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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想重启的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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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月亮醒过来之后,发现宿舍里只剩她自己。她打了几个喷嚏,因为已经停课了,所以学校里把暖气给停了。柳婷婷的行李已经没了,可能趁着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吧。
小月亮呆坐了一会,觉得浑身已经凉透了,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不开心,她在网上看过,不要一个人睡午觉,不然醒过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孤独,那一刻仿佛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再一看手机,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有奶奶3个未接电话。要知道,平时奶奶都不会打电话,她怎么都不会用智能手机,她只用过一次,就是拜托邻居给小月亮打的电话,因为那次奶奶从楼梯上摔倒了。
小月亮急忙把电话打回去,那头居然是忙音。她马上坐起身,拉着行李开始往外跑。校园里冷冷清清,她是为数不多到这个时候还不离校的人。在学校门口好不容易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她想都没想就上去了。司机戴了一个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
小月亮:“师傅,麻烦赶紧去火车站。”
师傅一脚踩下去,车就飞了出去。路上,司机也不说话,小月亮很是奇怪,这一带的出租车司机不都是很八卦的吗,连他们食堂的饭菜多少钱都要打听。今天居然会这么沉默。小月亮拿出手机,赶紧又给奶奶打了电话。
万幸,电话终于有人接了,是个男生接的,不,确切的说,是个男人。
“喂,你好,中江市医院。”
小月亮的心都要吸到了嗓子眼:“我奶奶呢?”
对方“我是你奶奶的主治医生,吴毅。”
小月亮:“我奶奶怎么了?”
“你奶奶肺炎,胸闷。你现在在哪?”
小月亮:“我在北京,一会坐火车回去,火车要8个小时,到了之后我再转公交车,要10个小时啊。”
对方:“好,10个?要这么久?高铁不是挺快的吗?”
小月亮:“我要坐绿皮火车,对不起……我奶奶,就拜托您了。”
对方明显一顿:“好的,没关系。 ”
很多很多年之后,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的火车站,怎么在火车上挨过了那8个小时。她只记得,自己下了火车之后,拉着行李箱到了出站口,有个人叫住了她的名字。
“黎月亮!”这个声音很耳熟。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非常干净的男人。对,就是干净。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裁剪得体,脚上穿了一双深卡其色的皮鞋。
小月亮走过去,疑惑地望着他。
“我是吴毅。”
“大夫,您……”
吴毅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转身就走:“我从你奶奶的手机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根据你说的绿皮火车,推算到了你到站的时间。”
小月亮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觉得这个人好聪明,但是她忘记了说谢谢:“我奶奶严重吗?肺炎很严重吗?”
吴毅回了一下头,算是等一等矮个子的小月亮:“目前说不清楚,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就是从武汉那边传过来的那种病。”
小月亮停下了脚步,她不敢相信,因为她前几天听同寝室的人叨叨过,武汉那边传出了新的“非典”。
“可是我奶奶没有去过武汉啊?她怎么能得呢?”
