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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感配寺 ...

  •   山中与裴迪秀才书 王维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春,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鯈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傥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因驮黄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日日与青灯古卷相伴,打坐参禅,山鸟也似有了些禅性,鸣声清越却不嘈杂.每日里做的功课便是参禅,挑水,煮饭,然后,静静枯坐,似已入佛,实际,却是在等那个人来。
      摩诘是个意外。
      奉禅之人本应心如止水,奈何当那一抹青衫悠然而至,心中还是似重锤痛击一般。
      摩诘本是来找裴秀才,山光幽篁间失了方向,不知怎么就到了山门前,抬头初见的一瞬,我失了神,他却温雅一笑,行礼,声音如玉温润,“大师,有礼了。”恍惚间似有千世万世,最终还是强撑着平静,“施主有礼。”
      摩诘颇有慧根,清谈间多有看破红尘之意。却又旷达放任,时出对佛不敬之语。一日,谈至《诗》,摩诘忽然一笑,如明月初升,道:“大师如此年少又宝相庄严,倒正应了‘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句,若不是皈依了佛门,不知又要乱了多少闺中女儿的心曲了。”真真如雷击一般。心中苦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不正是摩诘你乱了我的心曲么?
      如此来往半年有余,品茶论佛,摩诘依然是清雅出尘,却不知我备受煎熬。以前心中只有佛,如今心中却多了个摩诘,佛与摩诘,竟已分不出孰轻孰重。夜里对着一尊佛,眼前全是摩诘的影子,日间与摩诘笑语宛然,却又被心中的佛折磨得心力憔悴。
      直至一日,摩诘说,他要去居延。
      我知道摩诘从来不是个愿终老于山中的人。他与我不同,到底是红尘中人,一句“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道不改尽的少年风流意气,而我,虽与他年纪相仿,心,却已近暮年。
      摩诘走后,我回到寺中,茫然无措,抬头看到佛,本该是慈眉悲悯的智者之态,此时看来,却只是泥塑木胎,这一生,便要伴这泥塑木胎烂下去么?这一生,便只能与摩诘梦中相见了么?我不甘心啊!
      蓄发,从军,来来居延,一路历尽行军之苦,人生苦乐,几乎已忘记自己本是个僧人。回想起自己在山中静坐参禅的日子,觉得恍如隔世。如今的生活,是行军,扎营,生火煮饭,军旅的艰辛让我几乎没有时间去想佛的样子。只有摩诘还常在梦中出现,笑语宴宴。
      边疆情势不稳,胡人时常来犯,将军与谋士们日日在帐中推演沙盘,谋求长安之计。那日送水进帐,听得帐前谋士击节称赞,将军却眉头不展,道:“如此虽好,却未免杀戮太重,天理难容。”一谋士道:“胡人数次来犯,我大唐子民不胜其扰,若能釜底抽薪,自然妙绝,将军得此功之助,必得封赏,可趁此提出还乡,一家和乐安享晚年,何乐而不为?”我侧身向沙盘一瞥,只见一柄小剑斜插在胡军后沿,正是胡人聚居之所,不禁大惊,跪下身来,“将军可是准备火烧边城?”将军眉头紧皱:“正有此意。”我低头再拜,“此法虽可制胜,却未免有损阴德,须知胡人也有妻女,何必对无辜妇孺下此狠手。”将军叹气:“虽则如此,但这边疆之乱不除,太伤国力,长痛不如短痛,这有损阴德之事还得有人来做啊。”我抬头“将军,其实要退胡人尚有一策,可不伤一人。”将军大震,上前扶我,“且道来听听”,我将小剑向后挪了几分,插在一座山形小丘上,道“胡人饮马放牧,靠的全是这融化的雪水,若能使其改道,则胡人不战自退。”将军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妙,妙,妙!”
      开元二十四年,鄂尔齐斯河改道,次年胡军后撤六百里,大唐不用一兵一卒便将疆域扩展到鄂山脚下。玄宗大悦,丰赏之余还准了戍边大将军的还乡之请,令其回乡安度晚年。
      大将军走前向来宣旨的官员力荐帐下一名小卒,使其从一介士卒升上了副将之职,,绝对是从未有过的荣耀。
      边境安定,战事消停,我闲来无事便策马出游,看大漠日落,一个人静静回想当初与摩诘山中论禅的日子。谁能想到,这个今日荣耀无比的军中精英,曾是个不问世事的僧人。世事无常,一切只为那个人的君子如玉。
      我从未刻意找摩诘,虽然时常听军中将士们谈起摩诘的诗画双绝,常听军中歌姬们唱起他的送别之词,就知道他在不远处,吟诵着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却从不想去找他。也许当初追随而来,只是想看他看过的地方,想与他有一样的感叹吧。
      那日带士兵们出猎,北风朔朔,大雪如刀割般划过脸庞,一日奔走,兴尽而返。回营的路上,雪却停了,我让士卒们先回去,自己坐在马上,望着天际彤云下一抹灿然的金色,心里突然涌出大片的愁绪,久久不能言语。
      身后传来熟悉带笑的声音:“风尽角弓鸣,将军猎渭城……”
      我猛地转身,是……摩诘?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绿柳营。”
      “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骑马的身影近了,近了,是,真的是摩诘!
      五年不见,摩诘已不是当年青衫温宛的书生,此时铁甲骏马,却依然是笑语宴宴。
      “将军有礼”摩诘低头一礼,抬头,看清了我的容貌,愣愣地不说话了。
      我笑了,舒展了眉头,“摩诘,好久不见。”
      虽然,不曾多么激烈地想念过你,但,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前写的.很矫情,第一篇耽美,大概也是最后一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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