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思》程言非

5、江湖梦

　　整整一个晚上，祁月背对着玿玦，两人果真没有发生任何事。天亮之后，玿玦很早就起身了，待祁月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玿玦的身影，但是却发现床单上那显赫的赤红。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祁月身上的衣衫也是整整齐齐的，怎会有这抹朱红呢？祁月如何都想不通。
　　可自从少王妃来看过祁月之后，对祁月特别的殷勤，总是眯着眼欢喜地看著祁月，亲自替祁月梳头。祁月问梓萌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梓萌却淡然地告诉祁月自己身体不好，常年病疾缠身，没有办法替玿玦生一儿半女，她希望有人能替她做到她做不到的，而这个人她希望就是祁月，因为自打第一次见到祁月，她就很喜欢祁月。
　　“少王妃，我不值得——”祁月很是愧疚。
　　梓萌却贴近祁月的耳边，轻声道：“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自己了！”
　　不知怎地，梓萌的眉宇间总是透着淡淡的哀伤，就连经历过很多坎坷的祁月都不及梓萌来得悲情，这让祁月很是心疼这个美好的姐姐，不想毁了梓萌的希望，也就没有明说自己跟少王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从祁月成了玿玦的侍妾之后，玿庭总是刻意避开祁月，但又会偷偷关注着祁月的一切，甚至每天都要看一眼祁月才能放心地吃下饭。见玿庭跟自己变得特别的生分，祁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玿庭也突然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恶言相向，再也不会嚣张跋扈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学会了忧伤。
　　又一次的擦肩而过，玿庭还是忍不住叫住了祁月：“祁月——”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真的爱大哥吗？”
　　一瞬间，祁月有所犹疑，可还是得将谎言继续说下去：“是的——”
　　玿庭抓住祁月的手腕，逼问她：“可为什么你不快乐！我从没有见你笑过！”
　　“我即使不对玿玦笑，也不会对你笑的。”说完，祁月就要冷酷地离开。
　　谁知玿庭紧紧抓住祁月的手不放，并带着祁月跑出大门，全然不顾祁月的挣扎，玿庭一路带着祁月奔跑着，直到两人来到一个溪水涧，玿庭才停下了脚步。稍作喘息，玿庭才发觉祁月正对自己瞠目而视。
　　玿庭惧惹祁月不快，于是后退一两步，祁月没好气地说：“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转过身，玿庭才缓缓说：“这儿是可以让我找到自由的地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我带你来，希望把我的开心也带给你。”
　　差一点，祁月就很感动了，可就是差一点，差一点先机。
　　“如果你不喜欢呆在王府里，我们就出来，我带你到天涯海角，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望向碧水蓝天青山水涧，祁月好久没有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了，可惜，她想要拥抱天地却又不能。在祁月心里，她真的好喜欢这广袤的山川河流，但是魅离呢，她还要等魅离回来寻她呢。是魅离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是魅离给了她活着的勇气，祁月暗自期许一定要等魅离回来找她，她认定这是爱。
　　“谢谢你，我很开心，可是我不能离开！”
　　这是玿庭第一次看到祁月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夹杂着些许凄凉，但是祁月终于对他笑了。“为什么？虽然我从小生在王府，可是我也觉得那里会让人窒息，我能感觉到你是喜欢自由的！”
　　面对玿庭的质问，祁月无所适从：“我不能——”
　　“是因为大哥吗？”玿庭绝望了，只剩下最后一点希冀了。
　　祁月眼角盈着一滴泪，摇摇头：“我跟玿玦，不是情人。”
　　听到祁月这句话，玿庭突然觉得光明到来了，可是玿庭又实在是不懂，到底为什么祁月不肯同自己一起离开、一起畅游天地。“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我承认以前一直捉弄你，是我不好！”
　　“你很好，只是你还小，不懂！”
　　“不要再敷衍我了好吗，谁年纪小，我还大你整整两年呢！”
　　是日，祁月没有再对玿庭多说些什么，不想太过决绝，亦不想给玿庭太多希望，她始终都是要等魅离的。其实祁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忘不掉鬼叔而爱上魅离的，还是因为魅离作为师父养育她那些年而产生的依恋之情，但是祁月是个固执的人，她一定要等魅离回来。
　　回府后，瑞王很是生气，怒斥玿庭不应该擅自带玿玦的人出去，传出去必成笑柄。于是，瑞王下令惩罚玿庭跪在庭院阶前五日以示惩戒，五日内不准进食。本就不服父亲偏心的玿庭丝毫不肯认错，爽快地领了罚，这让祁月很是过意不去，何况玿庭还一人独揽了罪责。
　　炎炎烈日下，玿庭直挺挺地跪在坚硬的地上，站在不远处的祁月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终于趁着没人，祁月悄悄地走到玿庭身边撑起一把紫竹为柄的油纸伞。玿庭虽是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催促祁月离开，免得被父亲责罚，可祁月根本不以为然。
　　“自是我情愿跟你出去的，为什么偏罚你一人，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没人可以管！”祁月骨子里是很重情义的。
　　听了祁月这样的说话，玿庭自是觉得一切都值了，心知祁月非等闲女子，早就知道要打动这样的姑娘并非朝夕可成的。下雨的时候，还是祁月走到玿庭身边，替他撑起那把油纸伞，就这样两人一跪一站，一丝不动。岂料，这些都被玿玦看在眼里，心里不很痛快，可也明晓了一些事。
　　经过玿玦的求情，瑞王提早取消了对玿庭的惩罚，而玿玦也将祁月带走，并告诫弟弟不准跟祁月走得太近，否则会害了祁月的。玿庭不明白玿玦口中所说的太接近祁月会害了祁月的意思，他只一心希望带给祁月自由跟快乐。
　　回到房中，玿玦又告诫祁月安守本分，不要招惹麻烦。祁月不理解，玿玦就严肃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当初为了不进宫而选择的，选择了什么就要付出相应代价的，所以以后都不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玿玦的女人。莫名地，祁月心里产生了一股哀伤和绝望，莫非自己为了魅离的选择会毁了她跟魅离间最后一丝可能吗！虽不是皇宫，王府也是个是非之地啊，祁月当初没有想到进退都是深渊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