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途》南川西岭

4、第4章

　　红袖解语的女子没有外赎的先例，即便是各国皇室众人也不例外，有传言说红袖解语之主非人、或非常人，其能通天，故此无人敢犯。但是昨夜，东域景王却带走了红袖解语最负盛名的舞姬曼殊，顺道琴师寒石也一同带走了。消息传出震惊多少常客，只是景王连夜带着人回了东域，待旁人得知时，虽分外眼红却已经无法追回。
　　曼殊自从进了景王府，就在也没有见过寒石，景王也没有召她去跳过舞。
　　不过就她现在这副模样，也着实跳不了舞了————脚骨尽断，指骨寸折，鞭伤遍体，道道深可见骨，脸上更是恐怖，利器划破的肌肤血肉外翻，还似有啃咬的痕迹。
　　此件种种，俱是拜景王正妃————她的嫡亲姐姐，“曼殊”所赐！

　　“吱~”受潮的们被人推开，发出沉闷且压抑的声响。刺眼的光直直地照射在曼殊摊坐的角落里，晃得生疼，步摇摇曳撞击的细碎声响伴着厚重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同传来。曼殊半睁着眼，冷冷地看着眼前雍容华贵，步步生莲的女人，听着她轻蔑地、恨声地、带着扭曲快意地开口，述说她的洋洋得意。连日的折磨让曼殊看起来气若游丝，形同死人，唯有一双眼睛寒意不减。看着那个扭曲的女人，曼殊开口说了自被折磨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偷来的‘曼殊’好用吗？姐姐~~”干涩喑哑的嗓音，清清淡淡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对那人来说却全是恶意。
　　“闭嘴！我才是‘曼殊’！黎家早就死光了，黎曼殊，你为什么不去死，死得干干净净的，你该死的！”女人被曼殊的话刺激到了，暴怒使得那张原本清丽的脸越发扭曲，“黎家只需要一个‘曼殊’就好了，那就是我，东域景王正妃————‘黎曼殊’！”
　　“你怎么会是‘黎曼殊’呢？你该记得的，黎曼华！你看，你若是‘曼殊’，咳咳~~见了我，咳~~~怎么会是这般又急又怕的模样呢？”平静的质问，甚至细弱得如同小姐妹之间的悄悄话，曼殊说完，轻轻地喘了一口气，重伤加身，她颇有些吃不消。没成想女人听了这话更是疯魔，直接扑过来伸手死死掐住曼殊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划破肌肤，渗出鲜红的血液，骨节泛白的手下，纤细的颈脖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
　　“闭嘴! 闭嘴! 我才是'曼殊‘，只有我才是‘曼殊‘! 你早就该死了! 你怎么不跟着黎家一起，死得远远的，为什么……” 女人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华丽的皮囊，仿佛在嘲笑她偷来的假面被人识破，狼狈又荒唐。曼殊冷眼看着她，苍白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染上了一丝血色，一下子艳丽起来。曼华看在眼里，越发的愤恨，恨不得将曼殊捏碎在手里，而曼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嗤笑一声打断了她。
　　”让我活着的人不是你么，姐姐？不是你为了折辱我，把我送进那有进无出的红袖解语的吗？说起来，你会见着活着的我，还得多亏了姐姐你呢！怎么，姐姐忘了自己叫曼华，连着这个也忘了吗？”
　　”对，红袖解语，有进无出。你居然会出来了！你就应该待在哪里，受尽折辱，好让黎家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都看看，他们尽心培养，用心宠爱，赋予厚望的二小姐，是个什么风尘□□，任人折辱的破烂货！”
　　曼华掐得死死的手慢慢松开，看着曼殊因为失去支力而软倒，快意的笑了! 一旁的侍女递过干净的手帕，她一边慢条斯理的细致的擦净手指，一边示意侍女。侍女会意，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曼殊架起，冰冷的铁索绕过无力的双臂死死绑住，曼殊整个人就这般张着双臂被吊起来，冷冰冰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晦暗。
　　过了许久，曼华终于擦完了手，随手将擦过的锦帕丢进方才燃起的火盆，火蛇张牙舞爪攀附而上，一瞬间便吞噬殆尽。她支起手，对着光仔细的看了看，干净白皙，细腻柔软，哪里像是一双折磨人的手？侍女呈上了刑鞭，布满倒刺的黑鞭像是一条长满荆棘的毒蛇，拿在白净的手上，刺目张扬的宣告着存在。
　　“啪~”黑鞭破风的声响刺破耳膜，随后传来击打在□□上的闷响，空气中隐约有女子的闷哼和利刺划破皮肉的撕裂声。
　　“黎曼殊，看看你现在一摊死肉的样子。你说，谁会相信这是黎家的曼殊小姐？哈哈哈~你终究是个败寇，而我才是胜利者，整个东域的人都知道，你叛婚皇族，嫁给了异性王景王做了正妃。黎家的老东西们不是宠你吗？不是盼着你能母仪天下，辅佐皇族吗？可是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黎曼殊’带着黎家秘术入了景王府！皇室算什么东西，再等等，你就跟黎家那些狗东西一起，看着‘黎曼殊’登上后位，看着母仪天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曼华每说一句，曼殊便受一鞭子，等她说完，曼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同她回答了。似乎话说累了，手打酸了，又或者不想让曼殊就这么直接昏死过去，曼华扬起黑鞭的手又放了下来。微微翩头，侍女立刻舀起水向曼殊泼了过去，十数鞭受过，新伤旧伤叠加，曼殊身上早已不堪入目。盐水从头浇下，她的身体立即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痛苦闷哼，缠住双臂的铁索连带着抖动起来。曼华看着眼里愤恨与快意交织，津津有味的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好戏，满意至极。
　　“你倒是能忍！这鞭上倒刺全部都是浸泡过秘药的，毒入骨肉犹如毒虫撕咬，烈火灼骨。这辣盐水还是专门用开水煮制的，妹妹尝着，可还好啊？”
　　曼华接过木瓢，亲自舀了水，从曼殊肩膀上慢慢淋下，看着颤抖扭曲得更加厉害的身躯，发出畅快刺耳的笑声。曼殊阻挡不了身体上的疼痛，猝然吐出一口黑血，好似突然喘过了一口气，支起头看着面前的曼华，答非所问道。
　　“所以，是你杀了黎家满门吧！”
　　曼华身体一僵，恍惚一瞬，随即毫不在意的丢掉木瓢。
　　“是又如何？”
　　曼殊却不接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是你，趁族中月议，知道无人会对你设防，在家宴上下了毒，令族中长辈全部惨遭你的毒手，而后残杀家仆护卫，最后更是一把火烧了黎家祖宅。那一把火烧了两天三夜，什么痕迹证据都没有了。行事当日跟我说外祖家急招，骗我出城，夜宿之时遭遇杀手袭杀……呵，把我送去红袖解语，然后顶着我的脸，我的身份，带着所谓黎氏一族秘术成为炙手可热，各方争夺的柔弱美人，害死东宫太子，入主景王府。至于我这个真正的‘黎曼殊’，红袖解语有进无处，再者就算出来，也是风尘妓女，谁会相信，谁能相信，这个烟花之地出来的人会是黎氏曼殊呢？黎曼华，你好好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