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赵一宋家的包子铺搬了个新地方，原先在街角，赵成致嫌那边人少，没什么生意，就腾了一处，到了自家小区对面。亮晃晃的，偏个头就能见自家窗户。
这地方热闹，小贩们喜欢在这条街摆摊做生意。选的是赶集时间开张，图个好彩头。来吃早饭的大多是熟客，一来就说——搬得好。
忙了一早上，太阳挂在上空，人总算少了些。赵一宋坐下休息，一直站着没歇脚，着实有点累。
她朝外看着，微微出神。
两个少年走了进来，趿拉着拖鞋，踩踏着两阶梯坎，顺手划了两张塑料凳子坐下。
赵一宋迎了上去，习惯性问:“吃点什么？”
蒋承微抬眼，问:“新店？”
她抿嘴，“算是。”
这回答把程辉弄得笑了，“什么叫‘算是’？”
“以前在老街开过，后来那里拆了，又搬到街角去了，现在搬了过来。”
像是绕口令，问的人有点懵。
蒋承看程辉当机的傻模样，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头一偏，看赵一宋，说:“一笼包子。”
“好。”
赵一宋折回去端蒸笼，又舀了两碗稀饭，一碟酸菜。尽数端过去。
程辉见她有些眼熟，问:“咱俩见过？”
赵一宋一怔，碰见搭讪的来了？
见她误会了，急忙道:“真见过，我不哄你，”说着看一旁的人，求证:“承哥，你说是不是？”
蒋承扫了他一眼，“闭嘴。”说着夹了一个包子在他碗里，“吃你的。”
程辉欲哭无泪，想要辩解，又怕蒋承揍他，只好不作声。
不过倒是赵一宋想了起来，“是不是昨下午在小区见过？”
“啊，对对对。”程辉连连点头，忒自豪地拉了拉蒋承的衣袖，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又缩回手。
“真见过，”他有些委屈，“你还不信。”
赵一宋抿嘴笑，“你也住这小区？”
程辉摆手，“哪能啊，”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人，“承哥住这。”
说完把包子塞进了嘴角，夸道:“叔叔这包子做得真好吃。”朝里屋正在做包子的赵成致乖巧地笑。
是个嘴甜的人。
蒋承话少，不太主动说话，表情也少，几下吃完就把手机掏了出来，低头摆弄。时间久了，脖子有点累，他猛地抬头，盯着上前方，突然来了一句:“你姓赵？”
赵一宋盯着他头顶，茂密的黑发，没料到他突然抬头，她慌忙偏过头去，有些不自在。听到他说话，有些愣愣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蒋承抬下巴，“你家的招牌。”
赵一宋顺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五个大字，有两个就是“赵家”。
程辉吧嗒嘴，问:“你叫什么名？”
“赵一宋。”
“你妈姓宋？”
“对。”
“我叫程辉，辉煌的辉”，说着指着发呆的人，介绍:“蒋承，承载的承。”
程辉爱笑，全程只要没有吃饭的时候，都咧嘴笑，“你在哪读书？”
赵一宋脚站得累，拿一只脚放松，另一只支撑着。
“十一中。”
程辉眼前一亮，“同校。”
“是吗？”赵一宋眨巴眨巴眼，“我下学期读高二。你们呢？”
程辉正要说话，蒋承答:“高三，比你大一届。”
程辉愣了两秒，没想到他会说话，话锋一转，问:“你没见过我俩？”
见过，但是赵一宋摇摇头，迷茫，“没。”
蒋承这才正视面前的少女，娇小，不怎么好看，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的那种。眼睛却生得特别，一开一合，水灵灵的，很亮。
程辉倒是吃了一惊，却没表现太明显。作为高三的老人了，一般的学生都认识蒋承，说不认识程辉还有点道理，如果都不认识，那要么说谎，要么是书呆子。
蒋承没多大反应，他问:“文科理科？”
“理科。”
蒋承眼尾一翘，“成绩很好？”
赵一宋吞了吞口气，“一般。”
的确是一般，物理学不太懂，拖了后腿。
“哪科不好？”
“……物理。”
蒋承一只手叩着桌面，偏头叫程辉付钱。
程辉啧啧两声，“客人还要请客？”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屁颠屁颠地拿出钱。
付了钱，程辉和赵一宋打招呼，“有空来玩。”
知道是客套话，赵一宋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起身，朝对面的小区走去。
-
程辉在客厅打游戏，蒋承不作陪，倚在一边看电影。
“我去！”程辉丢了手机，“又死了。”
蒋承眼也不抬，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程辉又把手机捞到手里，“你还呕气呢？”
蒋承睨他一眼，“像吗？”
程辉毫不客气揭穿:“你说呢？”接着，腿上挨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程辉朝左边一躲，又开了一局。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把手机声儿关小点。”蒋承说。
没动。
打斗声异常激烈。
“听见没？”
程辉手一顿，得，又死了。
他丧气地退了出来，仰躺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没有粉刷，连最简单的白涂都没有，就是水泥的颜色。
程辉说:“你要住多久？”
蒋承懒洋洋的，长腿一伸，说:“不知道。”
“要不请个装修？”
蒋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花板，淡淡道:“又不是女生，讲究什么？”
