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从昔醒》北梦棽

17、日记

　　谁知沈醉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果然不再说话，用要杀人的眼神瞪着他，等他解释。
　　柳执手忙脚乱想整理出一个话头来，却在忙乱之间忽然一瞬安下心来——他肯来为自己生气，还质问自己……
　　无论如何，都至少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对吧。他和他之间的平视的关系，不能再明显地袒露在柳执的眼前。
　　柳执感觉自己一瞬间柔软到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揉碎了给他看。在沈醉眼里，柳执就是那样怔愣着，然后突然蹦起来对他说:“你等我拿个东西。”
　　沈醉正气得呼吸不平，大口喘气，看着柳执和脚跟撩了火一样颠颠地进了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和一个本子出来了。
　　柳执将本子塞到他手里。他不明所以，随手翻开一页看。稚嫩的笔迹撞入眼里，稍显稚嫩而故作成熟的行文填满了已有年月的纸页。

　　某某年某某日深夜，睡不着。
　　柳夫人的确是真心对我的，这给了我一点安慰。不再过多思考明天的出路，安定下来就总是会想起沈将军。在脑子里盘亘不去。
　　我很幸运我会喜欢他。
　　他就像光一样支撑着我。
　　我始终记得那个冰凉又安静的夜里，我在巷子口孤坐着等天亮回家，沈将军却是经过的人中唯一关心我的。他给了我一包绿豆糕，还塞给我一张手绢，催促我赶紧回家。
　　那张手绢材质很好，还绣着一个沈字，但不像是他自己用的，怎么看都像姑娘家的东西，我听说很多姑娘都会给沈将军送手帕，也许是他刚刚得的，顺手塞给了我。
　　不过我还是收好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做不到沈将军那么优秀了，也不会和他再有交集，只能当一个普通人，毕竟我天赋不高也努力不够，不会和他一样耀眼。
　　今天练武真累，练鞭子的时候抽到自己了。在先生那里的功课也没过，刚刚才补背完，所以到现在也没有睡意。
　　虽然生活变好了，却依然没有什么活的欲望——要是我能和沈将军一样天天都笑得那么温暖就好了。
　　唉，又提到沈将军了。
　　我没有什么活的欲望，但也不想死，以后只要生活富足就足够了，不想要什么成就。但是看到沈将军那样还是很羡慕，希望自己更优秀一点点。
　　今天下笔有点颠三倒四，不写了。

　　这一页还夹了一张小纸条，虽然字迹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笔锋力道俱全，大概是长大后的柳执写上去的。
　　“我惧怕黑暗，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一道光。”

　　沈醉的怒火熄了，然后是更加古怪的情绪。
　　他暂时放下了柳执多管闲事的那件事，换成一种冷静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道:“你不用给我看这个。柳暮从，我不信。”
　　柳执低着头，打开那个小盒子，自己嗫嚅道:“其实我收集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但是这个小盒子是我一直贴身带着的。我把我能收集到的你的所有的画像都放在了里面。”
　　“我们真正认识的时间根本没有多久。”沈醉不置可否，语气强硬，“当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到现在还把我视作神明的人也不是没有。你们连我这个人都根本不了解，谈什么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