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有术》买橘子的猫

3、重逢

　　“来，请阁下与我一同饮酒。”

　　“饮酒？”尘醉疑惑地抓抓头发。

　　只见胤玄从身后的木筐里先掏出几本又厚又重的古书典籍，然后是一个烫金的酒葫芦和两个乳白色酒杯，他将那几本书排列整齐，摞在地上，继而又将酒杯分别摆在两侧，举起酒葫芦将前者盈满。

　　尘醉这才明白对方那几本书原来是垫在下面当桌子使的，专门为了随时随地喝酒，亏他还以为胤玄是个以文入道的书痴神仙，如今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暴殄天物。

　　他盘腿坐于这张简陋的桌子旁，向尘醉做了个“请”的手势，并道：“这是我切了半斤桃花，新酿不久的桃花醉，绝对是一等一的佳品。”

　　尘醉缓缓坐至另一旁，他仍在揣摩胤玄的用意，是以不敢动弹，留了个心眼要等对方先喝。

　　胤玄大致看出了龙尊的迟疑，一脸人畜无害道：“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用这酒赔罪了。”

　　“怎么，不肯赏脸？依我之拙见，桃花醉应该是够格了的。”他一边说，一边向尘醉举杯。

　　“那倒没有，此酒香味扑鼻，定是百年难遇的好酒，在下受宠若惊了。”

　　“我听说，龙族打上了天界，相互之间战得可谓激烈，甚至说日月哀鸣也绝不为过，结果，龙族溃不成军，大败而逃。”

　　“龙族败了，怎么可能？”尘醉一下子着急地站起身来，却又被胤玄伸手按着肩膀压下去了。

　　他原本就一直在担心天界的战况，但因如今变成蛟蛇，无法腾空飞天，所以亦是无能为力，眼下担心成为现实，只觉现实给了自己重重一击。

　　胤玄慢悠悠地举杯，仰起头来，让甘甜清冽的酒水顺着自己的喉咙划出阵阵波纹涟漪“昨日阁下自称为龙尊，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那您是要将我交予天界喽。”尘醉在慌乱后也渐渐稳住了阵脚，一个山神而已，他默默安慰自己，放在以前，不知有多少山神等着巴结他呢。

　　二人默契的同时陷入沉默，仿佛在暗中互相试探了起来。

　　胤玄迟疑片刻，向来面无表情脸庞终于露出了一抹诡谲笑容“阁下想多了，我可没有那样的意思。”

　　“那你包庇我，不怕惹祸上身吗？”尘醉反问。

　　他笑容更盛“我虽名义上也属天界管辖，但毕竟是个山神，昆仑巅是我自己的地盘，我只要保密，就没人会知道。”

　　胤玄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不相信尘醉是什么龙族之尊，他只当尘醉是个龙族大军中的小逃兵，若不是他向来对战知白的话言听计从，早就将对方从这里无情地赶出去了。

　　他清清嗓子，又道：“我想你也无处可去，不然这样，你拜入我门下如何？”

　　尘醉在诧异中沉浸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本欲当机立断摇头拒绝，但又一想，自己现在几乎灵力全失，变不出龙身，对方好歹是个山神，算个地仙，说不定能有帮自己的办法。

　　于是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两颗虎牙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洁白。

　　胤玄满意地与尘醉干了一杯，咂吧两下嘴“其实今日，要拜入我昆仑巅的不止你自己。”

　　“哦？”尘醉已喝至微醺，他左右看看“还有谁？”

　　胤玄再度将竹篓打开，收起结界“小母鸡，出来行拜师大礼了。”一阵叫骂声随之从里面飘了出来。

　　尘醉：.....古有金屋藏娇，却没料到这位山神大人随身藏鸡，佩服，佩服！

　　凤十二当即从竹篓里蹦了出来，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痛欲裂“憋死我了，可算出来了，山神大人，我的伤已经好了，快帮我恢复灵力，我要上天，我才不要当你的徒弟。”

　　凤十二不想与原女主涂山墨墨争风吃醋，她只想避开他们，回到天界，佛系的苟到结局，让尘醉与原女主涂山墨墨直接HE，全书大结局，这样说不定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唉，别人穿书，好歹还带系统，跟着指示做任务就行了。哪像自己，只能自力更生。

　　尘醉心想这小母鸡人话说的极利索，估计是个灵性聪慧的精怪，不过，她怎么也想着上天呢。

　　眼下凤十二正在地上蹦跶，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我说山神大人，你别自作多情了，这地方清清冷冷的有什么好的啊，我最怕冷了。”

　　胤玄一把将她抓起来，凤十二急得手舞足蹈“干嘛，你可不能虐待动物啊！”

　　她只觉一股潺潺如溪水般的东西正在被注入自己体内，记忆告诉她，这是灵力。

　　灵力窜进她身体里，随后她被强行变出了人形。

　　尘醉眼前瞬间一亮，他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两三根头发垂落额头，眸子清亮的小姑娘跃然出现在眼前，明明眉梢眼角皆急意凸显，可看上去，却显得天真呆萌，茫然无措。

　　“若行拜师大礼，必须用人身。”

　　尘醉猛然一惊，他的眼神紧紧黏上凤十二，怎么也松不开了。

　　因为对方那张脸庞，他实在，实在是太熟悉了，简直已经铭刻在心里了。

　　原来，那个被自己连累，从离恨天一同坠落凡界的神仙竟是她，不得不说，自己与这位天界素来高高在上的凤凰郡主，真是命定的缘分。

　　凤十二论嫁之时，经父母之命，司命星君做媒，她与天界一位皇子有了婚约，但她却死活不愿意嫁，究其缘由，是因她曾在年少偷偷溜下天界，爱上了一个凡人。

　　而那个凡人，就是当时的尘醉。

　　曾几何时，作为龙尊的尘醉与她在凡界私会，凤十二用的就是这具皮囊，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更重要的是，身上的气质可是骗不了人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尘醉的灵台之中游荡徘徊，就像是昨天见过那般清晰可辨。

