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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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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系统商城的药品,刚偷偷摸摸把药丸吃下去,唐明修的头立马不疼了。
眼前的一层薄纱终于被拽了下来,生锈的感官也恢复了运作,触目惊心的血色伴着淡淡的腥气毫不留情地闯进了唐明修的视线。
门口站着一个眉目有几分熟悉的面目狰狞的青年,身上穿的衣服是简单到乏味的白色衬衣,喷溅的血迹鲜红欲滴。此刻,那人身形微弓,精神紧绷,阴鸷般的视线从黑暗的彼端射来,凌迟着他。
唐明修:这谁啊?
系统沉默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吐槽:【不管是谁,还不是您一周目作出来的?而且,宿主难道不该先关注一下南川扬的伤势吗?】
【对……对哦。】
原本的剧情里,南川扬伤到的是胳膊,看着伤口狰狞,只要能及时抢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现在,南川扬在丝毫没有准备的状态下正面和歹徒硬刚,那把锋利的尖刀恶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胸口。
稍不注意,真的会死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唐明修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脊背向后倚靠在墙上,极力掩饰自己的瘫软,脸上露出了心悸的表情。
青年熟稔地笑出了声,注视着他的时候如同燃烧的毫无温度的火焰:“唐爷,我知道这次肯定杀不了你。”
青年张狂的笑容像一座囚牢,从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向内部凹陷降落至地狱的回廊,让审判的钟声回荡每一间暗室:“但是动一动您的枕边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腥味更加浓郁,那对于除了在电影中之外就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小少爷而言,宛若一场残忍的酷刑。
唐明修惨白的脸色明显讨了青年的欢心,察觉到这里的动静而赶来的保镖近在跟前,可他并没有生出一点逃跑的念头。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真难得啊,唐爷。”被保镖毫不留情地按倒在地上的青年的言语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讽刺。
失血过多,南川扬的感知逐渐变得麻木。心脏的跳动声突然变得很大,它不停地擦过耳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走廊四周传来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和匆忙凌乱的脚步声。然而,南川扬的眼前一阵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令人胆寒的无尽深渊。
神智模糊间,他隐约听到有人用戏谑的语气将“唐爷”这两个字含在嘴里细细押玩。多年的职业习惯作祟,在听到任务目标的只言片语后,南川扬终于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却不想,听到的话足以让他惊讶的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真难得啊,唐爷。你竟然也有为别人落泪的时候。”
南川扬悠悠转醒已经是三日后的傍晚。厚重的窗帘被刻意留下了一个小口,清风透过纱窗挤进房间,将消毒水的味道吹散了许多。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个对自己而言全然陌生的房间,黑白灰三色的简约装修,除去他躺着的这张床和不远处的原木色写字台之外,最惹眼的大概就是被用来当做隔断的巨大的竖琴了。
流线型的竖琴巧妙地融化了房间生冷的整体格调,加之床头那瓶散发着清淡白桃味的熏香的晕染,反而因刚柔相济的强烈的对比而沁人心脾。
胸口火辣辣地抽痛,有人为他仔细地处理了伤口,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直到此时,南川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劫后余生,他在鬼门关逛了一圈,最后还是侥幸回来了。
虚掩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前一后两个截然不同的脚步声渐近。走在前面的人步子不大,很是矜贵,而身后那位的脚步沉重,也许是个老人。
来的人自然是唐明修。
怀着愧疚的心情,他亲自出门,跑了五公里的路,拎着从私房菜馆打包好的饭菜,归途中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就能回想起南川扬温暖的身体,和靠在他宽实的后背上的感觉。
【统统,我好像对南川扬一见钟情了。】
系统分出一串代码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乖,宿主,只是南川扬奋不顾身的救了你,才让你产生了这种幻觉。】
仔细想了想,沈游不得不承认系统说的很有道理,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南川扬,之后他还豁命救了他。
【如果我不知道他其实是警察派来的卧底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他呢。】
原主不就是因为这次变故才终于把南川扬的地位从“地下拳场随手捡来的一条狗”稍微提升到了“随叫随到的情人”吗?
