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思》程言非

48、救玲珑

　　度过了漫漫长夜，天还没亮，祁月就挎起行装上了进京的路。她以为玿玦还没有起身，却不知玿玦早已站在山头目视着祁月一点一点远去，坚强却孤独的背影满是他的爱恋。山腰上还站着一个人，他也在注视着远行的祁月，虽然祁月决定把他放下了，可玿庭心里还是放不下祁月。
　　林间的蝉鸣显得是那样的突兀，祁月一走，也带走了两颗落寞的心，天地间的任何声响都惊不起他们心中的波澜了。
　　“祁月姑娘！等一下，祁月姑娘……”身后的呼唤让祁月停下了脚步。
　　回头一看，原来是塔希尔徐步上前，祁月问道：“塔希尔，你怎么？”
　　“祁月姑娘，恳请祁月姑娘带我一同进宫。”塔希尔一脸淳朴。
　　“你想混进宫见玲珑？这太危险了……我尚不知能否自保，怎可带你涉险。”祁月不敢答应塔希尔这个要求。
　　冷不丁的，塔希尔跪在了祁月的面前：“祁月姑娘，我曾险些害你丧命，你都不追究，我敬佩你。我自知我不该有任何过分的要求，但是我真的很想见到玲珑，求求你，我知道皇宫里很危险，即便是要死，我期望死前能见上玲珑一眼，便足够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祁月有感而发，“罢了，你乔装改扮一下，随我上路吧，就说你是我的师弟。”
　　“塔希尔感激姑娘的恩情，来生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塔希尔憨厚地狠狠磕了一个头。
　　今生是料定走不完了吗，竟就约定来生了，祁月不想道破塔希尔九死一生的前途，只叹一声情义深重生死又何惧。
　　祁月顺利进宫面见了皇帝，皇帝表示已仰慕祁月这个女中豪杰多日，当着祁月的面表示要为祁月一家上百口讨回公道。
　　“朕安排你在宫裡住下，可随意在皇宫里行走，顺便跟珑儿做个伴。”皇帝慷慨地说道。
　　祁月彬彬有礼，想要拒绝：“不用了皇上，我习惯了乡野的自由自在。”
　　“不不不，你就留下好了，不然再要见你，我想就不容易了，你若留在宫中，我还能跟我那赵姓臣子维持良好的关系。”皇帝果然狡诈。
　　无奈，祁月只能逆来顺受，要她打仗还行，要她跟一个狡猾的皇帝斗智斗勇，祁月果真做不来。
　　正当祁月要退下的时候，皇帝又再次叫住了祁月并嘱咐：“哦，对了，祁月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你不要妄想逃出皇宫，否则我的御林军便会清剿他赵家军。”
　　祁月的心头咯噔一下，看来这个小皇帝比那老皇帝还狡猾，真是没有料到被这新皇帝机关算尽，这下再高强的武功都无用武之地了。
　　祁月落寞地带着打扮成宫里侍卫的塔希尔回到了寝殿，心裡头阵阵空虚，自小她就害怕这皇宫，从当年瑞王要把她送给老皇上的时候起。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样孤单害怕过，这皇宫真的冰冷刺骨，想来也可笑，当初我宁可寻死也不愿进宫，而如今我却自己走进了这红墙中。”祁月忍不住掉落泪珠。
　　全被塔希尔看在眼里，于是他告诉祁月：“所以说我们草原上才最好，广阔无边，天地宽广，牛羊的叫声十分动听，玲珑最喜欢躺在草地上数星星。”
　　“我喜欢那里，塔希尔，答应我，如果我此生都没有机会去草原，你也要带玲珑回去。”
　　此时的塔希尔并没有听出祁月话语里的悲戚，还很欢愉地答应了祁月。
　　只剩下祁月一个人在房间里，祁月才渐渐露出落寞的神色，推开那精致雕花的木窗，正好洩进一缕月光，打在祁月娇美的脸蛋上。风不凉，却吹开祁月满心的雪花。
　　我这一生都是被逼着前进，每一步都并非我所愿，如今还是走进了这大牢笼。祁月无奈地笑笑，嘴角显露出一丝嘲弄。
　　祁月的纱帐里弥漫着悲伤，殊不知玲珑的寝殿里正将上演一场重逢。本来祁月不准塔希尔轻举妄动的，偏偏塔希尔太过思念许久未见的玲珑，他并未知玲珑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
　　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的玲珑正独坐窗边，却惊觉窗外传来诡异的响动，玲珑吓得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双眼死死盯着窗栏。
　　突然，窗户被撬开了，玲珑取下发簪贴在胸前，做好随时自卫的动作。随著窗户的打开，却露出了一个让玲珑思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脸，玲珑一度还以为自己精神恍惚看错了，不禁超前走了两步，再走两步，抚摸上这有温度的脸颊，才确定并不是自己做梦。
　　小心翼翼地把塔希尔拉进房间，玲珑嘱咐他小声一些，怕被旁人发现。
　　“你怎么会进了皇宫？”玲珑一身飘逸扑进了塔希尔的怀里。
　　塔希尔轻轻环抱着娇小的玲珑，心中柔情万千：“我借祁月姑娘师弟的名义随她进的宫，我要带你走！”
　　“什么？祁月姐姐也进宫了？为什么？”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塔希尔告诉她：“皇帝说要为澹台家翻案，所以留祁月姑娘在宫中小住。”
　　“不会的，不会那么简单的，到底蓶陵哥哥要做什么？”玲珑一点都不希望祁月也跟她一样被困在这冰冷的宫闱中。
　　遥远的一方，玿玦迟迟不能入睡，他独立清风中，不久，玿庭也来到了他大哥的身侧。
　　感觉到玿庭的存在，玿玦于是淡淡开口：“前半生，祁月为她的师父而活，直到遇见我们赵家人，生生摧毁了她活下去的信念……我本以为你可以很好地将她守护，就像少时你背著她寻遍全城救回了她一命一样——”
　　听着玿玦不愠不火的言语，玿庭竟落下两行心痛的眼泪，玿玦的语气平缓却字字刺中玿庭的内心。“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还没来得急带月儿去天涯海角，就已经失去了她。都怪我，为什么当日我会意乱情迷，而负了两个人。”
　　玿玦攥住拳头抓住了玿庭的衣襟，愤愤不平：“我曾多想带她远走高飞，可是我不能。我年长你那么多，想要替你们扛下一切好让你们自由自在，而你却辜负了我为你们的一片心意。现在，我决定不再放手了，我会亲自守护她！”
　　“也许你比我更适合月儿，至少现在她心里的人是你，大哥，不要再辜负了月儿，替我好好爱她。”这句话里满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