　　尘醉在一次与她的私会中，被天界大军团团包围，擒拿并杀害，好在最后关头元神出窍藏在了聚灵玉里。

　　再后来，龙族打上九重天，命运阴差阳错地又将他们拴在了一起。

　　只是，凤十二再也不认识尘醉了，因为天帝亲手给她灌下了魔界的忘川水，令她永远忘却了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他眨巴几下眼睛，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那个曾如一道明媚的春光，照亮他心扉的女子，那个曾让他坠入无底深渊，一败涂地的女子，那个他曾以为自己此生此世都要与之诀别的女子，此时此刻正如梦幻般泡影站在他面前。

　　“你这么盯着我，怪吓人的。”凤十二不敢与尘醉对视，因为她心虚，知道自己在书里犯下的那些错，已经将尘醉的心伤透了。

　　尘醉叹了口气，将目光挪开，不自在地向他道了个歉。

　　“你叫什么名字？”凤十二没话找话道，不过她也确实忘了这位男主的全名。

　　“我叫尘醉。”

　　凤十二只觉眼前这白净细腻的少年浑身上下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尤其是他笑起来，嘴里那两个小虎牙，让人感觉十分可爱。

　　可惜，这种可爱中蕴含着一种隐隐的敌意，他笑得越甜，腹黑的味道也就越重。

　　“这名字，你是春风还是美酒，这么想让人醉？”

　　“是我失礼了，烦请姑娘恕罪。”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在下叫尘醉，尘世的尘，喝醉的醉，不是风也不是酒，是条龙。”

　　“没事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说到这急忙顿住“不不不，应该是我小人不记大人过！”

　　“小母鸡，还不快行拜师大礼。”胤玄在旁催促道。

　　“我不要，凭什么啊，你快点渡给我修为灵力，我好飞上天回家。”凤十二还在挣扎。

　　“胡闹，一只母鸡的家，怎么可能在天上呢？”

　　“我不是母鸡，是凤凰！”

　　“好好好，你是凤凰，”胤玄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又指指尘醉“他是龙，你们正好可以凑一对。”

　　他随口开的玩笑，却让尘醉轰然一惊。

　　“你若是想要灵力，就要乖乖拜入我门下，不然，出去被哪个妖兽吃了，我可救不了你。”胤玄说道。

　　“你.....”凤十二脸涨得通红，却想不到话来反驳。

　　“你若是骗我呢？”

　　“他若是骗你，我就将我的修为渡给你，虽然可能不太够。”凤十二一抬眼，又看见了尘醉那两颗虎牙，以及脸上露出的浅浅酒窝。

　　“谢谢你啊。”

　　“尘醉已经答应入我门下了，你若想去天界，没有人帮忙可不行。”胤玄看着凤十二，云淡风轻的暗示道。

　　“好好好，我当你徒弟还不行吗。”

　　二人行过拜师礼后，胤玄正色道：“旸谷向来不是论资排辈，而是论年龄排辈。所以，尘醉，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尊，凤十二便是你的师妹.....”

　　“可我不想喊他师兄，要不然，”她大着胆子冲尘醉眨巴几下眼睛“我以后就叫你.....唔，叫你小醉龙好了。”她在努力与男主套近乎，尽管对方很可能在心中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姑娘乐意，就如此叫着吧。”

　　“小醉龙，你真会说话，比这位老谷主嘴甜多了。”

　　“叫师尊。”胤玄仍旧板着脸。

　　“师尊，不知你为何要我们拜入门下，这里想必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吧。”尘醉话锋一转问道，他自然清楚自己和凤十二的真正身份都非同一般，但这恐怕并非胤玄如此热情的理由。

　　“因为我曾偷偷用灵力勘察你们的灵根，发现你们天赋异禀，极具资质，都是举世罕见的空灵根，不修行可惜了。”

　　原来如此，尘醉暗自了悟，心想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可都是真神仙，以天神的灵根去与凡界众生相比，不是欺负人嘛。

　　这时，胤玄突然站起身来“光顾着收你们为徒，却险些误了正事，今日本是我昆仑巅论道辨法的日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是法会吗？”凤十二知道，小说里说天界那太上老君喜欢开坛讲道，每逢此时，便是所谓的法会。

　　“不错，但寻常法会只是各施胸中所学，畅所欲言一番而已，今日却是要一较高下，分出个胜负来，夺得魁首者，可入万卷阁做编撰，管理三千道藏。”

　　说罢，胤玄也不管二人，自顾自地去灵鹫宫正殿主持法会去了。

　　尘醉与凤十二面面相觑，凤十二撅着嘴自言自语道：“这老山神还要开法会，这里就这么几个弟子，能辨出个什么法来。”

　　沉默良久，尘醉开口道：“我要去参加法会，而且，无论如何，我都要成为魁首。”

　　“为什么？”凤十二摆弄着自己垂下额头的几缕碎发，漫不经心“那样你就要天天与那些无聊乏味的道藏打交道了，换做是我，打死都不去。”她打了个哈欠。

　　“我想，或许我能从万卷阁中找到些许变回龙身的线索，我不会只将希望寄托于胤玄一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