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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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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的个头不高,他成天总是穿着一身黄不拉叽的外衣,内衣的领口总是油腻腻的,他的头发半长不长的,总是很乱,不用说,他的面孔是黑了些,所以,他还很小的时候娘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小黑子,倒也名副其实。他都是二十多岁的男子汉了,至今还没有一个对象,看他样子却是从不焦愁,从不在乎,也许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就被那种饥寒交迫的生活给折磨怕了,眼前只要是有点儿吃的,有点儿穿的就行了。不过他这个人很勤快,在家里他总是要帮助娘做些家务事,如烧火做饭什么的。他一向总是不爱洗衣服,你就从他那油腻腻的领口就能看得出。他走出家门时,见谁家里有活,他都会帮着干。他时常地要到社屋里来,他与二哥闲嗑嗒,也免得二哥有烦闷。他当然会帮着二哥喂一喂牛,除一除牛粪什么的。每当烽放牛回来,他自然会帮着烽刷牛身,每次都会把那牛的身子给刷得光亮光亮的,很好看。他特别喜欢伺候那个小媳妇,他每次给小媳妇刷皮毛的时候都是很仔细。二哥有时候耍笑他道:小黑子,你一定要给它刷漂亮了,它就会给你当小媳妇的!这时小黑子总会慢声细语地回敬二哥道:就你这狗日的好囗囗扯!每日向牛屋里拴牛,小黑子总是要帮忙,他又总是首先去牵那头小媳妇,又总是要把它给拴在牛屋里的东北角,有时候烽错把那小媳妇给拴在了当门口,小黑子也总是要重新给它拴在里边靠墙的东北角。烽有些不解,他有时候问小黑子为什么这么做?小黑子却回答说:这小媳妇的身子弱,经不住风,把它给拴在里面暖和,好。
一日向午时分,烽来到社屋的门前,忽听见那牛屋里扑腾扑腾的响成一片,就听二哥在高声地骂道:呵,的日妈的牛!打死你!接着是啪啪的一阵响。烽走过来向牛屋里伸头望了望,见二哥正在用棍子死命地打大花犍。那大花犍只被打得东躲西藏的,“莽莽”直叫。烽看了有些儿心痛,就问二哥打它干啥?二哥却说不弄啥。许久,二哥才走出牛屋,向正在刷牛身的烽说:俺兄弟,下午就不要放那小媳妇了,就放直立角罢!烽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就不能放那小媳妇了?二哥说:那小媳妇的屁股掉白了,就不要放了。烽今日听了二哥的话,忽然想起了去年在北地里插红薯的时候,那东地里的小婶就说过“屁股掉白”的话,他至今还没有弄懂这句话的意思,就问二哥:屁股掉白,只有人的屁股才能掉白,怎么牛的屁股也可以掉白呢?二哥听了忽然一阵大笑,都笑出了泪来,只笑得烽莫名其妙。
二哥,你在笑啥呢?
笑啥?二哥说:我笑俺兄弟你真可笑!我跟你讲,只能说牛屁股掉白,是不能说人屁股掉白的,说人屁股掉白,那是骂人的话!
烽是愈发费解:那么,人是不能骂的,为什么牛就可以随便骂了呢?
臭小子,这么大了,还不明白!二哥说:这牛屁股掉白,就是说明这牛正在发情,而人是不能这么说的。烽的心里还是不甚明了,他问二哥:那什么又叫着发情呢?
