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凡嚣

26、第二十五章 错乱

　　“那沙，是我，我是玉宣啊。”玉宣拉着那沙的手，说到，“那沙，那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那沙摇头，有些惊恐地后退，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仿佛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不、不认识，不认识……”
　　玉宣流着泪，拉紧了她的手，“那沙，你看清楚，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我、我是——瑄儿！瑄儿！”她低喊着，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令她松开。
　　那沙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目眦欲裂，双唇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很快，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抖得那么厉害，好似秋风中的落叶，下一刻就会随风飘落。
　　“那、那沙……”玉宣惊觉不对，扶住了她的肩膀，“那沙，你怎么了？”手掌下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玉宣有些害怕起来，“那沙，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吓我。”
　　她的脸色苍白，双眼却分外明亮，灼灼似火，但没有焦距，似乎正游离于自己的世界之中，空荡而明亮。
　　许久之后，她终于看向了玉宣，但下一刻，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啊——！！！”

　　才进入蓬莱仙岛的逸雪远远的听到了尖叫声，她快走了几步，忽而有一个人影从远处飞快地冲来，撞入了她的怀中。逸雪被撞退了好几步，同时伸手扶住了对方，“那沙？”
　　那沙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神色慌乱，语无伦次地呢喃着：“父亲……不见……沐白……骗子……”
　　玉宣追着那沙而来，“那沙！”
　　对方闻声一僵，开始摇头，“不是我，我没有……父亲……公子……”她的目光空洞，却有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父亲、父亲不要我了，……公子……没有了……骗人的，不要我了……没有了……”好多好多陌生的场景在她的脑中闪过，她没有这些记忆，但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沐白等人赶到时，那沙已然接近是空的边缘，逸雪几乎要拉不住她了。但是显然那沙并没有挣脱开逸雪纤细的手，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驱赶走。
　　“怎么了？”沐白凝着脸，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玉宣，“是你，你又做了什么？”他低叱。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她恢复记忆……”玉宣也快要哭出来了，沐青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眼泪汪汪，“沐青，我真的没有要害那沙……”
　　“我明白。沐白，你还是先去看看那沙罢。”沐青轻拍着玉宣的背，一边对沐白如此道，“她似乎并不好。”
　　沐白冷哼了一声，走向了那沙，“小那沙。”他摆好了笑容，伸出手想要抱住那沙，“冷静点，没事了。到沐白哥哥这里来。”
　　但是那沙一听见他的声音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不要……骗人……父亲……没有用了……雪……”她看向了逸雪，几近哀求，“不要，不要……我没有……雪……”
　　逸雪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沐白，把那沙先交给我罢，她现在好像很怕你，别再让她更加害怕了。”此言一出，沐白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一片，伸出的手也慢慢地收了回来。
　　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不少，那沙慢慢安静了下来，将自己埋在了逸雪的怀中，不哭不闹，也不再挣扎，只是仍在不住地发抖。
　　沐白见状，转而瞪向了玉宣，“你究竟与她说了什么？！”
　　玉宣此时也镇定了不少，“我告诉她，我告诉她，我是瑄儿，沐白，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很清楚，何必问我！”她直视沐白的眼睛，毫不退缩。
　　“那是我的事，你和她说了什么？”沐白的目光冰冷无比，脸上惯见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不见，他重复问了自己的问题。
　　“我告诉她，是你——杀了父亲与族人！”玉宣大声说到，“是你不好！你不该骗她，现在会这样，都是你自己应得的！”她等着沐白，那神态眉眼，完全没有从前的畏缩与胆怯，像极了平日里的那沙，明媚而夺目。
　　“你——好个玉宣！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留你活命！”沐白气极，连带从这儿吹过的风都变得狂烈了不少。
　　“是啊，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更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她一世么？！”玉宣不甘示弱。
　　沐白眯起了眼睛，冷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沐青一惊，连忙将玉宣护在怀中，行云手一扬，同时布下了结界。
　　“沐白，瑄儿只是……”察觉对方的风已然化作了利刃，四下的梅树树枝纷纷落下，树干上出现了道道深痕，仿佛被数百把刀飞快地砍过一般。
　　那沙害怕地尖叫，“风……好疼……”虽然有行云的结界阻挡，她露在衣服外头的肌肤仍是被刮出了数道红痕，反观其他人，除了玉宣与她的情况相同之外，其余几人都毫发无损。
　　沐白闻声，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自己所操纵的风。他生气地瞪着玉宣，未在动用风刃。

　　“我看今天先让那沙回去休息罢。其他的事，改日再谈。”蓬莱仙子道，她漫步而来，手一拂，梅树林恢复了原状。
　　“那沙，不怕了，不怕了，逸雪在这儿。”逸雪轻声哄着，一旁的猫儿也绕着两人打转，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并不明白的猫儿喵喵叫着，万分困惑的模样。
　　那沙低头看猫儿，忽而伸手抱起了它，“猫……”
　　“它叫猫儿，那沙，让它陪着你好不好？”逸雪微笑着道。
　　“雪……逸、雪……”那沙又看向了逸雪，断断续续地叫着她的名字。
　　逸雪颌首，“会的，我也会陪着你。那沙，不怕了。”她抱着她，温柔以极。
　　那沙点头，一脸空茫的表情。
　　她被动的被逸雪扶走，经过沐白身边时，连目光都没有分毫的动摇。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沐白。她捧着自己的手，口中碎碎地念着什么，但是由于太轻了，根本无法听清。
　　沐白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脸色铁青。

　　“我帮你上药好么？你的脸上都是伤。”逸雪心疼地道。
　　那沙歪头看她，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好……”
　　逸雪取来药膏，轻轻地给她涂上。

　　而玉宣在此时突然走了进来，那沙抬头看到她时，吓了一跳，抱着猫儿缩到了床角内侧，害怕地看着玉宣。
　　玉宣咬唇，咬唇，过了好久才挤出了笑容，“那、那沙，是我，我是瑄儿，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她往前走了一步。
　　那沙又向后缩了缩，怀中的猫儿被她抱得太紧了，轻轻叫了几声。
　　逸雪依旧一脸不变的微笑，“那沙，瑄儿不是坏人，她只是想看看你。”
　　“雪……瑄……”她吐出了几个单音，神色也不像方才那么紧张，放松了不少，“瑄……儿……”
　　玉宣捂住了嘴，泪水落了下来，“那沙……”都是她害的！是她把那沙害成了这样，都是她的错……她转身跑了出去，她无法再继续面对这样的那沙了，她没脸见那沙！原 “瑄儿……不、走……”那沙伸出了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眼睁睁地看着玉宣飞奔着离开，消失在了远处。那沙眨眨眼睛，不明白地看向了逸雪，“……雪……不见了……”
　　“瑄儿还有事，过阵子还会来找你的。那沙，先睡一会儿，好不好？”逸雪天青色的眼睛里似乎也闪动着泪光。先还那么活泼明媚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疯癫之人，如何是好？
　　那沙看了她片刻，终于点点头，她抱着猫儿，蜷起身子侧卧在床上，单薄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脸的稚气与脆弱。
　　逸雪看着这样的那沙，心痛不已，但是她根本帮不了那沙，蓬莱仙子都治不好的病，她能做什么？她坐在了那沙的身边，握住了那沙的手。
　　梦里的那沙轻轻回握住了逸雪的手。

　　沐白在远处静静望着，许久之后，无声地叹息一声，悄声离开。那背影，竟似万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