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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作噩 ...

  •   作噩。汉语词汇,十二地支中“酉”的别称,用以纪年。出自《尔雅·释天》。
      酉时,17时至19时。
      酉时三刻,是林淼出生的时辰。

      古书有记:酉时出生的人,为有福人家,但六亲关系情缘多变,难为人之子女,难为兄弟,难为父母,也难为夫妻,诸多情愫纠葛,早运反复不定,中、晚运则佳。

      这句话的机缘,是在林淼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距离林爷爷的过世刚好两个月,过了七七。

      林淼认为自己是不信命的。但在爷爷过世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梦见爷爷,场景时而熟悉时而陌生,有曾经祖孙两人的真实经历,比如爷爷在林淼小时候总是会带她去家附近的公园,就这样慢慢悠悠的逛一圈,偶尔一起玩老少皆宜的娱乐项目,然后爷爷会给林淼买她爱吃的小零食,再一起回家;也有完全不存在的场景,比如林淼会跟爷爷事无巨细的说她在省城的点点滴滴,她的开心和不开心,她的顺境逆境……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在林淼的梦里,爷爷就一直温和的笑着,满目慈爱的看着她,始终不发一言。
      大概,在林爷爷的心里,到了生命的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这个长孙女。林爸爸后来跟林淼说,爷爷留了一句话给他:“让林淼不要太任性了。”

      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有了出口……当晚,林淼一个人喝了快两瓶酒,哭得泣不成声。

      所以,不难想象当她回神清醒,又很认真的回想了自己和方仲轩的所有,心里骂了一句“真操蛋”,转头又深吸了一口气,屏住,直到快要喘不过气,几近窒息,才吐出来,又暗自嘀咕了一句“任性,不任命。歌词都这么唱,所以,林淼你肯定可以的。”

      这大概是唯一一次她想到过的是真的可以放下了。但是,常常久久在一起的纠缠割舍 ,总是需要一个告别的仪式感。林淼等啊等,等待自己内心的渐渐平静,等待周遭的所有人不再对方仲轩避之不及,不再小心翼翼的担心提起“方仲轩”而让她难堪……就这样等过了许多分秒,但这都不及林爷爷过世的一记重击。林淼终于想到,并不是她无法平静,并不是大家避之不及和小心翼翼,而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自己。

      她并不怨恨方仲轩,21世纪所有成年男女的分分合合、好聚好散,实在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凡纠缠不清,耿耿于怀的,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所谓“失去”或者说“失败”。
      从小城市出来的林淼,远离父母和家乡数千里,不过是想过逃离长辈们宽厚而温暖的羽翼,独自面对风雨,只为那一句并不响亮的“我可以”!这点倔强的小心思,于林淼是,于江茗是,于方仲轩亦然,于无数个她们或者他们都一样,都在每个人的骨子里野蛮生长。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像得到过很多,像失去过很多,像逃避着什么,像隐藏着什么,像寻找过某个,像偶遇过某个,像回忆着什么,像幻想着什么……
      我们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场梦境看破。
      所以,穷此一生,我们都在不断的逃避隐藏,又在不断的直面成长。

      林淼房间里的32个空瓶,有她和方仲轩的所有过往。

      2009年。
      “你知道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吗?”
      “嗯?什么有意思?读音还是写法?”
      “金木水火土,金生水,水生木……你的名字,2个木,3个水,还缺一个木,就是我啊。”
      “鬼扯吧”
      “你不知道吗?轩,古代汉字里面的意思是说:有围棚或帷幕的车或者是有窗的长廊或小屋。现代汉字里面一般是说茶楼、古玩店或者饭店等仿古建筑。古代的房子可都是木制的。所以,你说巧不巧?”
      “你汉语这么好,那不应该忘了《说文解字》里面的意思是曲輈藩车。”
      “那说明你也认同我前面说的了。”
      “真逗。”