吴毅:“我们问过你奶奶得行踪,她前几天去过一个小型超市,超市老板的儿子就是从武汉那边上大学回来的。他儿子已经确诊了,所以你的奶奶……”
小月亮:“那快走吧,我想去看看我奶奶。”
吴毅:“不行,现在她被隔离了,你看不到。”
小月亮跟着吴毅走到了地下车库,然后坐上了他的车。这是一辆非常豪华的卡宴。小月亮坐过一次,是上次下雨,柳婷婷的男朋友之一,一个50多岁的大叔送她们去上选修课开的车。车开上街道之后,吴毅停了车,他走到了一家开着的大排档那里,点了一份炒面,一碗小米粥,小米粥里还放了海参。
吴毅递给小月亮:“先吃点吧,医院里不干净,一会你就不能吃饭了。”小月亮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她居然没有吃任何东西。可是这会她什么也吃不下,只觉得口渴,还有一点恶心,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毛病。
吴毅用手打开了小米粥的盖子:“深呼吸,你现在可能口干舌燥的吧,喝一口汤,先暖暖胃,东西不吃也可以,但是先补充点水分。食物会让你变得理智,你是你奶奶唯一的亲人,看病需要理智。”
说来也奇怪,小月亮居然喝下去了,她感激地看着吴毅。
吃完饭之后,医院就到了。小月亮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下车之后,她被吴毅套上了防护服,带进了隔离病房,要知道,这是违规的,但是吴毅就是把她带进去了。
隔着玻璃,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奶奶,戴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管子,奶奶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痛苦。小月亮只觉得胃里翻滚。她在外面冲着奶奶招手,可是奶奶根本看不到。
后来,小月亮还是走了。她来到了吴毅的办公室。
吴毅:“现在情况不乐观,但是我们在想办法,让她抗病毒。你奶奶的身体基础太差了,高血压,高血脂,心脏病,糖尿病,她的肺功能本身就很差。”
小月亮:“我……来得路上搜了一些资料,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还是希望你们能救救我奶奶。”
吴毅的电话响了:“喂,我在工作,今晚不回家,不用等我。”他草草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小月亮也没有说话,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吴毅:“走吧,先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月亮:“不,我不走,我不要走。我想陪着我奶奶。”
“我说过了,你要冷静,要理智,还有很多事让你处理,况且你奶奶现在在隔离病房,你根本看不到她啊。你先回去休息好,你记住,只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承受住所有的困难,才能有机会想出更好的办法,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的奶奶。”吴毅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这些话无异于给小月亮打了几针镇定剂,她感激的看着吴毅,她无条件相信眼前这个医生。
小月亮又坐上了吴毅的保时捷,她忽然放宽了心,因为有一个医生说,可以救自己的奶奶,她觉得这个医生一定可以。
“半年没回家,家里没变样”她假装环顾四周的时候,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吴毅,得有30多岁了吧,虽然看着干净又健康,但是眼睛里沉淀了很多年轻人没有的东西。小月亮这一点很神奇,她能从一个人的眼睛看出这个人是否贫穷,是否富有。他长得很周正,很奇怪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形容词,可能就是没毛病的意思吧。眼睛双眼皮,戴着一副眼睛,鼻梁不高也不矮,嘴巴不大也不小,但是很有特色,下嘴唇被一条浅浅的线分成两瓣,看起来,嗯……很丰满。小月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吴毅假装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开车。小月亮觉得太尴尬了,怎么能出现这种笑话。
“您是主治医生?肯定是博士毕业的吧,还得有海外留学经历。”小月亮为了缓解尴尬,问了一堆看似讨好的话题。
“对,博士,在美国待过两年。”吴毅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
“哇,真好,我现在研究生都没考,也没有钱出国。”小月亮讪讪的说道。
“出不出国看你的专业,还有个人职业规划。”吴毅像播音员一般继续播报。
“您做医生多少年了?您这么年轻就是主治医生,真是年轻有为。”小月亮有点想打自己的脸,自己明明话很少,很不愿意八卦的。
“从实习起,应该就算医生了吧,那个时候,就在参与治病救人。实习生也是医生,也有巨大的责任。到现在为止……18年了。”他好像回忆起什么事,他终于有了情绪了,这种情绪叫做“伤感”。
但是小月亮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你都这么大了吗看不出来,我以为你也就30出头。”
一个急刹车,吴毅停了车,他看起来很愤怒。小月亮吓得心脏“砰砰”跳,她心想,这到底怎么了?按常理来说,我刚才不是在夸他吗?我说错了?他在生气?
“没事,我刚才太累了,眼睛有点不舒服。”他看了看小月亮,脸上居然露出了笑脸,一种非常奇怪的笑容,仿佛笑容下面有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年轻真好。”吴毅又说了一句。
“我只想快快长大。”小月亮试探性的接了一句。
小月亮的家到了,她逃命似的下了车。
“明天8点,我还在这里等你,一起去见你的奶奶。”吴医生的声音似有似无,小月亮停下来,看了看车里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才确定,这是真的,不是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