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珍珠蚌》绿湖盆

5、第5章

　　高朗是什么样的人呢？
　　卞伦的记忆突然宕机，本以为和高朗有关的记忆会是抽纸，随抽随有，现在发现只剩下一个纸盒底。
　　卞伦认识高朗的时候，她刚中考超常发挥进入还不错的高中，分到排名还靠前的班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让班级前十名的学生做自我介绍，卞伦是第八名，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她还趴在教室后排打瞌睡，扭捏地站起来咧出一个干涩的笑，跟全班同学打了个招呼。
　　卞伦心想：什么叫活靶子，这就是。前十名做完自我介绍，剩下其他同学轮流站起来介绍自己。高朗是第35个，他说了什么卞伦并不记得，只记得他的小虎牙在空气里闪闪放光，配合下午发黄的阳光营造出来的丁达尔效应，让卞伦心里浮现四个字：他真可爱。
　　新班级组建不过一个月就迎来了第一次分班考试，每个人都牟足劲头，想在月考中证明自己能够成为新班主任被介绍的那前十名中的一员。而卞伦却沉浸在新校园的所有新奇事物之中。
　　课间不是去小卖部买零食，就是想办法托走读的同学去书店买杂志，整个人所有的时间，无论课上还是课下，全部用来赏析五元钱买到的杂志中的各种青春爱情故事，有什么比课外书更令人心驰神往的呢？
　　意料之中，每天在课堂上昏昏欲睡，只想着下课去食堂吃什么的卞伦考了班级倒数第八，在分班的时候流向了普通班。在挤在浩浩荡荡的搬宿舍的人群里，卞伦第一次认识到成绩对学生来说就是第一生产力。学习好可以住进低楼层宿舍，永远不用担心因为水压不够而洗漱没水的问题。
　　长大后的卞伦想到自己第一次决心奋发向上的理由时不免觉得好笑。
　　但是对于当时还是孩子的自己来说，那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坎坷和震撼。
　　从旧班级搬书去新班级的时候，旧班里的男生们自告奋勇帮女生们搬东西。高朗走到她身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卞伦下意识的拒绝，这是她第一次和高朗讲话。高朗没有停留越过她去前面帮其他人。他从卞伦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过一阵风，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卞伦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高朗帮别人搬着箱子，他的头顶的头发在阳光下变成金色的，隐隐约约闪耀着空气中的尘埃，卞伦的心突然就砰砰的跳了起来。
　　卞伦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阳光具体的样子，但可能并不是浪漫，只是丁达尔效应制造的氛围假象。
　　很奇怪，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瞬间，居然是这个人在帮别人搬东西？卞伦很难解释这一种心动具体来自于何方，也许是当天下午的太阳太过迷人，也许是高朗和别人讲话时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和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年少的喜欢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好笑的是，她与他仅有过一句话的交集。
　　高朗去了哪个班，卞伦并不知道，班主任公布的时候她对高朗产生青少年的悸动，认识到自己有这种心动以后发现她好像找不到人来问。她本就和旧班级的人很少讲话，沉默如学校里的喷泉，只有被提问检查的时候才会出声。
　　高中并不大，但她再一次见到高朗已经是高三百日誓师大会了。高朗被抓到台上当群众演员，身边同学窃窃私语的讲述他因为晚自习玩手机被年级主任捕获，从而获得今天当众呐喊的宝贵机会。年级主任把话筒交给高朗，鼓励他大声的喊住自己学校的样子，高朗一张脸憋的得通红，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想去Z大。
　　“大声点我听不到！”年级主任深知励志演讲的套路就是要振奋人心，最好是让每个高三生都被感染得痛哭流涕大喊自己一定能够考上国内top1。
　　“我！一！定！能！考！上！Z！大！”高朗一字一顿大喊出来。如果人能够有时光机，高朗一定想回到昨天的晚自习剁掉自己偷看手机的手，以免成为今天被公开处刑的群众演员。
　　卞伦在讲台底下晒得脸皮发疼，她看着高朗的社死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在开集体大会又赶紧把嘴闭上，但其实大家页都在偷笑没有人注意到她。高朗真的很有意思。
　　高考分数出来，卞伦勉强考过二本分数线，她必须承认即便数学不是靠努力就能学会的，数学61分还能有学上真是孔夫子法外开恩。而她志愿填报也只能在选省外学校才能保证分数没白考。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也是一种修行。