      “讲真心话,你喜不喜欢我?喜欢的话,我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其他的?”
      “没有想其他的,只是觉得突然。”
      “那就是喜欢。所以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当你女朋友的话,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嗯,答案很长,你要不要先答应我,然后自己慢慢发现?”
      “你确定你没有抄袭台词?”
      “哈哈哈哈,所以你答应了?”
      “嗯,方仲轩,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你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未来,请多指教,我亲爱的女朋友。”

      2010年。
      “林淼,当我女朋友,有机会跟我回老家的话,应该挺有牌面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从小就是现在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跟有没有牌面没有关系吧?”
      “你不要看不起嘛”
      “不是看不起,是我没想明白这之间的关联啊。”
      “因为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我家里人以及我们家附近的邻居,都蛮看好我的,也因为这样所以我想要在这里多赚点钱,回家的话就会比较好。”
      “嗯,也对。”
      “所以啊,林淼要好好赚钱,多多赚钱哦。”
      “我赚钱和跟你回老家这事,没什么关系的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你是我女朋友,他们肯定也会问的啊。”
      “我可以不说吗?因为我觉得这个跟我们之间交往没有太多关系”
      “你怎么没有上进心呢?”

      2011年。
      “方仲轩,明天要不要跟江茗一起吃饭啊?”
      “怎么了?”
      “她前段时间出差,刚回来,约我一起吃饭。所以我想就一起吧,你们也认识的。书香不在,不然的话更好。”
      “这……不太好吧?”
      “嗯?”
      “感觉很奇怪吧。”
      “那我跟江茗出去吃饭,你自己搞定?或者找你的朋友?”
      “再说吧。如果我不出去的话,你帮我带吃的回来吧。”
      “好吧。”

      2013年。
      (林淼的微信聊天框界面,方仲轩发来一条消息)
      “晚上几点回来啦?”
      “怎么了?还要一会吧,今天有些工作没有做完,加一会班。”
      “我饿了啊。”
      “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管我了。”
      “算了,懒得动,等你回来吧。”
      (时针缓缓走了一格,林淼在回家的地铁上,拿出手机回消息)
      “地铁上了,还有半个多小时。”
      “快点啊,要饿死了啊。薯片都吃了两包了啊”
      “那你一会还有肚子吃饭吗?”
      “薯片能当饭吃?你下次能不加班吗?”
      (林淼忘了一眼地铁窗外随着飞驰的地铁一晃而过的广告,锁屏,把手机丢包里)

      2014年。
      (林淼的微信聊天框界面,方仲轩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在程岳这里通宵开黑,不回去了。”
      “哦,好。”
      “我明天直接去公司了,估计接下来要出差几天。暂时还不确定几天。”
      “哦,好。”
      第二天,林淼的微信聊天框界面,她给方仲轩发了一张电脑截图。再之后,这次是真的再也没有之后了。

      2015年。
      林淼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深夜的伦敦眼,坐标英国伦敦。
      身处八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渐渐地看不见归路,渐渐地心更加安定,渐渐地又看见了归路。
      在这座四处遗留着斑驳痕迹的古老城市,街道的狭长而安静,陌生的微笑和身影成全了林淼的风景,肆意蔓延的留恋思绪。在这清冷的深冬,夜幕低垂时,伦敦眼闪耀,林淼只觉得温暖。

      林淼独自去了威斯敏寺大教堂,肃穆庄严。她想到了诗人李白的“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所以安安静静听完唱诗班的一曲之后,又悄然离去。
      再后来几天,她在利物浦看到了一个因为二战,被荒废了的没有屋顶的教堂,在繁华背后若隐若现的陈旧和废弃,传统的流浪艺人和他的狗……古老的城市在低吟,拨动的琴弦和听不太清的歌声。林淼独自来回,走走停停,寻常风景,异样心情。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和一座陌生城市之间的互动,古老的城市惊艳了林淼的双眼,林淼的来去装点了城市的梦——这场逃离已然变质。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作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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