说是提高了地位,其实原主也不过是送了南川扬一间市中心的单身公寓和一辆不能说便宜但也贵不到哪去的车。至少南川扬不用再住在地下拳场跟监狱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比监狱更脏更乱的宿舍。
沈游自然不会像唐明修那般吝啬,市中心那只有五十多平米的单身公寓被率先pass,眼光甚高的小少爷从本市的房产中挑来挑去就没有个满意的地方,要么不够大,要么交通不方便,要么离市中心太远……
以至于到最后,南川扬一出抢救室,就被麻利地打包到了唐家老宅。
南川扬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耷在眼侧,只能软软地靠在床头,一脸昏昏欲睡,唐明修端了一碗鱼片粥坐到他旁边,怕他冷,扯了毯子仔细地压在羽绒被上,想了想,又学原主平日里的模样,把他的脑袋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动作温柔轻缓,再也没有往日目下无尘的嚣张霸道。
唐明修从来没有给别人喂饭的经历,心一横,捏着勺子保持震颤的状态,慢慢抵近南川扬青白色的唇。满满一勺米粥,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已经撒出去了一半。
他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唐爷,我自己来吧。”南川扬将自己的头从对方僵硬的肩上拔了下来,有一点想笑。
唐明修点点头,手忙脚乱地将碗和勺子递给他,还不忘叮嘱病人小心烫。这让习惯了青年我行我素的傲慢的男人感到受宠若惊。
他救了唐明修,看起来的确美好,现在的他也果真是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还是不能排除唐明修是在佯装的可能,唐爷虽然年轻,最擅长的是玩弄人心。
小少爷并没有走的意思。跟在他身后的人安静地站在门口,南川扬见过他几次,在唐家的地位不低,大概是管家或者经理人一类的人物。
南川扬艰难地吃完他的晚餐后,管家悄声走进来,赶在唐明修亲自动手之前麻利地收拾了碗筷,他的神色漠然,似乎对小辈之间的恩怨情仇没有半分让兴趣。
只是锐利的眼睛仍在南川扬的身上来回逡巡,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南川扬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看不懂管家的脸色:“唐爷,这里是……?”
“唐家的老宅。最近外面不太平,等过一段日子,我们再搬出去。”
南川扬丝毫不意外。他刚跟着唐明修的时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想要敲打他,唐明修亲自带他出了趟国,目的地是亚热带的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国。
盛产水果、蚊虫,还有
——鳄鱼。
那是南川扬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鳄鱼,它们耐心地潜在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人造水池中,只露出两只伺机而动的眼睛。
唐明修的脸上挂着儒雅的微笑,平时为了方便活动,轻微近视的唐家家主一般佩戴的都是隐形眼镜,但那一日,他却一反常态地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又冷又欲。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唐明修的身后,从一处隐蔽的楼梯上了高台。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水池。池水是直接从河里引流进来的浑水,南川扬依然能够分辨出十几条鳄鱼的身影。
唐明修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向下张望了一会儿,招了招手示意南川扬到他身边来。
他的心情出奇的好,眼中的阴霾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在南川扬心下疑惑的时候,唐明修执起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心之间来回把玩。
突然,唐明修没头没脑地问:“川扬,你想不想下去,到近处看看?”
南川扬谨慎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过唐明修似乎真的只是随便说说,重新低下头,更加认真地扣起他手心的茧子。
他们沉默地站了十几分钟,一个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的欧洲男人来到了唐明修的身边,语焉不详地告诉他人已经带到了,又体贴地询问是否开始。
来不及疑惑,南川扬感觉的到唐明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亢奋起来。他眼中散发着愉悦到极点的冷意。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哦,川扬。”
当第一个人被保镖押解到高台上,又在下一秒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水池的那一瞬间,唐明修亲昵地凑到他的耳边。南川扬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又该如何思考。
只有唐明修温热的气息不甘示弱地钻进他的耳朵,发出了狰狞地、摧枯拉朽的嗤笑:
“不要背叛我啊……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背叛了。”
……
两年过去了,每当他想到当时的场景,耳边仍能浮现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咒骂和求饶。
还有……
唐明修逐渐放肆的凄惨的笑声。
南川扬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外面究竟怎样不太平比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