二哥道:俺兄弟,你怎么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呢?记住了,我跟你讲,这发情吗------二哥一时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明白,他想了一想,就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的烽道:这发情吗------就是说这小媳妇的性情急了,心里想找对象的了。
哦------!烽若有所思地说。
烽对于“屁股掉白”的这个案子总想弄个水落石出,他趁二哥不在的时候,就去那小媳妇的屁股上看了看,却发现那小媳妇的屁股上流下了一股半透明的粘液,嗷,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么,“豆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下午放牛的时候,烽一直想着这么回事儿,他都忘记吹竹笛了。
傍晚,烽放牛回来,将那直立角拴在社屋的门口,就去找扫帚来刷牛身,他却不知不觉地来到牛屋的门口,伸头向东北角看了看那小媳妇的屁股,他这一看却不当紧,却将他吓了一跳,原来他发现了小黑子正站在那小媳妇的屁股后面的一堆碎土上,双手扒着那小媳妇的胯骨,却把自己的屁股做一种有节奏的前后摇摆的动作。烽也见过镇上的人扭秧歌和跳舞,这小黑子是在扭秧歌跳舞吗?人家扭秧歌跳舞都是在光坦的地上,这小黑子扭秧歌跳舞怎么要在那小媳妇的屁股后面的那么一点儿地方上,而不去社屋门口的光坦的稻场上呢?烽越想心里越觉得跷蹊,他不知道小黑子究竟在搞什么。这时,烽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小黑子的那种行为,大概是一种不正当的行为。烽想到此,便忙缩回头来,悄悄地退走了,他忘记了给那直立角刷皮毛,他恍恍惚惚地一直地走回家去。
烽来到家,见娘在厨房里做饭,他也不去问一声,便走近自己的床前,和衣向床上一躺,他把两眼望着高粱秸的房笆,那心里却是乱极了。“屁股掉白”,小黑子那秧歌不像秧歌,舞蹈不像舞蹈,却要把屁股作前后摇摆的动作,还有那他不明白的“豆茬子”,都长了手脚似的,在他心里乱踢腾。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搞懂。娘出出进进了好几次,才忽然发现儿子恍惚若失的样子,便慌忙过来问儿子怎么了?是不是放牛累了?接着便又说起他原本该去上学的话题。这时忽听二哥在门外喊道:俺兄弟回来家了吗?娘便回答他烽是回来了。二哥埋怨道:像这样的年纪正是学好的时候,怎么就不把直立角刷皮毛了呢?烽听了方才醒悟似地翻起身,走出门来向二哥道:对不起,忘记了,我这就去。
二哥顿了一下,却说直立角的皮毛已经被他给刷过了,不用烽去了,不过,以后要注意,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不然,长大后就不会是一个好社员。
第二天早上,当烽来到社屋门前的时候,却见小黑子刚从那牛屋里出来,见了烽,就与烽闲搭腔,他说烽是个好样的,好社员,做事认真,把生产队里的牛放得好,眼看着那十头牛的膘水都上去了。烽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却把两眼直瞅着他的下半身,烽仿佛又看见了小黑子的下半身正在做前后摇摆的动作。这时,忽听见二哥从后面过来道:俺兄弟,以后可是要注意,像你这样的年纪,正是学好的时候,争取长大后做一个好社员。他一面又向小黑子说话,他问小黑子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小黑子却说在家里没事儿,闷得慌,就来帮着二哥干点儿活,活动活动筋骨,倒是个好事情。说话时二哥就走进了牛屋,忽听牛屋里咕咚咕咚几声,接着便是一阵大乱。就听二哥在高声骂道:的日妈的牛,叫你不本分,我非砍掉你的豆茬子!接着就听见二哥在狠狠打牛的声音。烽忽然听见二哥要砍掉“你的豆茬子”这句话,他顿起好奇之心,就走进牛屋问二哥什么叫着“豆茬子”?二哥听了,便扔掉手中的棍子,回头来奇怪地望着烽的脸,许久,他才笑着问烽问这个干什么?烽却说他很想知道什么叫着“豆茬子”。二哥听了便笑着把手指向小牤牛的腹下道:豆茬子嘛------他忽然收回手来,反而指着烽的腿裆里道:其实,你也有豆茬子的,男人们都有豆茬子的。
是吗?烽吃惊地望着二哥的脸,然后把双手在自己的衣袋里仔细地摸了摸,茫然地问:我哪里有豆茬子呢?
二哥大笑道:亏你还是个大学长呢!连这个也不明白!豆茬子嘛,豆茬子就是你的小囗囗!那牛,也有的,小囗囗,都有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烽听了,在心里暗忖道。他便过去解那大花犍的绳头。这时却见二哥走过来向他低声道:俺兄弟,从现在开始,你要帮俺看着那个小黑子,看着他到牛屋里来可甭做出什么不正当的事儿!
烽茫然地问二哥道:他原本是个好人,他能做什么不正当的事儿呢?
却见二哥狡黠地一笑道:他嘛,他是一个有力气无处使的光棍儿,近来,他到这牛屋里来多了,搞不好,那小媳妇就不会生下牛犊子来的。烽感到奇怪,小媳妇本来就是牛,它不会生下牛犊子来,那么,它会生下什么玩意儿来的呢?
就见二哥拖长了声音道:这个嘛,它就会生下个小孩儿来的!
这时烽越发费解,他真不明白,这小媳妇生不生牛犊子和生不生小孩儿,会与那小黑子有什么关系呢?他真的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