了，真的从来不喜欢她么？
　　那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沙。”皇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沙，你抬头好不好？”
　　那沙顿了顿，缓缓抬头，“小宴。”
　　皇宴坐在了她的身边，“那沙，还是没有做决定么？”
　　“我放不下父亲的。”
　　“那沙，从一开始，你就该想到苗王一定会败在沐白手上。”
　　“是，我知道。他赢不了公子，因为公子是上仙，人怎么可能赢过仙人呢？”她的表情很无奈，“可是，父亲的性格那般高傲，他怎么能忍受自己失败？”
　　“那么你还是不能原谅沐白么？即使你知道，失败的苗王唯有自戕一条路可走。迟早都要死，败在敌人手上，总比自戕好罢。”皇宴靠在了树上。
　　那沙点头，“嗯。可是，公子他有喜欢的人了。即使我原谅了他，他会不计前嫌地喜欢上我么？”她喃喃自语般地说着，“那怎么可能？公子喜欢的是仙子，而我，只是个凡人。我不要他对我愧疚，更不想勉强于他。”
　　“……那沙，我喜欢你。”皇宴呐呐地开口道。
　　“哦。”那沙愣愣的点头过后，猛地反应过来，“小、小宴？！”
　　“你不要说，听我说。”皇宴轻轻呼出一口气来，“那沙，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一直将我当作了哥哥。事实上，我也确实是你的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我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后来母亲嫁给了你父亲，有了你。苗王知道这件事之后，杀了我的父亲，接我来苗疆，培养我做你的影子侍卫。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可是，我居然还是喜欢上了你。”皇宴自嘲地笑笑，“那沙，你的身上，就是有着那种让人着迷的气质，连那个沐白都为你心动了。而我，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你，直到十岁的时候才与见了面，我不恨苗王。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何况，也正是因为他，我才能见到你。”他看着那沙，目光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彩。

　　那沙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小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该离开。”皇宴轻声说到，“离开你。”
　　“小宴？！”那沙一惊。
　　“这样，我总会忘记你。以后，我也可以再找一个女子，结婚生子……”
　　“小宴！”那沙伸手抱住了他，“小宴，小宴。”
　　皇宴一僵，话也停在了嘴边。
　　那沙哭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在皇宴的脖子上，凉凉的，一如此时吹拂的夜风，“小宴……”
　　他叹息，轻拍她的背，“那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终有一天还是要分开的，只是早晚的事。”
　　“小宴，我不要你走！”那沙抱紧了他，声音哽咽，“小宴，别走好不好？”若是连小宴都走了，她还可以去找谁来依靠？她还可以把谁当做自己的亲人？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小宴离开了，谁还会关心她的一切？
　　“那沙，你别这样，我会舍不得的。”
　　“那你就别走了，小宴。像以前那样不好么？”她急急切切地问着。
　　“那沙，你这样太残忍了。我既然已经说出口，你让我如何再像从前那般待你？你不会喜欢我一如喜欢沐白那样，我们又是兄妹，身上终究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我们——是做不到在一起的。那你不如乘早让我死了心罢。我……”
　　“小宴。”那沙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来，居然是含泪而笑，“对不起。”
　　皇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那沙。”
　　那沙轻轻地放开了他，缓缓站起身，“你走罢。记得一定要想着我。不要忘了我，小宴，不要忘了我。”她说着，泪水滚滚落下。
　　他眼眶一红，“嗯。”其实，怎么可能忘了她？怎么忘得了她？他站起，后退了一步，看着那沙转身离开，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才走了几步，那沙回头，往回快走几步，再度抱住了皇宴，“小宴，多保重。”她重重地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再抬头，用力地微笑起来。
　　“嗯。”
　　“所以，记得和我联系。我不要见不到你，更不要听不到你的消息。”
　　“嗯。”
　　“那，再见。”
　　皇宴点头，笑容有些勉强，“嗯。”他似乎只会发出这个声音了。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便会控住不住自己去告诉那沙，自己不走了。
　　可是，不行啊。他一定得要离开。那沙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幸福。他不能耽误了那沙。
　　如果他请求，那沙必定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并不希望那沙是为了弥补对于他的愧疚之情而留在他的身边。
　　这种心情，就好像是那沙面对沐白的一样。

　　这一次，那沙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皇宴目送她远去，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

　　“那沙。”见她走过来，逸雪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那沙轻轻摇头，“没事。逸雪，见着公子了么？我找他半天了。”她问到。
　　逸雪脸色一僵，“他……”要告诉那沙么？沐白方才来找她，请她帮忙占卜苍旻在哪儿，现在已经离开了仙岛，“他已经走了。”她还是选择说出来。
　　“去哪儿了？”她问。
　　“苍旻那儿。”逸雪不想瞒她，说完了，便扭开头不忍去看她的表情。
　　而那沙竟是笑了起来，看不出任何异样，“哦。”

　　“那沙，沐白只是去——”
　　那沙摆手，“我来找他，只是为了告诉他，我要走了。既然他不在，那就劳烦你转告他了。”
　　逸雪不明白，“那沙，你要去哪儿？”
　　“四处走走罢。长这么大，来中原这么久，也没到哪儿去过，逸雪，我会来看你的。到时可一定得欢迎我才是。”
　　逸雪勉强一笑，“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