程辉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赶集的人少了很多，中午了，都回家去了，小贩也在收摊，街道上垃圾顿时多了起来。
对面的包子铺也收了，桌子规矩地立在墙边靠着，早上盛稀饭的碗足足有一大盆，放在了外面，有人奋力地洗着。
程辉眼神忽地沉下去，说:“她和何蔓蔓她们不一样。”
电影正播在精彩片段，蒋承没听清，分心问一句:“谁？”
“包子铺的赵一宋。”他努嘴，自语道:“一大盆的碗，得洗多久。”
这句听清了，蒋承拿遥控把声音关小，起身走过去，只看得见小小的身子在麻利地洗碗。
天气热，她头发草草扎在脑后，像是有汗水流了下来，她用手背去擦。
“要不，”程辉思忖开口:“以后你多去照顾她家生意吧。”
蒋承多看了他一眼，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怪可怜的。”程辉加了一句。
蒋承神色不变，又低头看那洗碗的人儿。然后转身朝沙发走去，坐下，继续看电影。
程辉恨恨看他一眼，“你没有心？”
“嗯。”
“你表情能不能变变，”程辉胡乱地拨着头发，“欠你钱了？”
蒋承看他，说:“你要给？”
“没钱。”说着也往沙发上一瘫，“我说真的。”
“什么？”
“去照顾赵一宋家生意。”
蒋承手搭在后脑勺，“你让我每天吃？”
“也不是。”
“那是什么？”
程辉没了话，说不过他，只好砸吧嘴，没力气地说:“一周去两次也行。”
“我能吃几个钱？”
程辉一噎，自暴自弃道:“改天我们一大群人来的时候，买几笼不就是了？”
蒋承悠闲，“还不是你付钱？”
说得也是。程辉彻底没声了。
两人中午吃泡面，都不想出门，程辉翻来覆去，只找到两包泡面，冰箱还剩了点鸡蛋。
程辉会煎鸡蛋，他打了两个，煎熟，放了进去。
把碗端出厨房，放在茶几上。
“凑合吃吧。”
蒋承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五星级酒店的菜也能吃，泡面也能吃，街边的大排档也可以吃。他没多大讲究，只要不死人就行。
吃得快，几下就把面吃完了。把筷子一撂，又盯着电影看。
“你不是会做饭吗？”程辉瞥了一眼电影，“怎么不买菜？”
“没来得及，”他微微合眼，“刚来，不知道菜市场在哪。”
蒋承昨天搬来的，一气之下，说走就走。他家房产多，市里有几套，县城有几套，这镇上也有一套，是以前家里刚发达的时候买的，说留着他爸老了回来住。
蒋承想离得远一点，就回了镇上。
不过他没在镇上长大，一出生就赶上了发达的时候，从小住在城里。
他对这个小镇十分陌生，问了路才知道自家小区在哪，更别说菜市场了。家里当初也是装修了一半就停了，有的地方粉了墙，有的还是光杆司令原生态。幸好家具都有，他带了行李箱和钱，够生活到开学。
“钱呢？带够了吗？不够我这里有。”说着就掏钱包。
蒋承把他手按住，“有钱。”
程辉点点头，“那行。”
电影里演到了后半部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程辉端起碗，起身往厨房走。把碗洗了，沥干，擦擦手，又窝回沙发上。
两人把电影看完，才起身动了动。空调呼呼地吹着风，室内温度不高，凉幽幽的，让人惬意。
程辉在冰箱里看了一阵，拿了两罐啤酒出来。
静静地喝，蒋承又换了一部电影。
“还看？”
蒋承点头，“没事做。”
“你作业写了？”
“差不多。”
程辉夸张地低吼一句，“这么多试卷，你是变态吗？”
“有你这样夸人的么？”蒋承笑骂，把手里的空罐子一捏，丢了过去。
程辉身子一闪，没打中。
啤酒是冰过了的，拿在手里久了些，连带着手指也是冰的，有水沁在手上，蒋承随意一擦，手背也冰凉。
他偏头看窗外，铺子外的一小块空地空了，碗没了，赵一宋却没闲着，又在洗什么东西。
蒋承眯眼，又看了几秒。
是小葱，绿油油的，一大盆。
包子里需要小葱吗？他倒是没有尝出来。
更有意思的是，他发现她家的东西都是一大盆，碗也是，小葱也是。
蒋承抬手看手表，已经一点过了。他和程辉玩惯了，吃饭时间没个准点，吃饱了玩，玩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玩。
没这么干过事，都养尊处优惯了。
不闹事就是最好的回报，他自个觉得。
偏过头，不去看外面。他盯着在沙发上躺着的程辉，问:“你什么时候走？”
程辉眼睛从手机上移开，“这就赶我了？”
“没，”蒋承揉了揉眉心，看电影久了，眼睛有些受不住。
“我去一趟超市，你要走就一起出门。”
程辉哦了两声，“把这局玩了就走。”
也不过十几分钟，程辉站起身，走到玄关处换鞋。
一边换鞋一边问:“你知道超市在哪？”
“嘴长着干什么的？”蒋承声音有些散淡，“不知道问？”
程辉撇嘴，没说话。
一出门，两人就感受到了夏天对他们的最大恶意。太热了，有些受不了。空调吹得习惯了，突然到了室外，没反应过来。
“话说，”程辉看他白得发光的手臂，嫉妒道:“你怎么没变黑？”
蒋承也看手臂，“不知道。”
“你涂防晒霜了？”
蒋承表情有些不耐，“我涂那玩意儿做什么？”
蝉声不住地叫着，让人没由来地心烦。
“我送你到车站？”
“我能找到，”程辉朝包子铺看了一眼，“去问问人家超市在哪。”
一家人正在吃饭，蒋承看了一眼手表，两点过一点。
“不了，”蒋承拒绝，“人家吃饭。”
蒋承教养极好，不喜欢麻烦人。
“我随便逛逛，找找。”
程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天这么热，你疯了？”
蒋承不耐烦挥手，“你走你的，话多。”
抬脚就走，头也没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