　　志愿填报的事，家里没人给卞伦拿主意，她按照往年录取的分数线选了几所，忽然又想死高朗誓师大会说自己要去z大的豪言壮志。好大学人人都想去，却又不是人人都能去，鬼使神差，卞伦在第一个志愿填了和z大一个城市的学校。幸运的是卞伦被第一志愿录取，不幸的是高朗没有考上z大而是去了更好的学校。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卞伦躺在床上，感觉不应该答应高朗的。毕竟只是普通熟人，自己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她给梅果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那边秒接。
　　“哈哈，姐子你知道我等你跟我谈谈，跟这守株待兔多久了吗？”梅果和沈林两个人八卦的大头挤满屏幕，“快点展开说说姐子，高朗那边都叫你珍珠了，肉麻死了。”
　　“额，就简单赏析了一下香山的这个红叶，又简单品鉴了一下北京的火锅，高朗简单跟我说一下要不要谈恋爱。”卞伦归纳总结了一番周末奇遇，好像也没什么好总结的。
　　“救、就这么简单？最起码也得有个什么浪漫玫瑰月亮湾湾一时意乱情迷吧？”
　　“北京的8级大风算不算浪漫，吹得我是头昏脑胀的。”卞伦后知后觉自己的头还真是有点大，北京的风真不愧是首都的风，雄赳赳气昂昂。“坦白说，高朗这一活体大帅哥跟你伸出橄榄枝你能拒绝的了吗？”
　　“我拒绝不了。”梅果爽言爽语，无视沈林自闭的脸色。
　　“梅果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咱们俩得好好聊聊。”沈林歪着嘴站起来走了。
　　“没办法，姐也是一俗人。伦酱改日再聊，后院起火了。”梅果笑着把视频挂了。
　　卞伦躺在床上笑得不行。自己一个人挺好，看梅果和沈林两个人每天互相逗乐也挺有意思的，真想当他们俩养的小狗可以啃老不用再奋飞。
　　卞伦拿起手机准备刷刷微博，发现微信上高朗已经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晚饭吃了什么。
　　“还没吃，实在太累了，准备入睡。”
　　“明天你几点去上班我送你吧。”
　　“谢、我七点到岗我想还是地铁比较快。”
　　“别这样，男朋友上岗第一天让我有点参与感。”
　　“不好意思，把这茬忘了。”
　　“哼哼，我朋友圈你为什么不点赞(???ω??｀)”
　　“……”
　　卞伦看着高朗发的颜文字沉默了，不愧是男人，真是两幅面孔随用随有，翻翻前几天的聊天记录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太肉麻了，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jpg”卞伦勉为其难的赞了。
　　“每一个人都说，我有才华、有相貌、前途无可限量！卞伦可是你看看我！我xxx的是什么日子？你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是吗，你觉得我是为了炫耀，所以肉麻是吗？如果你因为这样而恨我，那你该恨梅果、恨沈林！因为他们每天朋友圈都在发！已经过去了3小时你朋友圈一张都没发！！！”
　　发疯文学永远不会迟到，卞伦陷入深深的无语，尤其是刚跟你确定关系不到一天的男朋友在熟练运用发疯文学。
　　“我想吃大盘鸡拌面。”卞伦无厘头的发了这句话。对面的人秒回：
　　“好嘞^ω^”
　　十几分钟以后敲门声响起：“您的外卖到了，给您放门口了。
　　卞伦一边吃着大盘鸡，一边心想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有一个男朋友或许不错，最起码能够白吃白喝，距离自己当米虫的人生梦想又更近了一步。拿起手机给高朗发了个消息。
　　“外卖我已经收到了，谢谢。”
　　高朗那边秒回：“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点。”
　　卞伦吃完面条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都没问过高朗什么时候喜欢自己，实在是没发现他有喜欢自己的迹象，再见面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临睡前入睡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对方想说自然会说。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高朗打来语音。
　　“喂，什么事？”
　　“我高兴的睡不着，你呢？”高朗语气里还透漏着雀跃。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得睡觉了。挂了。”
　　卞伦困得抬不起来眼皮，高朗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她明天还得六点起来上班呢。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